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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谍-23

    -23

    在那天夜里,卡诺斯怎么也睡不着,他一整夜都没阖上眼睛,只是坐在椅子上面看着那张照片,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的眼睛咕噜咕噜转动着,像是在思考,可是没人能知道他的脑子里充斥着怎样吓人的想法。

    他在夜里唯一说了一句话,那时他看见像框中的金色长发女人的头发渐渐消失,变成了微卷的短,他看见画面里女人柔和的脸蛋变得像男人般的硬朗,这时他的脑子里竟然蹦出了两个字。

    迪瑞。

    于是他像个痴呆的人似的坐在那里,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少有的哀伤。他像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内心挣扎一样,等天空逐渐变得明亮了,他才动了动那两瓣粘合起来的唇瓣,上面白色的浮起来的死皮也被上唇撕下,他的声音里充斥浓烈的哀伤:“我不想杀了你。”

    我想让你活下来。卡诺斯这么说,他的嗓音里是nongnong的哀伤,他实在不想这么做,毕竟他爱着她,可是他怎么也受不了歇吉莉对自己装疯卖傻,他受不了他向四周无条件发散着他的爱,却将他隔绝在外,受不了他向周围的畜牲投去的那种出于善良的怜悯,却对自己如此嫌恶。

    我也是个人啊!

    卡诺斯在心里哭诉,呐喊:为什么唯一能够抵达我内心的你,我的爱人,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可是直到早上,那昏暗的天变得明亮起来,一抹初生的朝阳照耀进这间阴暗的屋子里,他还是没能最终下定决心要杀了迪瑞,他只能掩面叹息,看着那张照片在心里嘲笑自己的懦弱以及卑微。

    他曾经不理解这份感情,在小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母亲像一只母狗似的跪在自己的面前哭泣的时候,他只能感觉到烦躁,以及不理解,他耳边听见母亲用颤抖祈求的声音对他说:看看我吧,卡诺斯,我是你的母亲,你难道不爱我吗?

    然后他又看见了自己的哥哥柯利弗跪在母亲的面前亲吻她踩在泥土里面的脚趾头,像一只种猪,他坐在母亲的身旁,听见他的哥哥用母亲祈求他一般卑微的声音祈求母亲:为什么你不爱我呢母亲?

    他不理解这些,从来都不理解。他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厌恶,悲怜,欣喜,甚至连那一丁点儿的烦躁都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没办法去到屠宰场里肢解他亲爱的猪蝼们。他像一个躯壳外的魂灵,那双眼睛呆在那儿看着母亲,就好像他在听她哭泣一样,可他的心早已飞远,来到屠宰场的一片空地上坐着,听那些充满恐惧的幸福哀嚎。

    但这一切都不一样了,歇吉莉把这份感受带给了他,歇吉莉教会他这份爱而不得的痛苦,于是他现在又像当初的母亲和哥哥一样,流下眼泪请求歇吉莉把那份泛滥的爱分给他一些。

    那一些就是全部。

    当敲门声响起,卡诺斯才从这份悲哀中抽离出来,他用嘶哑的嗓音准许了那个敲门的人进来。

    得到准许后的克洛里推开那扇笨重的木门,带着一个罐子和一些文件走了进来,他低垂脑袋,向卡诺斯展现了那份顺从,等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来想要向他的长官汇报信息。但他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他那一直以来注重形象的长官此刻顶着一副黑眼圈,他的眼球里布满红色的血丝,而他先前光洁的下巴此刻正冒着青灰的胡渣。他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看起来有些落魄,失望,甚至是迷茫。

    这副形象让克洛里大吃一惊,他记得印象里的卡诺斯总是那么高傲,但他什么也不敢问,即使他觉得好奇,也只能把这份好奇打碎了咽进肚子里面。

    他作为一个下属需要做的只是把那个装了凯尔特另一只眼珠子的罐子放在木桌上面,并且把那些文件交递到卡诺斯面前。

    “长官,过程我记录下来,已经让人送去你家里了。”克洛里说完后,又看着那些文件继续说:“其余的杂种已经都抓起来了,那些没有什么价值的杂种我们已经送去黑狱里处理掉,剩下还有价值的我们全都关押起来,等候你的指示。”

    卡诺斯没有回话,他看着那罐泡着眼珠子的玻璃罐,过了一会他才伸出手来将桌上的另一罐推了过来,那两只罐子发出碰撞的清脆声响,而罐子里的眼珠子则盯着卡诺斯看,就像凯尔特的头被放在桌上似的。卡诺斯看着两只罐子看了许久,他又将那些文件拿过来一页一页打开着,他的速度不算慢,但是他并没有一略而过,即使他觉得疲惫,也要细细地检查文件上是否有什么纰漏。直到他把文件上的内容全部看完,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才拿起桌上的蘸水笔蘸了墨盒里的墨水,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拷问呢?”卡诺斯把蘸水笔放好以后才问道,他抬起那双疲惫,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克洛里。

    克洛里被这个神情吓得一抖,但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而后毕恭毕敬地对卡诺斯说:“有用的信息已经问出来了,我正让下面的人整理,这两天就能送过来。”

    这时卡诺斯才赞许地点点头,把那些文件推出去让克洛里拿走,又抬起手来象征性地挥动两下,示意克洛里离开这儿。但当克洛里拿着厚厚的,已经签了名的文件准备离开这间压抑的屋子里的时候,卡诺斯又叫住了他。

    “亚纶的礼物呢?”卡诺斯问,又像是担心克洛里不记得这个惊喜似的,他又说:“他的狗mama和孩子们。”

    “我们正等着你回来长官。”克洛里说,“她被关在大牢里面。”

    当卡诺斯,这位看起来落魄失意地流浪汉听见这些以后,才抬起手来撩起自己垂落下来的黑色长发,他闭上眼睛感受到干涸的眼珠子传来的发酸的感觉,不过一会就有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但这并不因为悲伤,仅仅是他的眼睛做出了生理的反应。他揉捏鼻根,过了一会才说:“她认罪了吗?”

    克洛里摇摇头,轻声说了一句没有。

    卡诺斯这才慢慢睁开眼睛,下巴上青黑的胡茬因为唇角上扬而被牵动着在他的脸上跳舞,他露出嘲讽的笑容说:“我以为有魄力舔亚纶屁眼的叛徒会十分勇敢,敢于承认自己所做的事。”

    说完,卡诺斯又伸出手来摸上那两只玻璃罐子,他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凯尔特,又抓着罐子的顶部让它旋转起来,而泡在里边液体的眼珠子也咕噜咕噜转动着,就像从前一样,只不过它们现在的家是装满了福尔马林的容器。

    “把你手里的活先放下吧,”卡诺斯对克洛里说:“先陪着我去看看那只喜欢舔肥猪肮脏屁眼的小狗。”

    说完后卡诺斯把椅子往后推站了起来,他走出这张巨大的木桌来到伫立在办公室的衣架旁,然后拿起上面挂着的外套穿上后迈开步子朝克洛里走去。

    克洛里连忙走到大门那儿把它打开,让卡诺斯走出去,他又跟上卡诺斯的步伐,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位长官依旧有力的背影和挺拔的背部,他看起来是那么伟岸,就像主宰一切的审判。

    这时克洛里再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才是他想要效忠的存在。

    他们坐上车子来到了那座关押着许多罪人的牢狱里面,那里也曾关押着迪瑞。当卡诺斯来到那扇有些生锈的铁门前面,忍不住又摸上那只锁头,回想起上一次来到这儿的时候,那时他还没有被自己的爱人伤透心。

    他们穿过黑暗阴凉的走廊来到另一扇门前,那对怪物兄弟同样点起了火折子看清来访人的面貌,当他们看见这位黑发长官这副憔悴的面容时,忍不住在心里狂喜,这是他们不敢想像的幸福,能够在短时间内再看见一次他们愿意付出生命的主人。

    于是两个怪物就像向导,像争宠的小动物似的争相站在他们的长官身边,想要多和他说说话,但卡诺斯今天并不太有心情,更多的时候他只是看着前方走着,听这两只怪物在自己耳边低语。

    他们最终在一个监牢门口停下来,讷尔拿着那把火折子把墙上的火把点燃,使得那间牢狱变得光明一些。他们看见在铁门里面被粗壮的生锈铁钉钉住手脚被挂在墙上的裸着身体的女人低垂脑袋,她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凝着血痂的rutou,让她看起来不至于太过落魄。

    她并没有因为光明而抬起头来,而是听见了有人交谈的声音,听见了熟悉的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以后她才缓缓地抬起那个生锈的头颅。

    利特打开牢门的锁头,卡诺斯推开吱呀作响的牢门以后走了进去,皮鞋踩在地上的清脆声音在这座安静的大牢里显得格外刺耳,它更像是个令人害怕的索命鬼似的一步步接近墙上的女人。

    卡诺斯举起怪物毕恭毕敬递交给他的火把凑上前去照亮女人的面庞,只看见她没有眼球支撑的眼眶变得坍塌,里面粉红的软rou像挤压在一起的rou虫的身体,又像人类没有皱褶的屁眼似的,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孔洞。

    “真恶心啊。”卡诺斯看着那对着那对rou球说道,他摩挲自己的下巴又凑近了些许,自言自语地说:“还能有感觉吗。”

    卡诺斯抱着这个疑问抬起那只火把,把正在燃烧火焰的那头就这么抵在凯尔特的眼眶里面,一瞬间强烈的灼烧同感像万只蚂蚁爬遍凯尔特全身,她疼得扯着嗓子大声嘶吼尖叫,拼命的想要跑走,也不管穿过骨头的钉子磨动起来时多么的疼,但他怎么也跑不掉。

    卡诺斯并不因此停下来,他反而闭上眼睛去聆听生rou在火焰里面嗞啦作响的声音,直到闻见了熟rou的香味,卡诺斯才睁开眼睛把火把拿开,他看着有些粘黏在火把上面的rou,终于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然后他就这么盯着那粘连的血rou,看着它被自己粗暴地撕扯下来后又听见了凯尔特绝望的喊叫。

    这时卡诺斯眼底的阴霾才散去了一些。

    凯尔特浑身疼得发抖,她另一只眼睛里流出泪水,她用颤抖的,被血液粘合在一起的嘴唇朝卡诺斯说道:“长官,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倒不如问为什么你要去舔别人的屁眼?”卡诺斯站直身体后把火把还给其中一只怪物,他扶住自己的脖颈,向旁边扭了几下,骨头的响声伴随着凯尔特的哭泣在这间牢房里面响起。他的耳边充斥着凯尔特绝望的哭诉,像一个无辜被陷害的人一样,她哭得极其委屈,凄惨,她用哭泣颤抖的声音诉说自己多么忠诚。

    “你应该清楚的,我并不喜欢有人背叛我。”卡诺斯说,但他还没有说完,就被钉在墙上的强烈渴望活下来的凯尔特打断,只听见这个女人被求生的欲望驱使着,哭着扯着嗓子大声吼叫:“我没有背叛您!!!我从来都是如此忠心!!”

    “亚伦都和我说了。”卡诺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平静地从嘴巴里面蹦出这句谎言。这句话把墙上的凯尔特吓得不轻,她一下子停止了哭泣,即使没了眼球,她那双空空如也的眼眶照样传递出来恐惧的神色。

    卡诺斯瞧见她这副害怕吃瘪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总觉得这些畜牲在情急之下丧失思考力的样子是一如既往的滑稽,逗人发笑,于是他用玩乐的口吻对凯尔特说:“他还告诉我,他那流油的大肚子里面有你和他的孩子。”

    说完,卡诺斯又因为自己的这个笑话大笑出声来。而凯尔特这时的脸色变得更加难堪,她听见卡诺斯荒诞的话语和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声才明白自己被他耍了,但此刻的她只觉得羞辱,只觉得害怕,再也没有几天前那份想要杀了卡诺斯的嚣张气焰。

    她只能变得更加卑微,用比奴隶还要低贱的身段匍匐在仿佛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的长官身边,舔着他的脚趾头,亲吻他的脚背,她就用这么低贱的语气请求卡诺斯放过她。

    “我只会效忠您!”她流出泪水在墙上说道,“我再也不敢做出背叛您的举动,我发誓为了您我将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她声泪俱下,用看不见的眼睛试图寻找这位掌握她生死的男人的身影。

    但他只听见卡诺斯讥讽一般的嗤笑声,这个声音就像宣告死刑似的让凯尔特堕入再也爬不出来的绝望里。

    “你还有什么价值?”卡诺斯笑着问。

    “犒劳我的手下?你也只会吓到他们。”

    “为了我献出生命?”卡诺斯说到这儿又忍不住笑了好几下,他眯起眼睛看着墙上这位不人不鬼的畜牲,露出不屑的神情:“你当然要献出生命,但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的新主人亚纶。”

    凯尔特听着这些令人绝望的话语,她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她无法再挣扎,可是她觉得困惑,剥夺了自己价值的人不正是这个魔鬼?是他让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于是她笑了两声,咬紧牙齿用最憎恶的语气对卡诺斯说:“你会得到报应的,我将会永远诅咒你!”

    “即使我死了!我也会在地狱里面等着你!我要剥了你的皮!生吃你的血rou!”凯尔特绝望的声音最终变成了憎恶的怒吼,她的声音响彻这层监牢里面,这份恨意就像能把任何人生吞活剥一般。

    她歇斯底里,挣扎着想要从墙上下来,就像一只失控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但这份恨意并没有影响到卡诺斯,他依旧是那样平静,像坐在剧院里面一样,优雅安静的看着这只人形野兽的表演。

    “恨我的人太多太多了孩子,”卡诺斯笑着说,“你不觉得你就像个幼稚的孩童,只能嘶吼着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卡诺斯又用不屑的语气和神情看着这个发狂的裸女,说:“但死去的总是你们这群只会嚷叫的蝼蚁。”

    说完,卡诺斯不再理会凯尔特没有用处的怒火,他转过身去看着克洛里,他勾起唇角笑得极其开心,任谁看了这副笑容也会觉得背脊发凉。

    他说:“母狗有几个ruf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