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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药

    司户大人捧了卷籍,第一回到天上来,天君没说让他什么时候到,他也不敢怠慢,赶紧的备了卷册,先到灵虚仙洲,借着横通天地的小船,从瀑布逆流而上,水流颠得他战战兢兢,把卷籍抱得紧,生怕一下子全洒了下去。

    他死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地府呆着,见到天庭景象,看得眼珠都转不过来,天上的人长得也比地府的好多了,一个个恍若神仙妃子——啊呸,人家不就是神仙。

    “司户大人——”,婠鹂朝他招手。

    徐司户擦了把汗,荡悠悠地飘将过去,“这位jiejie是?”

    婠鹂说,“我是婠鹂。鬼王送了玉碟,说大人您不知道怎么去天宫,自己抱着卷籍跑了,便求了天君差人接应,天君便让我在此等着。”

    徐司户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蒙头乱撞的了。他踩上婠鹂的御云,一道飞到御殿。

    天君真的很忙,这个叫婠鹂的仙姬让他在外面等着,几位星君都在里头。卷籍真重啊,徐司户站得腿直抖,过了许久,殿门才终于打开。

    “……”,徐司户惊得下巴都要掉下。

    眼前这个头顶金冠身穿紫衣的仙人,怎么这么眼熟啊。

    紫徵被他看得皱眉,玄武怕他恼了,便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盯着星君?”

    徐司户嘴巴啪的合上,“你你你……陛下,您不记得微臣了?”

    陛下?几个星君都古怪地看向紫徵,帝星许多年前下凡渡劫,确实做了朝廷皇帝,没想到还能遇到故人啊。

    紫徵岿然不动,“前生事不做今世因,阁下还是进去吧,别要天君等。”

    “等等——陛下!你就不想知道元兰的今世?”,徐司户对着他背影喊道。

    “不想。”

    徐司户只觉冷飕飕的,还是这么凉薄,罢了,元兰死得这么惨,说不定永生永世都不想见着他,他何苦叨扰他的今生。

    婠鹂催到,“大人,您到底要不要进去的啊?”

    进到殿内,天君坐于上座,看不清面容,之间他似是提笔写字,徐司户不敢多看,慌忙跪下。

    他学着以前给皇帝行礼的样子,喊道,“微臣参见陛下。”

    玄毓眼眉一皱,这都什么跟什么,奇奇怪怪的,“起来,往后不要再如此行礼。”

    “是是…”,徐司户口中称诺,把怀中卷籍尽数呈上,“微臣按着黑白无常转达的话,整理出了这些,早年中州也算海晏河清,并无那么多邪祟作祟,因而册数不多,只有这几本。”

    “都是有人间户籍,而又不在生死簿上之人。”

    手指从卷籍上抚过,玄毓怔忪道,“死因都有么,可有年少惨死的?”

    徐司户不解,“这些人都是游离三界之外,连地府都奈何不得,寻不到他们魂魄半丝踪影,怎会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玄毓闭眼又睁开,轻轻呼气,“把所有年少惨死的都找出,本座自有道理。”

    徐司户只得依言翻找,果真找到五个,还有几个名字,凡人做事总有疏漏,没有记下死因,徐司户也都抄了出来。

    玄毓接过绢纸,一一细看。

    张珺籍,被诬为妖物被乡亲焚烧而死,晟元十三年逝,时年十九。

    季阾,遭妖物掳走残杀,晟元五十一年逝,时年十五。

    ……

    ——傅静瑜,坠入宁州血河腐蚀而死,乾成四年,时年十六。

    他忽地怒极,把绢纸撕成碎末,徐司户吓得跪趴在地不敢起,撕了还不解恨,指尖一指,卷籍碎纸上燃起三尺高的蓝焰,烧得噼里啪啦。

    徐司户暗暗叫苦,卷籍都烧没了,要怎么与阎罗交代。

    玄毓来回走着,不解恨,少了也不解恨,盛怒之下,殿里空气都嗡嗡作响,徐司户被他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额头一茬茬地冒冷汗。

    “今日殿内的事,你一个字也不得说出去。”,玄毓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若外漏了一个字,休怪本座要你灰飞烟灭。”

    静瑜侧躺在床上,身上松松地裹了被子,脸朝着里头,手脚凉凉的。

    他没有睡着,悯泽给他的丹书都看了,愁绪万千,怕梦魇,逼着自己放空脑子,什么也不去想。

    蟠桃宴要到了,瑶姬的父母都来了么,蟠桃宴后,她就是玄毓的未婚妻。

    到时他要如何自处,他好像一个怨妇,日日夜夜地念着就要离开的夫君,玄毓总是问他哭什么,他不敢说啊,谁会喜欢满腹幽怨念念叨叨的人。再者,他说了,玄毓又要为难,他不舍得让玄毓为难。

    嘴里说着不乱想,实则脑子里乱七八糟一团乱麻,也没注意到房间进了人。

    身上被单一轻,一个温热的躯体从后抱了上来,把他抱得很紧,骨头都要断了,连脚也被人家的腿夹着。

    静瑜荒唐地觉得玄毓是不是在撒娇,然而撒娇这两个字和神君怎么看都不搭边。

    “太阳这么亮,就躺床上了?”

    他的气息呼在耳后,静瑜觉得痒,但人被他夹得死死的,动不了,“我也没别的事可做呀。”

    玄毓小声道,“悯泽给的书都看了?待会我去凌霄殿,把你的琴拿过来,把指法练好。”

    他的声线不似寻常,静瑜想转身,却被紧紧压制而不得,后颈一阵湿热,静瑜悚然一惊,玄毓这是在…哭?

    他开始拼命想转身,玄毓轻易就能把他压制,两人就这么藏在被子里开启一场没有悬念的较量,静瑜累死了,没挣几下就没了力气,哀求道,“你为什么哭了,让我看看你——”

    身后的人只是更紧地抱紧了他,声音嘶哑,“...为什么会这样?”

    静瑜被他弄的一头雾水,玄毓是受欺负了不成?谁能欺负他啊。他安慰地拍拍勒在身前的手臂,“你…你先让我转个身…”

    他只敢在静瑜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他并不介意被静瑜看到脸上的水渍,只不过在怪责自己无法保护他的前几世,连带地,连太清天君也怨恨,既是最喜欢灵筠,为什么还放他去轮回。

    他不说话,静瑜也没办法,他总算感受到平时玄毓问他哭什么还得不到回应的感受了,“是不是被娘娘骂了?”

    玄毓总算被他逗笑,嗤的一声,“没人敢骂我。”

    想了想,又补充道,“就算挨骂,也不会放在心上。”

    腰上手臂渐松,静瑜能动了,马上转过身去,和玄毓面对面地躺着。

    玄毓眼尾发红,这令他平白添上一点艳色,静瑜脸上发烫,忍不住抬手去摸。

    “神君在为什么难过?”

    静瑜早就什么都不记得,玄毓苦中作乐地寻得一点宽慰。看着看着,下腹窜起火苗,玄毓不禁扶额,从前怎的就不觉自己如此耽于欲望呢。

    硬热的东西顶着大腿,静瑜咬住下唇看了他一眼,然后钻进被窝里。

    被面微微起伏,玄毓喉间滚动,被温热口腔包裹的感觉很快乐,但他还是把人提拉起来,几下扒掉了裤子。

    静瑜裸着下身跪在他身上,私处被尽收眼底,流氓,他红着脸扯过被子,又被扯开,丢到地上。

    “又不是没看过。”,玄毓笑着把他拉下细细亲吻。

    玄毓已是两天没来,算算日子,也该是蟠桃宴了,娘娘也没来给他诊脉。

    静瑜连血都变冷,幸亏悯泽常来陪他,教他弹琴。他的琴弹得确实不好,叮叮咚咚的,悯泽几次问他要不要看书,不要再弹了,静瑜两手按在琴弦上,把余音停掉,叹气道,“我也知我弹得不好,他才让我练熟指法。”

    天君是怕你无聊,随便一句哄你的。悯泽无奈,静瑜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让他等就等,让他练就练,听话得像个假人。

    他刚想说什么,却见静瑜望着外面,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种游离世间之外的冷漠。

    远处一丝仙乐,隐约是百花涧那边传来。

    “小瑜不会弹也不要紧,二哥教你。”,悯泽强笑道,坐去他身侧,拨弄琴弦,把那丝仙乐给掩盖住。

    静瑜弹不下去了,趴在矮桌上,看了悯泽灵巧的指法半饷,忽地说道,“是不是…无论我想要什么,神君你都会找来?”

    “这个当然。”

    眼里忽就涌出了水珠,他觉得丢脸地擦干了,才从一旁拿过丹书古籍,翻开一页,推到悯泽面前。

    悯泽皱眉,“这是——”

    静瑜惶惶然不可终日,绞着十只纤纤手指,“我知这样不对….可….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

    “不可!”,悯泽怒道,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了他把自己放到什么位置了?你是三殿下,不是娈宠。再说了,别说娈宠,就算是天妃,也没资格为他孕育子嗣。”

    静瑜被他骂得一个劲地只知道哭,刚刚还好好的,都是他的错,让神君这般生气。

    所以啊,你这般懦弱恶心又无用,玄毓喜欢你什么,也就靠着点妖法迷惑他罢了。

    “.…..闭嘴。”,又来了,静瑜捂住耳朵。

    这个动作更是让悯泽误会,只以为他不愿听劝,开始口不择言,“为了他自轻自贱,值得么,他日日囚禁你,把你当什么了?”

    一个乖巧忠诚的床伴。那个声音轻浮得很。

    “别说了….别说了!”,静瑜喃喃地摇头,“算了算了…我不配,神君你走吧,我自己一个就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悯泽后悔对他生气,半跪在他跟前,柔声道,“还记得上次你拒绝了仙兔吗,小瑜连兔子都不会照顾,怎么照顾一个孩子,难道你想他生下就被娘娘抱走?”

    “小太子出生就没有娘亲,那得多可怜。”

    静瑜看着他,抽着气问,“要是瑶姬有了呢?”

    悯泽下意识地反驳,“瑶姬怎么会有。”

    “你们都当我是傻子,玄毓喜欢人缠着他,瑶姬性子热情,总有一日….总会有那么一日的。”,静瑜跪下了,卑微地求他,“可我要怎么活下去,我活不下去。”

    “好好的怎会活不了,”,悯泽又急又痛,“为了枕边人而要个孩子,这是非常自私的——这件事休要再提,是我的错,不该把道陵的卷籍给你,我不会把此事告诉天君,你也不要再提。”

    他把碧玉丹书收起,本想拂袖而去,见他哀哀哭泣的样子,实是不忍心,把人抱回床上安顿好了,喂了安神药,等到他困得合上眼,才抱着丹书离去。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他不该怪静瑜,都是天君的错,自私的是他,一开始对人冷淡,静瑜被欺负了他就任由娘娘把人丢到南海,觉得他是妖孽,又要关起来霸占,为着修炼将他一个人丢在凌霄殿几个月,此时又来了个瑶姬,静瑜的种种自轻不安,皆由他造成。

    这是把在别处压抑的放纵都使他身上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真是快活呀。

    不知不觉,他竟飞来了百花涧,女夷听说神君到了,欢喜地迎接,本来众仙都对神君不来感到奇怪,这下终于给盼来了。

    玄毓少有地穿着淡金色锦袍,宽大腰封紧束,头戴白玉冠,俊美得令人不敢逼视,瑶姬浅笑着站在他身边,一袭红衣,两人的手腕被红线堪堪连住,一派痴缠。

    “哎呀,悯泽神君来了,莫不是东殿有事故?”,瑶姬悄悄地在他耳边说。

    凤栖就如瑶姬一般貌美,她含笑看着上座的两人,神态亲昵,还在说悄悄话,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了。

    “多年不见,悯泽都这么大了。”,北海龙王轲轩满脸堆笑,上前抱住悯泽。

    玄毓微微皱眉,悯泽怎么来了,莫不是静瑜出了什么事?

    悯泽淡然笑道,“龙王客气,本座只是去还丹书给药仙,恰好经过一观罢了。”

    他这话说得生疏,轲轩身后的齐光忙道,“神君来得正好,父王母后刚刚还在念着您。”

    悯泽微微仰头,不由暗叹,果然是郎才女貌,要静瑜看到,心都得碎成rou泥。

    他礼貌地推辞了众仙的好意,走到玉阶上,对玄毓道,“天君莫要忧心,我只是去还道陵的丹书。”

    紧绷的身体一松,玄毓点头,“去吧,他喜爱甜食,拿多几个桃子回去,要是哭了,就喂点安神水,别让他梦魇。”

    瑶姬冷笑,把头瞥向一边。

    “是。”,悯泽应了便下去。

    都自私,为什么静瑜不能自私。

    药仙取回卷籍,盛情想悯泽留下品茶。

    悯泽依旧推辞,只说到,“本座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