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

    夜幕垂垂，海边偶尔翻涌起几股冷冷清清的波浪。城市里的灯光很少能涉及海边，海面上唯一昏暗模糊的光亮，只是月光。

    苏长青的车沿着海滨公路慢慢地开，边开边对着耳机说话，“嗯，放心，马上就到家了，已经在北海了。”

    江锐那边听起来有些嘈杂，大概是在走廊上，“我们这儿估计晚上睡不了了，得忙，你要是晚上想吐，随时给我打电话。”

    漆黑的车窗玻璃上映出苏长青漂亮的侧脸，他的唇角微微翘着，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奈，“给你说能止吐？”

    “能。”江锐赞钉截铁，“你老公无所不能。”

    苏长青的笑意浅浅的，终于溢了出来，却也没有再接这类话茬，“开车了。”

    电话才挂，苏长青脚上的油门就被快速压了下去，夜色中，流线型的银灰色车身像一抹划过夜空的流星，在公路中飞驰，直到逐渐汇入了车流中。

    苏长青单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车子开得很平稳。

    在他胸口距离心脏三分处，那条隐隐作痛的伤痕已经被人盖上了纱布。缝几针不重要，线怎么穿也不算作什么难事，因为每一针怎么扎，细节到哪几步，他作为一个医生来讲再清楚不过。

    但他感觉不到疼。

    麻木了。

    到家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八点。楼道的灯坏了，密码锁输了几次都不对，苏长青借着手机里的手电，从脑海里仔细搜寻了一下可能使用的所有密码，门啪嗒一下开了。

    客厅很亮，被人开了很大的灯。

    苏长青被骤然击入的光线刺得眯了眼，抬头一看，大吊灯的最高亮度被人打开了。

    他家的灯有三层亮度，分别按开关三次则亮度会达到巅峰。但平时在家里，两人都有省电的习惯，江锐和苏长青在回家时最多开到二层，三层是来客人，或者为了更清楚地找东西才会被打开。

    此刻，头顶传来震动，是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忽远忽近，仔细听甚至还有低声交谈的声音余韵。

    天花板上还有许些灰尘和碎屑随着震动往地板上落。

    苏长青在心里简单判断了一下，楼上不止一个人。

    忽然，楼上的脚步声急促了起来，苏长青站在原地没动，抬起眼睛，紧盯着楼梯。

    女人的高跟鞋敲击楼梯的声音啪嗒啪嗒的，越到下楼越急促了起来，在拐角处终于现了身。

    “哎呀，我们长青终于下班了？”江欣缘踩着VIF春季款镶钻小细跟，眼影抹得亮亮闪闪的，在灯光下看起来神采奕奕。她见到苏长青很是高兴，“最近还好吗？”

    “欣缘姐？”苏长青在江欣缘往他这边走的时候下意识后撤了一步，“你怎么今天来了？”

    “来照顾我的乖外甥啊。”江欣缘往苏长青平坦的小腹处扫了一眼，又瞥见他脖颈上隐没在衬衫领口下的红痕，啧啧了两声，“你都这样了江泰迪还不放过你。”

    苏长青站在原地换鞋，点了点头，仿佛没在听她讲话。

    江欣缘又寒暄了几句，苏长青的目光却始终掉在地板上，礼貌应了两声，很快便往洗手间去了。

    江欣缘知道她这位素有高岭之花之称的“弟媳”向来难与人亲近，态度也素来不热，但也算得上对长辈有礼尊敬，做事又敏锐果决，刚好能治住她弟弟这个莽夫，所以她还是很看中苏长青的。

    帮忙搬行李的工人在这时候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和江欣缘告别，她把门关上，走到紧闭的洗手间门口看了一眼，然后靠在墙上给江锐发信息。

    “家都搬过来了，看我多爱你。”江欣缘边打字边被自己逗笑了，手机边缘挂着的珠链一晃一晃地，“现在你老婆上厕所去了，我盯着呢，怕摔倒。”

    江锐那边回复得挺快，“得了，太夸张了，变态吧你。”

    江欣缘正想找个坏笑的表情包发过去，却倏尔皱了眉。

    她闻到一股奇怪又熟悉的味道。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不知道从哪里被散播在了空气中，缓慢地浮沉，最后侵入了她的鼻腔。

    这个味道是新鲜的，guntang的，又浓烈的。

    江欣缘的脊骨僵硬了几分，一阵寒意从尾椎直冲头顶。

    她开始拍洗手间的门，“长青？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