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软糯可人的小崽子
夜色中，一辆马车缓缓行至皇城门口，但没有进去，而是绕过白玉桥，往西边的永宁坊去了。皇城东西两侧除了重要的中央官署，还有三品以上大员才能居住的永昌坊与永宁坊。 越靠近巍峨皇城，四周越是静谧无声。 而马车上的洛怀霖却是哭闹不止，怎么哄都没用，吵得洛昊天脑仁疼，语气忍不住加重了些，“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洛怀霖此时抱着揉成一团的貂绒裘毯，嘟着嘴低声囔囔道：“父皇骗人……说好答应我今夜带我去逛长安街的……现在还凶我……嗯唔……呜呜呜……”说着嘴角一瘪，竟又要哭了。 洛昊天随即想到当年好像是有说过这话，无奈扶额道：“时辰太晚了，明日再带你去，可好？” “不好！” 洛昊天与这小混蛋对峙良久，终在那水汪汪的黝黑眼眸中败下阵来，无奈地微微挑起帘幕，“清风，去城南，长安街。” “主子，这个时候……” “朕说去就去。” “是。” 洛昊天一把将洛怀霖搂至胸前，“满意了吗？” 洛怀霖仰靠在洛昊天怀里，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随即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扭过头，一脸忧色道：“父皇，咱们这么晚不回去，母妃会不会担心啊？” 洛昊天明显脸色一僵，伸手刮了下洛怀霖的鼻梁，“刚刚还吵闹着要去，现在反而担心起来了。” “今日是你生辰，玩晚些回去也无妨的。”洛昊天揉了揉洛怀霖的脑袋道。 “对啊！父皇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哎呀，刚刚都忘了找舅舅要生辰礼物了呢！之前见面时，他还说给我准备了个惊喜～” “陆衍，对你说了什么？” 洛昊天眼中寒意顿现，一手猛然握紧了洛怀霖的手腕。 “诶——父皇，你……捏疼我了！”洛怀霖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洛昊天松了手上力道，只是眼神依然冰冷，“他到底说了什么？” 洛怀霖被眼前这个貌似变了个人的父皇，吓得有些胆颤，“就是……就是……呜呜呜……唔…我忘记了。” 洛昊天看着害怕得都快缩进马车一角的洛怀霖，心中顿感懊悔，陆衍当时能跟一个孩子说些什么呢？自己何必这样吓唬他。 “霖儿别怕，刚刚是爹爹不对。到我这边来好吗？”洛昊天柔声安慰道。 “那…我今晚能和爹爹一起睡吗？” “……当然可以。” 洛昊天难掩眼中笑意，他突然想起洛怀霖幼时，的确总是喜欢提出想和他一起睡的条件，可惜当年的自己枕边从不缺人，几乎是夜夜春宵，自然不好满足儿子的要求。 “那母妃那边……”洛怀霖语气里已然带着隐隐的兴奋，但还是暗藏着丝丝忧虑，每次他壮着胆子说出这话时，事后都会被母亲低声责怪他不懂事。 “放心，朕都答应你了，谁还敢有意见？” 洛昊天凑到洛怀霖跟前，身子挨得极近，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温软气息扑到唇边，盯着洛怀霖此时一尘不染的黑眸，忍不住一声嗤笑，“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洛怀霖闻言瞬间不开心了，随即朝洛昊天的眼睛猛地吹了口气，“我才不是妖精呢！我要当专门打妖精的斗战胜佛！额，不过好像孙大圣以前也当过妖怪啊………实在不行，当个山大王也不错～” 洛昊天忙闭目揉眼，听到这话，抬手虚指着洛怀霖，差点没给他气笑了，“你这小混蛋！” “嘿嘿……父皇，一会儿给我买孙悟空的糖人好不好啊？”洛怀霖此时一脸谄媚地抱住洛昊天的腰，撒娇道。 “听话才买！” 洛怀霖说着，便开始往脖子上挂了，晃荡着手臂，“爹爹～” “好好好，买买买。” “那我还要蜜姜豉、皂儿糕、蜜酥、小螺酥、炒槌栗………” “等等，这些宫里不是都有吗？” “外面做的比较好吃啦！” “………” “我还想吃南瓦张家圆子和李婆婆鱼羹，还有老罗摊子上的八宝攒汤和果馅元宵，嗯……还有……” 洛昊天越听越觉得这小子当年真的很是嚣张啊！那几年战事繁忙，四方动乱，没空管他，这小子定是趁着他不在宫里，日日偷跑出来瞎混，不然他怎么会对京城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得一清二楚。 洛昊天忍不住打断道：“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洛怀霖怕洛昊天听得不耐烦了，忙住了嘴，小心翼翼道：“不去也没关系的，其实……我就是想父皇你能多陪陪我。你有一年多都没有陪我出宫玩了。” 洛昊天望向洛怀霖的眼神瞬间变得温软柔和，缓缓将其搂入怀中，丝丝情意渗入肺腑，涓涓暖流沁入心田。 此刻，这个自小性情孤傲冷僻，独掌权柄多年的帝王，几乎想将自己生命里仅剩的那些温柔爱意通通浇灌在怀中人的心上，只愿换得哪怕一日的真心相待，片刻温存。 他轻轻得抵上洛怀霖的额角，缓缓开口道：“朕把余生的时间都给你。” 一缕清风从帘幕的缝隙中吹入车内，带来阵阵烟火气息，马车已缓缓驶入闹市区，喧杂声也由远及近得传来。 自从市坊界限打破，朝廷不设宵禁之后，京城的夜市便比白日里还热闹喧嚣些，沿街商铺灯火通明，街上行人的熙熙攘攘，酒楼里的丝竹笑声，小贩摊位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 洛怀霖此时一手拿着糖人，嘴里叼着块白玉方糕，晃晃悠悠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身子软绵绵地跌进洛昊天的怀里。 少年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白润的下颌微微昂起，将口中方糕往上送了送。 一股带着淡淡薄酒香的气息喷在颈间，洛昊天才意识到，洛怀霖方才吃的那碗元宵，汤底应是碗甜酒。 这酒量……着实是不敢恭维，但即便如此，洛怀霖偏偏从小还嗜酒贪杯，尤爱清冽甜香的美酒。 “嗯……唔……尝尝……唔嗯……”洛怀霖此时两颊微红，神情说不出的慵懒惬意。 洛昊天无奈地叼过洛怀霖口中软糕，含在口中，松软香甜，亦如怀里人此时的神态心智一般，软糯可人。 “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饱嗝。 洛怀霖抬眼看了看门头牌匾。 “额，天……什么…府？” “父皇，这是哪儿，咱们今日不回宫了吗？” 洛昊天此时一脸宠溺地捏了捏洛怀霖软乎乎，还带着点红晕的小脸蛋儿，道：“你如今，玩得还想回去吗？” 洛怀霖忙搂住眼前人的腰身，将脸深深埋入衣襟内，顶着脑袋撒娇道：“只要爹爹在身边，去哪里都可以～” 洛昊天用下颚抵着洛怀霖的发根，指腹轻轻摩挲着少年白皙颀长的脖颈，心中泛起淡淡苦意，不知道十日之后，眼前人是否还如现在这样，可与他这般得亲腻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