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妥协

    孟清云的逃避持续了大约两周。她每天都能成功找到新的理由推迟计划,终于,最终BOSS自己找上门来了。

    手机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

    为这位特定对象设定的手机铃声是一曲庄严肃穆的宗教音乐,完美地符合孟清云每次被迫面对Alphamama时悲壮又严肃的心情。

    “清云?”孟凌君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是的,有,而且有很多。

    孟清云觉得自己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我们也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吧。”孟凌君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微微的笑意:“嗯,今天晚上有时间的话,给我解释一下?餐厅你来选吧。”

    孟清云真的好想立刻编几个借口说自己没有时间。

    平心而论,孟凌君其实对她并没有太严格,孟清云的两位母亲都发自真心地爱着她,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孟清云其实有信心,就算她说要和Omega结婚然后离家出走,过不了多久,她的两位母亲也会无奈地原谅她的。

    但她真的很心虚。

    她早就已经答应了孟凌君会找一个合适的Alpha结婚,找到合适的人选来继承家业。她的两位母亲已经接受这件事这么多年了,各种各样的规划也都是以这个条件为前提来考虑的,如果现在才说这个计划现在已经完全泡汤了,她们一定会生气,然后对出尔反尔的孟清云发火的。

    晏语那边似乎勉强蒙混过关了,孟清云看得出她不讨厌夕月,但晏语也只是说让她自己去应付孟凌君,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孟清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但按照她的Alphamama的口风,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其实就算是孟清云搬出去住了,她之前也还是好好地和自己的双亲保持联系,每星期都至少要见一次面的。但之前孟凌君似乎有些忙,孟清云又心虚地以失恋了没有心情等理由百般推脱,导致她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地进行家庭聚餐了。

    孟清云一个人出发的时候,其实还稍微有些遗憾。在她看来,她的双亲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她希望能让夕月也见一见。今天无疑就是摊牌的最好时机了,她必须好好地把她和夕月的事说出来,争取能在下一次聚餐的时候把夕月也带上,把她可爱的未婚妻介绍给母亲们认识。

    没错,夕月已经是她的未婚妻了,反正她们是一定要结婚的,没有什么好怕的。孟清云为了以防万一,甚至提前联系了蔺河,让她见势不妙就快点报警。

    但孟凌君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平淡。

    当孟清云的Alphamama问出“最近怎么样”的时候,孟清云紧张地坐直,抱着莫大的勇气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嗯,是好事。”孟凌君看起来很愉快:“是什么样的人呢,准备结婚吗?”

    “对,想要结婚。”孟清云望着自己的母亲,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还是陷入了沉默。

    晏语没有说话,她望着孟清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气氛的变化十分明显,孟凌君在沉重的气氛中望了一眼孟清云,又望了一眼晏语,也叹了一口气。她慢慢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她最喜欢的普洱:“上个星期,程子玉到公司来了。”

    孟清云为这个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人名绷紧了神经,她胆战心惊地望着孟凌君,完全不知道这个早就已经被她抛在脑后的Beta会对母亲说什么。

    啊,不如说,他居然还活着?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从侦探兄妹的秘密基地回家的那天,因为母亲突然来访把她吓了一大跳,让她忘记把好消息告诉夕月了。

    蔺河说她看程子玉不爽很久了,于是和蔺星一起通过布下层层陷阱,让“温泉会所”那边能找到的所有证据最终都指向了他。

    换言之,他被安排着背了黑锅,正代替着蔺星和蔺河被找麻烦。

    “他看起来真惨,我只是找人警告了他一下,完全没有动粗。”孟凌君瞥了一眼孟清云,又将视线投向了窗外:“结果他哭着跪下来,求我饶他一命,我当然就问了,他难道做了什么会让我想杀他的事情吗?”

    “然后他说,你买下一个Omega杀掉了。”孟凌君带着古怪的笑意看着孟清云,重复了一遍某个关键词,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杀掉’了。”她看着孟清云,无聊地叹了一声:“你小时候把金鱼养死都哭了两天,还要给它立坟墓,让你杀蚊子还差不多。”

    孟清云心虚地也看向了窗外,她小声说:“嗯,我……”

    “我找人调查过了,最近你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像是Omega,对吧?”孟凌君有些头疼地看着孟清云,她觉得她差不多猜中了:“在妓院里,应该是叫夕月?”

    调查?又是调查?孟清云有些头昏脑涨,但她已经没有闲心去为这个生气了:“不是妓院,是、是……”孟清云觉得这样说太难听了,她想要纠正母亲的说法,但她迎着母亲不太愉快的眼神,声音不由得越来越小了:“……呃,她,她的真名也叫夕月。”母亲的脸还是沉着,她越来越慌,开始自乱阵脚,声音都有些发虚了:“很好听不是吗?我觉得比我的名字好听一点……”

    晏语和孟凌君一起陷入沉默,她们两个一起盯着孟清云,让孟清云感到压力陡增。她在沉默了十几秒之后,还是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们继续来说……我新的恋人的事情吧?”她用颤抖的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只觉得好苦,完全没尝出别的味道来:“她叫夏夕月,是女孩子,是Omega,我想和她结婚。”她觉得自己声音深处也在颤抖,但她已经努力地挺直脊背,迎着母亲严格的目光,将想说的话好好说出来了。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只有这几句话。

    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孟凌君好久都没有说话,孟清云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一般,强迫自己打破沉默:“她是很好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我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已经求婚了,她也答应了。”

    “……”孟凌君头疼地喝了一口茶,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妻子,对方的表情非常平静,看上去情绪稳定,她猜对方可能也早就知道了。她看着孟清云,轻出一口气,开始了做恶人一般的盘问:“学历呢?”

    “……没、没有学历。”孟清云心虚地低下头:“但是已经在努力了。”

    “家庭出身呢?”

    “双亲都去世了。”孟清云试图蒙混过关,但她想,母亲既然说了“调查”,那一定已经知道了。

    孟凌君盯着孟清云,又叹了一口气:“兴趣?爱好?特长呢?”

    这一次,孟清云终于可以回答了,她有些不确定地用颤抖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之前夕月告诉过她的特长:“琵琶和刺绣?”

    “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古典的东西感兴趣了?”孟凌君又叹了一口气,她觉得今天自己可能要把一年份的气都叹出来了:“她有什么地方能让你喜欢?脸?”又或者是床上功夫?她确实感到难以理解,而孟清云的回复也同样令人难以理解。她的女儿带着有些茫然的表情望着她,说:“喜欢是一种感觉,不一定要有理由吧?”

    Alpha怀疑自己在听那种只会说废话的恋爱讲座,她至今都认为当年自己为了追求妻子而去听这种东西,是她年轻时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嗯,喜欢什么人是你的自由。”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喝了一口茶,然后终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前菜的桂花糯米藕。她本来想先吃点东西,但把藕夹到盘子里之后又因为心烦意乱而全无胃口。她把筷子戳进糯米里,盯着盘子看了几秒,终于按捺不住什么,抬起头来望着孟清云,直截了当地问:“只做情人不行吗?”

    孟清云立刻明白了她在说些什么,她在下意识地设想了一下之后,立刻觉得心底一颤,脸色都变了:“不行!”她在叫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看起来十分过激的反应,但她无法控制自己。

    她满脑子都是夕月,她想着夕月温声细语地说只想和她在一起的样子,想着她们共度的柔软而幸福的时光,她自己绝对不能接受和另外的什么人像这样生活。而夕月也是,就算只是表面的形式,如果她知道孟清云会和别人在一起,她一定会难过的。

    孟清云一想到这里,就难过得不能自已。她明明只是在设想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也就这样变得非常难过。夕月的世界很简单,她想要的,明明也是非常单纯的东西,孟清云却有可能给不了她。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呢?她一下子被某种近似于悲伤的情绪冲溃,再也无法忍住眼泪。

    夕月是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她在对着孟清云说着自己的愿望时,眼中亮晶晶的渴望,和颤抖着的不安,都绝不可能作假。

    孟清云是不可能放弃夕月的,很少接触外界的Omega在被孟清云带着去到新的地方时,虽然会感到新奇和开心,但也总会有些紧张和不安地拉着孟清云的手,下意识地想要寻找可以依靠的人。夕月都还没有完全熟悉外面的世界,还不能自立生存,孟清云怎么可能放得下她,离开她生活呢?

    如果,如果mama她们真的一定要反对的话……

    “我,我喜欢她,我很喜欢她,我一定要……”她茫然地望着对面的母亲。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让她们伤心,但她也不想让夕月伤心,她的脑中混乱一片,胸口也闷闷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孟凌君看着这样的女儿,忍不住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你……”她现在的心情绝对称不上愉快,她好想对孟清云说几句重话,但她硬是忍住了。她深呼吸了一次,望着孟清云,问:“那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她看到女儿的眼睛慢慢睁大了。

    孟清云像是对这样的回复一点都不意外,并没有显得太惊讶,但她还是在一瞬间露出了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的表情。

    就算露出这种表情也没用,孟清云自己应该知道,她提出的是多么荒谬的事情。她想和来历不明的女性Omega结婚,那个“来历不明”还属于一言难尽的类型,如果事情传开,不知会有多少麻烦找上门。

    在孟凌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孟清云便捂住嘴,发出了近似呜咽的声音。

    孟清云自己也很惊讶,她的眼眶突然就酸了,鼻子好难受,胸口也有了疼痛的感觉。

    她不该这样,成年人正好好地说着话,为什么要哭呢?但她一想到夕月,就觉得好伤心。

    如果她不能好好地遵守承诺的话,夕月就太可怜了。她好不容易才被从那种地方救出来,现在却又要让她面对抛弃和背叛吗?

    孟清云答应过的,答应得好好的。

    所以,所以……她抹着眼泪,心里已经在想着,要是交涉失败,她和夕月该搬去哪座城市了。

    山清水秀的小城镇也许会是不错的选择。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于母亲而言会很过分,她明白的,但是……

    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呃、”她拼命地忍着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了很奇怪的响声。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孟清云流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抽着气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孟凌君在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她看着捂着嘴流眼泪的女儿,竟然感到有些动摇。她本想看自己的妻子一眼,但她忍住了——晏语比她还要心软。

    那似乎是个从妓院被买出来的Omega。

    被当做玩物养大,没有受过正常的教育,只有外表很漂亮。

    如果这是孟清云想要的玩具,就算她不太认同女儿的兴趣和品位,她也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孟清云现在说,她不准备找别人结婚了,她要和夕月结婚。

    “那你给个解决方案出来。”孟凌君深吸一口气,尽量摆出不为所动的样子。她有些心慌地想要等着孟清云哭完,结果随着时间的流逝,孟清云非但没有停止哭泣的迹象,反而越哭越大声了。

    “……”她呆滞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伴侣,颇有些手足无措。在她的印象中,孟清云还是第一次哭成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和晏语的女儿,一直都很幼稚。孟清云有着自己的主见,却又非常天真,孟凌君毫不怀疑,她会轻易地被人欺骗。

    她明明都已经二十六岁了,却还像是孩子一样,相信着童话故事,像是孩子一样,有了想要的东西就非要得到手不可。

    孟凌君在孟清云小时候起就想让她知道,并不是所有她想要的东西都能够得到手,并不是所有愿望都能得到实现。但女儿总是在不断地许愿,不断地期盼,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们作为母亲,已经给了所有女儿想要的东西。

    她们明明很清楚,这是溺爱,不该继续下去,但是……

    “为什么……”孟清云颤抖着的、模糊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中,她在感觉心口有点难过的同时,几乎有点想要让步了。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硬起心肠:不行,再怎么说,这次孟清云也太过分了。

    孟清云满心委屈。

    她越想越难过,她明明只是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已,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有哪里不对吗?

    她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为什么,一定要找个什么人来继承家业……”她觉得好难过,她才不想为了这种事情和夕月以外的人结婚:“夕月不行,我也不行吗?”她的喉咙好痛,很难再继续说出话来了,于是她胡乱地抓起桌面上的纸巾,给自己擦了擦眼泪。

    就算是做戏,她一想到她要和别的什么人装作和谐美满的伴侣,要和别的什么人登记结婚,全身都有了难以描述的巨大抗拒感。

    她是夕月的,夕月也是她的,她现在只是想守住这样的承诺而已,只要可以和夕月结婚的话……

    她抽噎着,用有点发抖的手拿起了茶杯,给了自己发痛的喉咙一口茶水。

    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发现空气再一次沉寂了。

    孟清云在孟凌君和晏语一起瞪着她的时候,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

    她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虽然她也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咬牙把这个提案当做杀手锏抛出来的打算,但现在说出来是不是太早了?她可以把这句话收回吗?

    孟凌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深深吸气,又慢慢呼气,但始终没办法压下自己心头的那团郁愤。她终于忍不住瞪着自己的女儿,用几乎难以压下来的音量说:“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孟凌君也没能忍住,其实她不该说出这句话来。

    说出这句话来的那一刻,她似乎就承认了什么。

    对,没错,她要求孟清云找一个可靠的、能够继承家业的伴侣的前提,是孟清云只想一辈子都做大小姐,一点都不想继承家业。

    说到底,这也是当年沉迷偶像剧又胸无大志的女儿提出来的无理要求。

    当这个前提都已经不能成立的时候……不行,不能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你能做什么?”她瞪着孟清云,在她和晏语默认不再指望孟清云的时候,一切就都随着孟清云喜欢的发展了。她的冷笑最终变成了苦笑:“你一天都没有工作过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孟清云事到如今才来反悔,说她愿意继承家业,孟凌君也不认为这么多年都在学艺术设计,毕业之后每天都在计划去哪里玩的女儿能帮上什么忙。她叹了一口气,正觉得烦闷不已的时候,妻子柔软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这令她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晏语的手在她的肩上温柔地抚摸着,像是在劝她消气。孟凌君气闷地转过头,这也不是和晏语没关系的事情,她家的产业也……

    “好啦。”她的Omega居然在笑着,温柔地笑着,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声音也柔和得让人难以继续生气:“让她试试吧。”她居然像是一点都不紧张一样,还有闲情逸致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孟凌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看了一眼晏语,又看了一眼孟清云,发现自己的妻子好像已经站到女儿那边去了。

    “让她试一试,不行再说,怎么样?”晏语摆出了要劝架的架势,只字不提女儿恋人的事情。

    这听起来完全就是缓兵之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吧?”孟凌君盯着孟清云,她知道自己不该接着孟清云的思路继续往下,但这个方案稍微,稍微有那么一点,令人动心。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交给孟清云一定是最好的方案——如果,如果孟清云愿意,并且有能力把她们的心血接下来的话。

    但就算是这样考虑,孟清云也太过分了,事到如今才说这种话,她们可是为女儿的伴侣问题还有公司的事情cao心了十几年。孟凌君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是故意的吗,这么晚才来说这些。”她看着孟清云,觉得大事不妙:她的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甚至已经开始期待了——只要那个Omega不是太过令人难以接受,其实这样做也不是不行。

    如果孟清云能承担起这份责任的话,总比交给其他人要令人安心。

    对,就算她想找个离谱的伴侣。

    孟清云在心虚地反省。她在绝望地试图克服心理障碍的同时,小声说:“因为我最近才恋爱。”仔细想想,她之前也有恋爱过,但夕月和以前的那些交往对象完全不一样。她一想到夕月,就觉得好开心,连烦心事都忘了一大半。她吸了吸鼻子,望着自己的母亲,宣告道:“之前的都是假的,只有夕月是真的!”

    “嗯。”孟凌君看着女儿两眼放光的样子,敷衍地点了一下头。她头疼地理解了,孟清云应该确实是认真的。

    之前她和晏语也有试探性地提过这方面的事情,但孟清云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抗拒,谁知道……谁知道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呢?

    “说清楚。”孟凌君盯着孟清云,还是需要明确地确认她的态度:“之后我们家也不会迎来什么可靠的Alpha,只有你了,对吧?”

    “我也很可靠的……”孟清云忍不住想要抗议,最终却在看到母亲微妙的表情时选择闭嘴——好吧,她也许,看起来,确实没有那么可靠。

    孟凌君充满忧愁地盯着孟清云看了一阵,她甚至开始觉得,反正都是从零开始,她说不定该立刻把孟清云看上的Omega塞进学校里看看效果。

    孟清云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她犹豫着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吸了吸鼻子,一时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困惑地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我……我愿意继承家业的话,就可以和夕月结婚了吗?”她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明明之前母亲的态度都那么冷漠,甚至看起来有点生气,事情突然就变得这么顺利,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你做得到的话。”孟凌君被她弄得气闷无比,几乎想要磨一磨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孟清云没有再哭了,这样很好,她眼中期盼的亮光看起来其实不错,但……

    “你给我等着。”心里有气的Alpha毫不犹豫地开始恐吓自己的女儿:“下星期开始准备,一个月之内开始入职培训。给我从最普通的开始做起,不要以为这是什么轻松的事。”

    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果然立刻垮下了脸,又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在她没好气地抛出这句话之后,孟清云立刻叫了出来:“不要!”

    说实话,直到现在,孟清云都还是一点都不想去继承家业,当然也不想工作。这些事情在她看来太复杂、太麻烦了,她一向都只想坐享其成。但……

    但如果把夕月摆到天秤的另一边,该怎么选就很明显了。

    她当然绝对不可能放弃夕月,绝不可能。

    夕月那么柔弱,那么脆弱,又那么漂亮,走在街上的时候总会有不少人盯着她看,万一她离开孟清云的身边,一定很快就会又被变态盯上的。

    那是应该由孟清云来爱护和保护的Omega,是孟清云第一个想要与之共度终生的对象,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可能放弃夕月。

    她想让夕月能在她身边安心地,快乐地生活,能自由地做任何夕月想做的事情,如果是为了达成这样的目标的话……

    就算去试试看,其实也不是不行。

    就当是先争取时间让母亲她们接受夕月,这个方案她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我……”孟清云有些心虚地望着母亲,尽量小声地说:“我会试试的。”

    “不行的话就分、”孟凌君还没说完话,就被孟清云尖叫着打断:“不可能!一定行的!!”

    孟凌君再度陷入了沉默,这好像是这二十多年以来,孟清云在这件事上态度最积极的一次。

    她无奈地看着处于热恋状态,轻易地就开始张牙舞爪的女儿,想,也许熬过这段时期就好了,说不定孟清云也只是对那种她从未接触过的Omega有新鲜感而已。她转过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伴侣,对方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似乎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于是孟凌君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认命了。

    她嫌弃地看了女儿一眼,终于带着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将视线投向了餐桌。

    菜都凉透了。

    夕月又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

    她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见了小时候最好的朋友的手。

    身体好冷,她好害怕,感觉很不好。她在醒来的时候似乎在挣扎,刚刚清醒过来就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些微的痛觉令她有点想哭,她下意识地想找能令她安下心来的、能让她感到安全的Omega,但对方的气味已经变淡了,似乎离她很远。

    夕月浑浑噩噩地站起来,在客厅里走了好几步才想起,清云出门了。

    只是离开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她会回来的,清云不会骗她。她想起对方的脸,就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最近合拢手指的时候,某个小小的金属圈似乎总是在不断地强调它的存在感。夕月总是忍不住盯着它看,银色的小圈上,透明的小石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非常好看。

    清云说这是她会一直和夕月在一起的证明。夕月想起那天的事情,就觉得心口有非常陌生的奇妙感受,她那时候好高兴好高兴,就算是现在,她一想起那时的事情,就又好想抱住清云和她接吻了。

    她也想让清云这样高兴一下。

    那么,下次就换她来给清云戴上戒指吧?夕月幻想着那样的事情,忍不住一个人笑了起来。

    她和清云总是黏在一起,清云不在的时候,她总会有些不习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等待的时间实在很难熬,夕月跑回卧室,在床上抱紧了清云的枕头,把脸埋了进去。

    微微有点甜的气味,夕月真的好喜欢。

    她用脸蹭了好久枕头,才完全冷静下来。她仰躺在床上,望着自己已经开始熟悉的天花板,想,现在她住在这里。

    和清云一起,住在这里。

    这是足够令她感到幸福的事情,她摸着手上的戒指,又偷偷地开始笑了。

    躺在床上,她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她和恋人时常在床上做的事情。

    清云被弄得舒服就会露出迷茫的表情,高潮的时候显得羞涩又可爱,夕月看到她舒服的样子,听着她软绵绵的呻吟声,总会有好开心又好满足的感觉。

    每次抱住柔软的Omega之后,夕月都完全不想放手,清云也会温柔地凑过来,在她的胸口慢慢地蹭着她,和她拥抱很久很久。

    “呜……”她觉得身体慢慢热了起来。

    清云还没有回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边蹭着枕头,一边用已经不是很清晰的头脑想,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一直都只是在等着清云回家。

    如果,如果她可以不是只是等待,也可以出门去找清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