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忆往昔宿怨难抒,惜今朝情根深种
洛怀霖顿时觉得了然无趣,撇了撇嘴道:“我怎么晓得,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急,总要等他把身子先养好才是。” 洛怀霖总算从侧面知晓了秦御风的近况,但听洛昊天在自己面前以关切的语气提师兄,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感觉,只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哦”。 洛昊天显然看出了洛怀霖心中的小别扭,嘴角微翘接着说道:“不过他底子好,恢复得快,朕倒不担心这个,朕只是怕——心结难解。” “师兄他虽不贪图荣华富贵,但从小内心渴望亲情,性子无拘束易亲近,你若想弥补些什么倒也容易,带他去北郊打几场猎,喝几次酒,很容易便能与他拉近关系的。” “哦~”洛昊天挑了挑眉,“倒是比你好哄得多。” 洛怀霖闻言立刻就想反驳,但又无从开口,心里别扭得紧,当年就算跟秦御风比武输了时也没有这种感觉,现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因为父皇在吃他的醋?! 洛怀霖忙掩饰脸上尴尬,一脸义愤填膺道:“你这叫哄吗?你那明明是欺骗他!” “这怎么能算是欺骗。”洛昊天抬手摸着书架上那卷画轴,神色柔和道:“况且,你怎知刚刚朕那番话不是真的?” “既是真的,还怕人不信吗?”洛怀霖出言讽刺道。 说完便别过头,因为他不想看见洛昊天这幅煽情作态,甭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看着都觉得闹心。 “这就生气了?” “……” 洛昊天见洛怀霖这幅咬着嘴唇默默隐忍的样子,更是得了趣,于是变本加厉地说道:“怎么,你自己自甘堕落,还不让朕重新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吗?” “不日,朕将要给他封爵赐府,还要亲自带他去谒帝陵,祭拜他生母慧诚仁皇后。” 洛怀霖瞬间阴着脸气冲冲道:“那关我什么事,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洛昊天闻言低笑一声,一把将洛怀霖掼到了身前,将人压在了身下,用略带喑哑的声音调侃道:“你吃味了?” 说着就要低头去亲,可躺在桌案上的洛怀霖倏得偏过头,丝毫没给对方任何面子。 洛怀霖才不想承认自己刚刚的确是被激到了,更不想开口辩解,从前那股子傲娇劲又上来了,撅着嘴再不想理会跟前这人。 可洛昊天如今对洛怀霖可没了从前的好脾气,加上喝了些酒,心中悸动难耐,见着洛怀霖这般顽倔的样子便更想蹂躏他,打破他,让这个骄纵自傲的美少年跌落成泥碾作尘,再慢慢品味这入骨的美人香。 洛昊天掐着洛怀霖的下颌骨,将俊俏的小脸强制掰了回来,“你有什么资格在朕面前摆脸,嗯?” “你从小到大之所以可以随心所欲行事,游刃有余地玩弄权术,不过就是仗着朕的偏爱与宠信,可你可曾想过,当年你不过是朕众多儿子里的一个而已,朕为何会唯独待你与众不同?” “疼…疼…爹爹…松松…额啊……”洛怀霖从小就自命不凡惯了,对于自己天生讨人喜爱的魅力无比自信,所以这话其实并没有引起多少他对自己的质疑,只是他此刻觉得下巴被捏得生疼,为了配合洛昊天只好忍着疼问道:“为…为什么啊?” 洛昊天这才松了手,拿起案边的酒杯浅饮了一口,神色稀松怅然,语气淡漠道:“有些事你尚在襁褓之中,可能记不得了。” “你刚出生那一年里,朕每次召陆衍入宫,他必先去宸月宫看你,然后再抱着你来甘泉宫见朕,每与其弈棋时你总在一旁哭闹不止,无论何人哄抱喂奶皆无用,偏生只有在朕怀里才得安恬熟睡。” “所以朕当时只好一手抱着你,一手与陆衍衔子下棋,哪成想后来竟成了习惯,朕闲来无事在寝殿打棋谱消遣时,怀里空落落的总感觉缺了什么,于是便常使人从宸月宫将你抱来,你那时在朕怀里逗弄一会儿就能睡着,甚是安分。所以后来即使朕处理政务时,也乐意放你在一旁陪着。” “再之后,景妃经常生病卧榻,称无力抚养皇子,朕便想给你从后宫挑个无子的嫔妃抚养,但陆衍多次进谏说你命格特殊不宜与阴性女子相近,不若放到钦天监由他来负责,但当时朕觉得你太小了还未断奶,心生不忍,于是朕想着就先把你放在身边养着,等大些再把你送去钦天监。” “可没成想后来这一养,便养了十六年啊……几乎熬干了朕的心血与耐心。”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洛怀霖死死盯着洛昊天,说话都不自觉带了丝颤音,他不敢相信洛昊天居然想从最根本上否认对自己的爱,这……难道不可怕吗? 洛昊天微微闭目深吸了口气,旋即睁开眼,神色染戾,语气凌厉道:“现在想来,他们兄妹二人就是早有预谋地要算计朕。” “不,没有!”洛怀霖慌忙摇头道,他十分清楚这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他就完了。 因为即便是再深厚纯粹的感情,一旦被发现从一开始便是带着目的性而产生的,必然会产生隔阂,自己尚不能接受被人算计安排更何况父皇呢?他是那么骄傲自负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知道真相后还心甘情愿地陷入被人安排好的泥沼,这对他而言定是难以磨灭的耻辱。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陆衍当年故意纵你教你在朕面前做的那些事,现在想来无非是为了让朕觉得你与众不同,无矩放肆的行为举止,肖朕少时的念想,引起朕的怜爱之心罢了。”洛昊天语速很快,越说越露骨,几乎就是要赤裸裸地告诉洛怀霖,你的存在一开始就是个针对他的阴谋。 洛昊天说完长舒一口气,这些话真假参半,他故意当着洛怀霖的面说出来的确是有他的目的,但其实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其实那些不过是个借口,恐怕更多的只是为了将内心深处的怨气宣泄出来罢了。 其实这么多年,他早已看清自己的内心,他钟爱洛怀霖根本不受任何外因的影响,只因为他喜欢这孩子,喜欢他的一颦一笑,喜欢他生气委屈耍赖皮的所有样子,喜欢他的一切。从那么小小一团抱在手里的时候,是他亲手将这个体弱多病的小人儿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得养成一个生龙活虎的俊逸少年,这其中的成就感简直比打下几十座城池还让他志得意满,心血澎湃。 洛怀霖其实是记得的,他记得陆衍从前经常在自己面前提父皇的喜好,教自己捣鼓出新玩意儿去给父皇看,告诉自己不必拘束长幼尊卑,在父皇面前可以尽情放肆玩闹…… “所以…所以…因为这个,你就不要霖儿了吗?”洛怀霖吸了吸鼻子,哽咽得逐渐哭出声来,揉着发红的眼眶,嗫嚅道:“你…吾恩…说过,你喜欢我嗯…不为…别的什么,宁愿…我是哪捡的,没名没姓的…你也喜欢我的……呜呜嗯……” 洛昊天拿开洛怀霖的手,俯身吻在了洛怀霖的眼皮上,用鼻尖一点一点蹭掉了眼角的水渍,缓缓开口道:“嗯,肯让我亲了?” 洛怀霖忙搂住洛昊天的脖子,也不嫌弃洛昊天满口酒气,就将整张脸贴了上去,呜咽地点了点头。 洛昊天抚着少年毛茸茸的后脑勺,在心里默念道:“霖儿,希望以后终有一日你能理解朕,释怀这段悖伦的感情。” “朕这一生都在不断失去,如今朕只是想陪你久一点,再久一点。” “乖,不哭了。”洛昊天就像哄小孩般将洛怀霖的脑袋搭在自己肩上,轻拍着洛怀霖的背道,“你就当今日朕喝多了,都是些胡言乱语,不必放在心上。” 洛昊天越是如此说,洛怀霖就越觉得洛昊天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心里也就越难过,只是好不容易洛昊天主动揭过这茬,他自然也不愿意对此多作纠缠,不然真惹得父皇厌弃自己,那就追悔莫及了。 阁楼外头,细密的雨打在肥硕的芭蕉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洛昊天随即拥着洛怀霖挤在了靠窗的一张单人塌上,亲了亲少年微微泛红的耳廓道:“你既说了禁词,朕也自当信守承诺,今夜这里没有犬奴,你好好休息。” 洛昊天说着便要起身,洛怀霖闻言猛地翻过身,一把拉扯住洛昊天的衣襟不让他起身。 “松手。” “嗯~”洛怀霖不舍地晃了晃手中的衣带。 洛昊天又淡淡地重复了一次,洛怀霖瞬间就松了手,他知道自己今后恐怕没有在洛昊天面前任性的资本了。 “闭眼睛,睡觉。”洛昊天抬手抚了下洛怀霖的眼皮,起身将轩窗的叉竿调低,最后再看了一眼此刻侧身趴在塌上恬静安然的少年,便将纱帘放下,原地站了良久后才拿起书架上的画轴,转身离去了。 洛怀霖一直等到真的感受不到洛昊天周身气息的时候,才缓缓睁开眼,他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纱帘,听着窗外雨打芭蕉的声响,心头一阵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