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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二上兵镇匈奴,剑指王庭(六)

    嬴政的伤在大腿,脱掉胄甲,掀开外袍,再用刀子割开的亵裤,就看到一截箭头深深的插进了血rou里。

    箭镞没入得很深,如果贸然拔出来会撕裂伤口造成大范围的流血,所以嬴政一刀斩断了箭杆,硬是撑到了现在。

    营帐里军医小心的处理着伤口,薄刀烤得通红,等晾凉了才开始将伤处切开一些,好把里面的箭头拔出来。

    流出来的血是殷红色的,不幸中的万幸,箭上没有涂毒,应是流箭误伤,如果是匈奴暗杀的话,最不吝啬见血封喉的剧毒。

    嬴政靠在宽背敞椅上,面色变白,额头冒出了冷汗,他的一手死死的揪着身侧青年的衣袍下摆,手背凸起青筋,骨节发白,应是疼到了极点。

    扶苏往嬴政嘴里塞了枚参片,扭头不敢看,他开始回想蒙恬的禀报,嬴政会受伤纯属是他太作死了。

    这样说很不友好,也不道德,但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如果嬴政能够耐心一些,不要那么急于求成,非要亲自领军强攻单于主帐,这场悲剧完全可以避免。

    明明形势大好,胜利在望,嬴政非要贪图一时之快,披挂上阵将单于斩落下马,俘虏归来,但也挨了一箭,又是何必。

    箭镞掉在铜盆里,水迅速被染红,扶苏快速的撇了一眼,看到血rou模糊,腿有点软,背朝嬴政往椅子上一靠。

    帐篷不透风,火燃得很旺,血腥气被蒸腾得更加浓郁,混着药味非并不好闻,扶苏想要出去透口气,但又想这混账了点,他老子还要刮骨疗伤呢他都不陪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侍医等鱼贯退下后,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扶苏的衣摆被扯了下,嬴政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回头看着朕。”

    扶苏转过头发现嬴政的嘴上居然有血,顿时吓了一大跳,忙用袖子给他擦了擦,“嘴里也有伤?我叫太医进来。”

    “咬破了点皮而已,你站着,朕有话问你。”嬴政的气息稍有紊乱,脸上也是少有的苍白,气势阴郁强压着戾气,抓着扶苏的手腕非常用力,疼得扶苏皱了眉头,但不敢抽手。

    “有什么话不能以后再问吗?先好好养伤。”

    “扶苏!”嬴政紧紧的盯着扶苏,目光不善,“父皇离开前怎么和你说的?”

    扶苏没被他唬住,蹲下身,一指头按在了渗血的绷带上,没怎么用力也成功让嬴政眉心的折痕更深了点。

    “疼么?”扶苏先发制人,“你不也答应我不受伤的么?”

    嬴政沉默了会儿,哑声解释:“战场上刀剑无眼。”

    扶苏冷冷一笑,也憋着一股气,“你怎么就那么爱现呢?非要自己冲上去,图什么,怎么没一箭射穿你胸口呢?”

    扶苏想这回嬴政自己也理亏,他得抓住机会教训回去,这样的机会少的可怜。

    却料不到话音一落嬴政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可怕,瞳孔都猛地一缩,受到了极大刺激差点失控,一把揪住了扶苏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扶苏被大力的按进嬴政的怀里撞得有点懵,后脖处紧压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在微微的颤抖,手心汗湿,不仅让他很不舒服还捏着他疼得难受。

    再三挣扎脱困失败,扶苏唯有道歉,他不该图一时口舌之快,“父皇,你松开一点,我说错了成不?”

    嬴政胸口起伏得厉害,扶苏能听到他急速的心跳声,快得不对劲,以手按上去,手心都被震动,扶苏慌了,“你怎么心跳得这么快,箭上有毒么?你别吓我啊。”

    “没有,没事,没事。”

    头顶上的声音低哑且藏着nongnong的后怕,嬴政将下巴轻搁在怀里青年的发顶,闭上了猩红的眼睛,眉头皱得非常紧。

    扶苏还以为嬴政是后悔了,也就不和他计较了,谁让他是个好人了,于是环抱着嬴政学着他安慰自己的拍了拍他的背,别别扭扭地道:“以后注意,不要有下次了。”

    寂然良久,嬴政哑声道:“王儿后日就和朕回咸阳,九原不必来了。”

    “匈奴那边的事情……你别压着我啊。”

    扶苏想起身被嬴政压回去,被迫趴在他怀里闷声问:“这么急着回去,匈奴这边不是还有善后么,六国那边我一直盯着,短时间不会起风浪的,父皇放心,蒙恬叔叔不是要庆功么,你的意思是取消?”

    嬴政接话,不说取消也不说参加,扶苏被他硬抱着不撒手,弄得没辙,不断劝自己不要跟伤患一般见识,何况嬴政的脑回路一向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敷的金疮药效果极佳,那一箭只是看着可怖了点,但未伤到筋骨,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好全。

    九原庆功还是照常举行了,前所未有的打胜仗,每个人都乐得嘴咧到了耳后根,李斯和扶苏拟定赏罚的旨,拿给嬴政过目,后者看都不看就直接盖上了秦王大印。

    嬴政对扶苏说:“父皇信任你,按照你的意思来。”

    扶苏左右打量着嬴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父皇你脸色怎么一直不好?每日的药都喝了吗?”

    “喝了。”嬴政靠坐在榻上,捏了捏扶苏的手心,目光非常复杂,“王儿,朕想封你为储君,去年就已经吩咐李斯去准备了,等回去便让奉常挑个吉日册封,你意下如何?”

    扶苏惊了下,“啊?”

    嬴政撑坐起身,凑近了扶苏,视线变得锐利像破开扶苏灵魂的壁垒似的,沉声问:“扶苏,你不愿?”

    扶苏愣了,“不是,就很突然。”

    嬴政审视着扶苏,看不出玩笑的意思,“不是突然,朕预备很久了,太子之位只能是你的,以前不册封是大业未成,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你当和朕一同共登极位,治理河山。”

    毕竟从小就是最亲近他的人,扶苏大概是猜的到嬴政的想法,立储不过时间问题,在嬴政的心里确实没有别的儿子能胜过他。

    但扶苏总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强行改变的历史结果,所以他有点慌,他还记得卫长君告诫过他们,历史是不能改变的,一旦改变了过去,就会影响到未来。

    等他回去了,定会有惩罚的。

    哀叹一声,扶苏却无法对嬴政的希翼和期待说出拒绝的话来,他想反正未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改变的,错一次又何妨,再说他都已经错得很离谱了。

    扶苏颔首同意了,“一切听父皇的意思就好。”

    嬴政松了口气,“你不再走了么?”

    扶苏下意识问:“走去哪儿?”

    “没什么,王儿要一直这么听话,乖乖的,哪也别去。”嬴政抚着扶苏的脸颊,凤眸的情绪复杂得令人看不懂。

    扶苏也听不出来他的弦外之音,扬了扬手里的诏书,笑着来了句:“可是我得去宣旨呢,你也要跟着么?”

    嬴政伤在腿,他跟不了,所以扶苏才故意这样说的。

    嬴政靠了回去,盯着扶苏,“去吧,你两次不听话离营的事,等晚上朕再和你算。”

    扶苏不乐意了,“最多就一次好么,第二次不是我担心你,听到你受伤了去看你的么,你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呢。”

    “一次也是抗旨。”嬴政同是不悦,“匈奴狡诈,夜袭大营暗杀之类少说也有十次,朕不许你涉险。”

    扶苏视线下移,落到他盖着毛毯的腿上,嘲讽问:“上梁不正,下梁能不歪么?咱们扯平了。”

    嬴政直直的盯着他,磨牙似的吐出几个字,“扯平?想都别想。”

    啧,真是不可理喻。扶苏暗暗嘀咕腹诽着,出了帐将诏书交给李斯,论功行赏就是。而他自己则让人提了头曼单于,并对所谓的圣物太好奇了。

    一尺见方的普通黑石,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能吸引扶苏注意的只有每一个石面上一个紧挨着一个的简体汉字——“冉”。

    字迹清晰,深深嵌入石体,整体数下来足有数百个,新鲜的好像刚刻上去不久。但手指触碰上却油然生出沧桑之感,宛若暌违了数千年的时间长河,窥见的神秘的一角。

    就这么个破石头被匈奴单于当成宝贝?扶苏很不解,他拿起石头朝地上狠砸下去,砸掉了一个角,和寻常石头一般无二,不都是碳酸钙的化物。

    囚车里铁索挣动,匈奴单于向扶苏怒目而视,扶苏拾起所谓的圣物朝他走过去,拧眉奇问:“头曼单于,这玩意怎么用?”

    头曼开口说的竟是秦人的语言,口音有点别扭,扶苏勉强能听得懂,他说:“无知小儿,不准对我族圣物无礼。”

    越秋也打听过一些消息,插嘴道:“殿下,数十年前匈奴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灾,有个自称是神使的人降临匈奴,托梦给匈奴的老单于,让他们去圣河的河谷挖出一块有刻字的石头,供奉着祈雨。果然灵验,这石头也成了圣物。”

    扶苏闻言眼神变得有点奇怪,“圣物?就这?”

    长君莫不是把匈奴人忽悠瘸了。

    “一次是例外,但每逢旱季祭祀都能成功祈雨,说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

    “等等,你是说数十年前?”扶苏敏锐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画像,展开在单于面前,“你看一看,那个所谓的神使去忽悠你们的时候,是长这样的么?”

    单于目光一顿,他没有说话但扶苏已经知道了答案。

    数十年前长君就来过这个世界了?扶苏再看头曼单于的眼神多了分同情,他虽不知实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毫无疑问,他们肯定是被长君骗了,对于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来说,能够未卜先知装神弄鬼再容易不过。

    不过大部分人绝对不可能闲极无聊和长君一样连天气变化都了解的非常清楚,可见当神棍也是需要付出努力的。

    只是长君为何要做什么无聊的事呢,忽悠当地的土着能有什么成就感。

    然而又以扶苏对长君性子里的恶劣程度来分析,单纯为了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给自己编一个神使的身份也未尝不可能,那家伙从来就不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