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十一 晨光乍漏,俯仰一线? 嫩黄的光,嫩红的光? 温柔的你融化我? 温柔的冬天融化香港? 何树森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大大的太阳金亮亮?宿醉的头疼臃肿地冲上头来,眼球发涩,耳朵乱鸣? 他皱了皱眉头,略微舒展肩膀僵硬的肌rou,手臂不自觉地动弹,却发现触感不是蚕丝被? 后知后觉,何树森低头,鼻翼埋在怀中人咖啡色的发丝中?手掌茫然地试探,摸上光裸的后背,触及冰凉的肩胛骨,拨开他脸庞柔软的发?鼻子里钻进一阵若隐若现的贝类食物的腥味,眼睛还在适应光线的刺激,许久才对准焦距? “洛洛?” 陈星洛紧闭着双眼,苍白的颊上干涸着错综的泪痕,娇嫩的唇瓣被咬破,血迹沾在床单上?何树森掀开身上揉成一团的薄被,看到昨晚的荒诞戏剧时不禁慌了神?yin靡的体液沾满了他的大腿,丝丝血迹印在臀部,床单?被单上到处都是凝固的精斑?平日里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指印和红肿不堪的吻痕,锁骨上遍布牙印,rutou显然被好好地疼爱过,嫣红肿胀地像颗樱桃,修长的双腿无力地垂着,大腿内侧更是一片狼藉?春色满屋,膻味混合着血味,压抑成胸中块垒。 “洛洛?陈星洛你怎么样了?”何树森匆匆忙忙抱着他闯进了浴室? 陈星洛闭着眼睛,歪倒在浴缸里,任凭他冲洗着身上羞耻的痕迹?何树森轻轻捉起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昨晚被领带磨红的一圈皮肤?他闷哼一声,微微睁眼,抗拒地往后缩了缩?何树森摸了摸他的头,极尽温柔地打开他的双腿,清水洗净了腿间的黏腻? “洛洛?”何树森试探着问? 陈星洛睫毛轻颤,抿紧下唇,脸上慢慢有了些血色,干涸的眼睛也涌起了水泽? “我可以继续吗?”他的手覆在他的私处,轻柔地搓洗着,偷偷抬眼看着他熟透的脸蛋? 他收紧了腿,连忙低下头去,只露出发红的耳尖? 何树森看他还是不讲话,叹了口气,握着一块清水打湿的毛巾,尝试着向后探去? “我自己来,”陈星洛抢过那块毛巾,用胳膊把自己环抱得更紧,“你别看了?” “哦,好?”他诚恳地补充了一句,“对不起?” 过了几分钟,何树森拿着浴巾回来,看到了水面漂着的百香果味道的泡沫,陈星洛默默畏缩在浴缸中,湿答答的咖啡色发丝沾在脸旁?忽然,他轻声问:“你会赶我走吗?” “当然不会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你不嫌脏吗……” 何树森撇净他脸侧的湿发,刮了一下红红的鼻头:“都是我不好才对,我该把持住的,你有什么好自责的啊?” 陈星洛低下头,把脸埋在并拢的膝盖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何树森轻轻用浴巾裹着他抱起,鼻腔里都是沐浴的香气,总觉得他缩成一团的样子像个软糯酸甜的草莓大福???? 陈星洛在怀里小声地说:“那你也不要自责?” 那一刻,何树森的心像炉上熬热的巧克力,一点一点化开了?擦干净水珠后,何树森半跪在陈星洛面前,用毛巾轻轻为他擦着头发,虔诚地与他对视着,压在他心头太久的那块石头,眼下也正在一点点变轻:“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又不是女的。” “这不重要?”何树森顿了顿,补充道,“你很漂亮?” 陈星洛的脸红了,脑中走马灯似的掠过昨晚的疯狂,缠绵的情话,紧张地抓着被角?卫生棉棒蘸着清凉的药膏在后xue轻轻涌进,异样的感觉让他不由得蹩起眉毛?何树森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轻吻额头:“对不起?” “我没事的,你不用再道歉啦?” 何树森继续给他上药,直到伤口都被仔细处理好?陈星洛半卧在床上,睡袍半开,露出中亚人象牙色的皮肤,温顺地像一只鹿?他的个头不过才一米七多一点儿,四肢纤长白净,肌rou线条不明显,比刚来时吃得胖了些,抱起来柔软又不失骨感? 鬼使神差地,何树森忍不住问:“你昨天,感觉怎么样?” “什么?” “就是,反正我是很享受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呢,有没有心动什么的……” “心动该怎么触发呢?”陈星洛迷迷糊糊地问? 何树森突然抓起他的手,往自己的心口上一按? “你碰碰它啊?” “噗?”他卸下忽浓忽淡的暮霭情绪,起了欢颜? 见他笑了,何树森上前拥了拥,试探地问:“还生气吗?” “早不生气了,”他摇摇头,“我只是很害怕,怕阿树知道我是同性恋的话就不要我了。我也很为难,因为我中文没有很好,不知道如何说明我对你的感情。” “你是同性恋吗?” “我是……”陈星洛的目光不自觉往左上方瞟,“我天生就是,你了解吗?” “不是非常了解,但我愿意了解?”何树森温柔地摩挲他的唇瓣,小心绕过昨夜唇上的伤口,“我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要害怕,世界欠你的温柔,我给?” 可你给不了。 未说明的话被吞进了苦涩的微笑,像是机械拼凑的烂尾故事,陈星洛搪塞了一个甜美的微笑:“我喜欢你。” 我们时常会用一些明亮的词语来装点生活,或是用璀璨的希望来构建明天。但那些都是骗人的,文字和语气都是骗人的。 比如我现在大声对着你喊“我喜欢你”。 但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何树森抱紧了他,带着热衷和坚定。 出乎意料的吻像是一粒果冻,绵软,悠长,甜蜜,不宜久置。 “我不是同性恋,但我也喜欢你。” 对不起? 你的喜欢可真是明亮,不像我,痛苦悲伤都无声响,只会说谎。 你别来爱我,也别靠近我,我不值得光明磊落的生活和浓郁的太阳。 今早含了一个吻出门,误以为那是风的味道。 春天真好啊,我那没能继续下去的吻,狂乱的心搅动天上的浮云,配不上今早的春天。 寻了半生的春天,你一笑,便是了。 他们变成了一对缱绻的情人,只会在床上火热地拥抱彼此。平时里,一只像冬眠的熊,一只像攒着橡果的松鼠,都很冷,但学不会互相取暖。 陈星洛单方面满意这种寡淡的感情。一周一次打游戏,一次逛街,一次zuoai,一天从早安吻开始,到落下落地窗帘结束。云雨的时候,忘情的情话随意脱口而出,荷尔蒙分泌迅速,潮红和爱液yin乱不堪。他看得出何树森并不是真的很爱他,而是对他的这具身体迷恋,对他的温顺感到安心,这足够了。要是爱过了头,就会飞到天上去,要想回到地面,就必须拿出伤心的代价。他也不难过,因为他知道爱是一个遥远的抓不住的东西,他不想为虚无奔波,何况他很清楚以后总有一天,他要把何树森丢掉。 为什么对一个死人滥用感情呢。 清晨小雨,陈星洛坐在窗台,凤栖在窗阁,一如水一样的眼帘,落在水一样的雾里?他静静捧着一个陶瓷咖啡杯,看着一只春天里的蜘蛛,忘情地吮吸着一只飞虫的汁液? 飞虫静静躺在那里,蜘蛛静静享用猎物? “洛洛?” “嗯,就来!” 陈星洛将热水均匀地冲在滤纸上,使它湿润地紧紧贴附在滤杯里,再倒掉热水?将砂糖质地的新鲜研磨的咖啡粉倒入滤杯中,轻轻拍平?陈星洛想做的是冰镇手冲咖啡,需要双倍浓度来稀释冰块,因此4勺咖啡粉配6盎司热水?热水顺着一个方向画同心圆分两次冲泡,水量到达滤纸一半时停止十秒,等咖啡粉充分吸水膨胀后再注满?最后在萃取出的咖啡液里加冰,盛在陶瓷咖啡杯里? “冰咖啡,请用……呃,温度还没有均匀……” 何树森在躺椅上坐起来,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怎么这么淡,不是很好喝?” “嗯?”陈星洛紧张地捏了捏手指,何树森默许他端起来,喝了一小口?非洲产地的咖啡豆有着果汁般活泼明快的口感,温热在舌尖上铺开,明明已经很浓郁了啊……哎? 在陈星洛反应过来之前,何树森环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吻住陈星洛的唇,灵活的舌头撬开他的牙齿,一点一点舔舐着他口中的咖啡,暧昧在两个人的口腔里弥漫,浓得化不开? 何树森辗转了许久,才放下他的嘴唇,笑道:“这样,就好喝极了?” 陈星洛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很没骨气地熟了? “我说不好喝的时候你又紧张了,你紧张什么呢?”何树森认真地看着他,“你怕做错事我会责备你吗?” “洛洛,看着我?” “洛洛,听着?” “无论陈星洛做错了什么事,我是不会责备他的?” “所以,别那样谨慎地对待我,好吗?” 陈星洛用力地点点头,然而他的心已经麻木? 阿树,你不知道,你所认为的我们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刚开始的时候总是圆满无缺的,但是煮久了,它就像一颗汤圆一样,露馅了。??? 阿树,不瞒你说,我是一个很悲观的人,十天有九天都想着怎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我又很懦弱,不是很想活,但更不敢死? 陈星洛坐在他的腿上,看着他慢慢饮着微凉的咖啡,挂着最擅长的乖巧的微笑,隐藏一个不为人知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