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怀疑
年轻人总是重欲,开过荤之后谢引棠就像是食髓知味,除开不得不回家过夜的那些日子,几乎是夜夜都缠着段照松要。有时早晨刚醒便来了欲望,偏要男人给他插出来或者舔出来了才肯去学校早读。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谢引棠虽然一直都留心警惕着,也总有不周全的时候。 段照松的小区是旧院平房,住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邻里间也都彼此熟络。老人们就是睡得早起得也早,即便一中的高三早自习六点半就开始了,谢引棠出门时也会碰到一两个早起遛弯的邻居。本来他是不在意的,直到某一天段照松送他到校门口,他转过身看到了在转角处不知道等了他多久的许毅舟。 四月的天,朝阳六点之前便会越过地平线。同桌站在校门口的白杨树下看着谢引棠,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每每在学校前的路口分别,谢引棠总会趁着周围人不多的时候踮脚偷偷亲吻段照松的侧脸,今天也不例外,他不知道许毅舟有没有看见。 “先去教室吧,快打铃了。”谢引棠双手揣兜面色如常,朝同桌留下这句便往校园里走。 许毅舟快步跟上,和谢引棠并排走的时候高出对方大半个头,男生的头发理得很短,面部线条坚毅,此时此刻太阳xue旁的青筋因为咬牙而微微有些鼓起。昨晚听mama说最近看到几次谢引棠从他们小区离开,他还不相信,今天自己提早出门才坐实了这件事。 进班后二人很快落座,看着谢引棠慢条斯理地把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许毅舟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你……你和段叔……你们什么情况?” 他果然看见了。 “谈恋爱,同居了。”谢引棠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又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 “你……我……”许毅舟一口气噎在喉口,也是没想到谢引棠会这么直言不讳,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捋了一把扎手的寸头轻轻地“靠”了一声。两个多月前段叔好像还在跟孟阿姨约会,怎么这会儿又…… 他暗忖着喃喃,“段叔……喜欢男的?不像啊……” 谢引棠看着对方满脸挂着一言难尽,觉得好玩,他把食指抵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帮我保密。”顿了顿又扬眉笑起来,眼睛里好似点上了几粒星光,“喜不喜欢男的我不知道,可是你段叔很喜欢我。” 我也是。 段照松平日里有些木讷,谢引棠又偏偏喜欢逗他,看他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或是磕磕巴巴地舌头打结,或是直接用嘴唇堵住谢引棠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其实段照松从未对自己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他甚至连告白也没有,可谢引棠就是知道,段照松喜欢自己,很喜欢。 每回zuoai到最后谢引棠累得睁不开眼,一身泥泞,可是早晨醒来永远都是干净清爽的。夜里渴醒,闭着眼哼哼唧唧的,总有一只大手搂着自己的后背,有一杯温水被喂进嘴里。他从来没有在段照松面前表现出挑食,但每次出现在饭桌上的餐盘,里面盛的永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随口提过一嘴的东西,不论是书,零食或者录影带,第二天便会出现在眼前…… 润物细无声。 段照松说的很少,做的却很多。他说要陪自己去北京,谢引棠知道他肯定不会骗人的。 “老文有跟你谈过高考志愿的事儿吗?”看谢引棠笑得一脸甜蜜的样子,许毅舟转移话题。他虽是有些难以接受二人这份违背世俗的爱情,还是决定不再八卦,那毕竟是对方的私事。 小脑袋瓜点了点,“我舅舅找过文老师,他和我外婆都想我就在家门口念大学,可我现在不打算听他们的了,你呢?” 许毅舟翻开单词本,瞟了一眼刚刚进班里的英语老师,混在早读的声音里压低了嗓子,“我妈想让我念军校,说是免学费还包就业,考上了就是铁饭碗,还说要考就考全国最好的军校,可我哪儿考得上G大啊!愁死了……” 同桌的成绩有些飘忽,虽然从来没跌出过年级前50,但不如谢引棠稳定。上次一模倒是发挥得不错,便让周芬对他鞭策得更厉害了。 “我觉得你没问题呀,听说今年G大会并入几个新的学院,肯定会扩招的。” “G大体检和政审都比一般军校严格,再说吧……真要考上了,以后哥当了军官就能罩你。”许毅舟说着挑了挑眉,又问,“你想去哪儿?T大吗?” 谢引棠趴在桌子上嘟嘴吹了吹稍长的额发,“是想去北京来着,考不考得上还不知道呢,先看看二模的情况吧。”他打了个哈欠,看英语老师坐在讲台上写备课本便偷偷闭上眼打盹,最近每晚睡眠时间太少,他白天老爱犯困。 朗朗的读书声有些催眠,谢引棠枕着胳膊把脸朝向窗外,初升的太阳不刺眼,他又在晨读的时候补起了觉。 许毅舟帮着打掩护,看着同桌乌黑的发丝中藏着的两个漩一时有些出神。前两天孟小婉来他家吃饭,又跟他mama聊起了段照松,言语间似是还有想和段叔处对象的意思。现在他知道了谢引棠的事,看来孟阿姨到底还是不能如愿了。 二模成绩下来后,班主任宣布召开高三最后一次家长会,要求每个学生的家长都务必到场。 谢引棠考砸了,比上次五校联考低了40多分。谢致远接到舒丽芸的电话便把家长会那天下午的工作全部推掉,从临州赶了回来。对于母亲的要求谢致远有些疑惑,以往大多都是舒丽芸自己去,或者直接电话联系谢引棠的班主任,这次却要他代为出席了。 “小棠,考不考虑出国留学?现在可以先念预科了。”周六的晚饭桌上,谢致远忽然没头没尾地朝外甥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今天没有晚自习,回家吃饭的谢引棠此刻捧着碗,抬头看看舅舅又看向外婆,舒丽芸的脸上没有如他一样错愕的表情,看来二人趁他不在是已经商量过了。 谢引棠混着鸡汤咽下了一口饭,搁下了筷子看着舒丽芸的双眼,“外婆不是不想我离你太远吗?出国的话,那比北京还要远吧?” “啊……这个倒不是问题。”谢致远再度插了进来,“你可以先去澳洲,回头外婆可以坐邮轮过去。”谢家在澳洲也有产业,想要移民也容易,只是他不能此时就把这个打算说出来,怕吓着谢引棠。 “我怕我会不习惯,外婆……”谢引棠戳着碗里的饭粒,满脸写着犹豫不安,从小舒丽芸就最吃他这一套。他并不是真的怕,只是有些奇怪外婆和舅舅为何会突然这么提议。大脑开始加速运转,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未知在等着他。 舒丽芸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其实国内的应试教育我一直不太喜欢,你看你现在每天起早贪黑,精神压力也太大了。听你们老师说最近你经常在课堂上打瞌睡,是晚上休息不好吗?” 外婆的眼神有些锐利,关心被混在里面看得不太真切。谢引棠不自觉地咬了咬后牙,左手放在桌子下面,拇指不停地摩挲着食指关节。 “要不要请纪大夫过来给你瞧瞧?”谢致远在一旁附和着。 “不用……我没事。”谢引棠蹙起眉头,每次纪大夫来检查都会让他把衣服全部脱掉,在那个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女人面前自己是毫无隐私可言的。他身上还有不少欢爱后的痕迹,绝对不能让医生和家人知晓,“我只是,睡得不太好……最近夜里刮大风,有点吵。” “那就搬回来住,好吗?”舒丽芸看着他,“你说你想住校是想好好学习,可是现在身体状况不好,成绩也下降了。我们是心疼你啊,小棠。回家住,家里人多好照顾你,床也比你现在睡的那个要舒服,不是吗。” 明明知道外婆不会发现什么,但谢引棠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谢致远也微笑着看向他,“是啊,回家吧,梦祎马上放五一长假了,到时候她过来看到你,又要怪我没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了。出国的事情你也可以再考虑考虑,家里会支持你。” “知道了……”谢引棠垂下头,看来事情没办法转圜了。 * 起南风的夜晚,再不似春寒料峭的三月。谢引棠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抠着枕头难以入眠。他想段照松了,想被对方抱着,被亲吻,被爱抚,被深入…… 他夹紧了双腿,缩进被子里瑟瑟发抖。明明再过不久便要立夏了,为什么忽然觉得冷。 夜里十一点,整座别墅只有二楼的一间书房还亮着灯,谢致远坐在书桌旁看着桌面上的两张照片,他拿过手边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查个人,清州一中后门开理发店的老板。对,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不管男的女的,信息全部发给我,一周。” 谢致远燃起一支烟,回想着昨天家长会后,在校门口转角处被一个陌生女人拦住了车。 以为是要碰瓷,他不打算理会便要绕道而行。谁知对方却忽然旁若无人地大喊,“你外甥谢引棠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你们家都知道了?” 得亏那时候路上的人不多,只有零星的几个侧目看着这边。谢致远下车站到女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依旧保持着谦和有礼的样子,“您刚才说什么?” “你……”女人抬头看着高出她一个头的谢致远咽了咽口水,佯装盛气凌人,“你外甥谢引棠,一个男孩子这么不害臊,勾引我未婚夫破坏人家家庭,你们家就是这么教的吗?” 谢致远轻笑一声,抬手往副驾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车停在这里挡着别人的路了,我请您喝一杯下午茶慢慢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