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下故人远来,风雨如晦
大秦帝国的一场登基大典,奠定了长公子扶苏无可动摇的储君地位,大臣都在准备何时册封了,而嬴政迟迟没有动静。 实际情况却是扶苏不想这么早就被推进火坑里,他以自己还未加冠为由,嬴政也答应了他,但加冠之后就是成人了,嬴政的意味很明显,不需要多说。 扶苏被嬴政看得慌成一批,他真不想和嬴政搅到床上去啊,他这个父王怎么好好的就坏掉了呢,专心搞事业不香么,非要自己加一条感情线,而且对象居然还是他。 先不提里面的芯子是不是真的,单看这壳子可是实打实的长公子啊,有血缘关系呢,嬴政怎么接受起来那么容易,说起luanlun来连大气都不带喘的,好像合该如此。 扶苏为躲着嬴政隔三差五的就往宫外跑,不是去见许少充就是去见傅姆,他倒是不敢再和猗顿原和齐仁厮混了,生怕被嬴政逮到了由头教训一顿。 扶苏现在就很怕嬴政的训诫,以前是动口,现在不一样了,改动手动脚了,时不时亲一下,恶趣味的帝王还故意隔着屏风亲,故意看着扶苏慌得要命,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外面的大臣看出端倪来毁了他一世清誉。 等人走后,嬴政搂着人亲得越发肆无忌惮,并且不厌其烦的纠正扶苏的称呼,因为嬴政刚登基不久,扶苏叫惯了他父王,经常会这样脱口而出。 嬴政就含着他的耳垂捏着他的下巴,耐着性子教:“乖,小狡童该改口了,现在是父皇了。” 扶苏就很不理解一个称呼问题为什么会这么计较,好像叫一声父皇就能比叫父王高级似的,但嘴上可不敢和嬴政对着来,不把人摆平了,他能费上一天的功夫和嬴政磨。 其实嬴政也不是真的在乎身份问题,他只是喜欢看扶苏被逼无奈不得不顺着他的话乖乖改口叫父皇的样子,太惹人怜爱了,每次都看得他心痒难耐,忍不住想欺负。 许少充知道扶苏的身份,也知道那场盛大的大典对于扶苏的极为重要,他很晦涩的用历史典故来提醒扶苏,有时候君王过度宠爱就好像架在火上烤,不见得是好事。 许少充和扶苏暗示强调比皇帝更难当的是太子,让他要慎重,千万不要被一时冲动冲昏的头脑。 扶苏想了想的确如此,历史上多少太子最后成功登基称帝的才有几个啊,太子储君可真是个高危职业,他更加坚定了信念,才不要做什么太子。 何况啊,扶苏是知道这一条历史线的,嬴政活着的时候绝对没有立太子的意思,否则大秦帝国也不至于在他一死后就分崩离析了。 更何况扶苏一直都以为他还是要回到未来的象牙塔的,尽管他不是很喜欢那个地方,可终归那才是他的家,他是不可能在这个世界长久停留的。 但转念一想,他好像已经在这个游戏里滞留的时间太长了,魏曦冉前不久还偷偷来信和他说已经找到了回去的方法,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是扶苏不信魏曦冉,魏曦冉前几年还致力于研究他大象山的宝藏,称一定能从神话传说里找到办法,神话也是人的传言,而不是神说的话啊。 可没过多久魏曦冉就告诉扶苏,他不想努力了,因为他做了一个梦,他梦到有几个人出现在一个类似于阵法的地方,然后就消失了。 魏曦冉很激动的认为,只要复现那个梦,就可以回到未来了。 扶苏在许少充待到日头偏西,不急着回咸阳宫,而是转道去查验了一番青儿的课业,央芷蒸了碗滑滑嫩嫩的鸡蛋羹给他吃了,才回的宫。 等扶苏晃晃悠悠的回到步兰殿,嬴政已在坐在餐桌前等他了,热水温着几样他爱吃的菜肴,揭开盖子还冒着热气。 嬴政手里永远拿着书简,抬眼看向扶苏,“知道回来了?” 扶苏唔了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小包,那是他在街上买的小点心,圆圆的小小的,一口一个,糯糯的很好吃。 “父皇你要不要尝一尝?”扶苏讨好的把圆溜溜的彩色小丸子往嬴政面前推了推,开心的分享着美食,“很好吃的,我买了两包,只剩下这么点了,特意留给你的。” “是吗?”嬴政放下书简伸臂圈过扶苏,捏住他朝点心伸过去的小爪子,“回来手都不洗就开始吃了,也不怕肚子疼啊,你今日又没去太子傅府吧,都多少天没去了,他们都告状到朕这里来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有课业要做的啊?” 扶苏摊开双手任由嬴政给他擦手,撇撇嘴道:“那些老师都不如一个许先生,我才懒得听他们念经呢,真是人老了话就多了,一堂课能说两堂课的废话。” “你瞧不上他们,瞧得上谁,你的许先生?” 扶苏边吃点心边说:“是啊,许先生就不同,一个月的废话都能简练成几句话说完。听他们说一上午我直犯困,听许先生说十分钟,我就能琢磨半个月,看看,都是做学问的,这就是差距啊。” 嬴政捏了捏扶苏吃得嘟起来的小脸,好笑又无奈地道:“那都是你老师,而且许少充还不肯承认呢,太子傅府还是要去的,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就不能装装样子吗?” “我行的端,坐得正,为什么要装?我不装!”扶苏理直气壮地拒绝了。 “好吧好吧,你不装,随你开心,但是每三天父皇要检查你的课业,你要是退步了,那就要每天都去上课,知道吗?” “知道啦,吃饭,我饿了。” “稀奇,央芷没把你喂饱么?” 扶苏睨了眼嬴政,“某人忘了和我强调了多少次家里的饭更香啊,不许我在外面用餐的,某人还记得吗?” 嬴政笑了下,“最近这么听话啊,憋着什么坏呢?” 扶苏真就打蛇随棍上提出了要求,“我进出宫门不方便,你再给我一块令牌。” “你不是有令牌么?” “范绥和白谞进出宫门不方便,我就把令牌和玉佩分给他们了啊。” 嬴政一听沉了点脸色,“把东西收回来,朕写道手谕即可。” “真小气。”扶苏嘀咕了一句,忽然眼前一亮,他想起今日和许少充的谈话不免生出些不安来,但有破解之法啊,“父王……” “叫父皇。”嬴政眉头一挑。 “父皇,你顺便也给我一块免死金牌吧,嘿,我拿着也安心。” 嬴政很意外,他还是第一次听,“你要那玩意做什么?” 扶苏哼了声,“以防止你变心啊,咱们现在的关系可对我太不利了,你要是哪一天变了卦,我可得早做准备。” “放一百二十个心,朕担心你变心都不会担心自己变心。” “那不成,口说无凭,实物为证。” “作怪。” 扶苏很坚持,“我不管,反正我要免死金牌,你打一副给我,还有令牌,要好看一点的,你不给我就不许吃我的点心。” 嬴政刚咬到一半的点心被扶苏抢了下来,无奈的捏了捏山根,只想打发了扶苏,“行行,你要什么都成,明天就给你打造,小祖宗能消停了点了吗?” 扶苏得到肯定心满意足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眉开眼笑的把点头又往嬴政面前推了推,“吃吧吃吧,好吃呢。” 嬴政看了他一眼,拿起一颗喂进扶苏嘴里,笑骂道:“吃你点东西就要索取回报了,黑心的小jian商,真不愧是和两个jian商混到大的,吝啬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都用到朕身上了是不是?” 扶苏达成了目标就不和他计较了,可要是嬴政知道扶苏会拿着他的令牌去做什么,他一定不会给的。 魏曦冉入秦时以为自己掩饰行踪掩饰得很好,他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嬴政的监视之下,大秦派出去的眼线遍布天下,用来对付他真是杀鸡用牛刀。 魏曦冉藏身于通文会馆,得益于嬴政对他排斥,现在他到咸阳来找扶苏都要偷着摸着,生怕再被丢进大狱里去,他可不想再体验一个和老鼠大眼瞪小眼的经历了。 扶苏打着去许少充那儿学习的名头来见魏曦冉,后者告诉他,“杜若,我的梦越来越清楚了,那个阵法我也都记下来了,但是现在需要一些宝物,我想着来找你帮忙。” “要什么宝物?”别的没有,咸阳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了,六国聚敛数百年的财富都堆积在此,要什么有什么。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不用想了,你拿着我的令牌自己去挑吧,但要先找越秋改头换面一下,要是在宫里被人认出来会不大好办。对了,你这次回来准备去那里住啊,要我安排吗?” “不用,我小师叔都安排好了,他把一个心腹指给了我用,叫什么冷元,我只要去象师馆就不会被人发现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扶苏了然一笑,“但是那个冷元可靠么,你之前不还说长君不是个好东西。” “此长君非彼长君,只是长得像而已啦,不能迁怒人家嘛。杜若,为防万一,我也不知道阵法会有多大的动静,所以准备晚上进行试验,你晚上能出得宫来吗?你在宫外没有府邸吧。” “不要紧,我有令牌。” 魏曦冉拿出一个小瓶子给扶苏:“这瓶子里装的是能让人睡一觉的药,我取了个名字叫迷魂散,不过你不要担心,这不是毒药。你想法子让嬴政服用点,我怕他发现你不在,到时候功亏一篑了。” “你确定没有副作用?”要给嬴政下药,扶苏有点迟疑,他可不想给嬴政下毒。“这是你自己配的还是长君给你的?” “是我师父教我配的,和长君没有关系。” 扶苏收下了迷魂散,“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约定了日期分头行动,扶苏琢磨要如何给嬴政下药,他提出和嬴政去新修葺的未明台喝酒,他也馋新酿的甘梨酒很久了。 嬴政答应得很干脆,扶苏既高兴又忐忑,就像小时候干坏事的兴奋又怕被抓包的心情。 扶苏去赴约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怀里揣着的那瓶迷魂散已经被嬴政替换成了面粉,而真正的迷魂散却被嬴政把玩在手里,看到他如约而至,脸上的笑意微微有点冷。 “父皇你到得这么早啊。” 嬴政玩味地道:“王儿很久没主动约朕喝酒了,父皇不得提前到才能彰显出来诚意么?” “哈哈,父皇你真好。” 朕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嬴政冷眼瞧着扶苏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的倒了点面粉进酒水里,晃了几下还疑惑药粉为什么溶解的那么慢。 嬴政无奈摇头,这狡童哪来的勇气。下个药都这么迷糊,还要对付他? “父皇喝酒。”扶苏心虚的把酒爵放到嬴政面前。 嬴政笑容里多了点深长的意味,一言不发的喝尽了。 好得很,好得很。 扶苏小口抿着甘梨酒等着嬴政的反应,嬴政很配合的“晕睡”过去,扶苏果然脚底抹油溜了。 他一走,应该一觉睡到天亮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敢给朕下药,小狡童,胆子肥了啊。” 嬴政不急着去把扶苏抓回来,而是先去了密室看了看他终于有机会送出去的礼物,扶着落地金笼的栏杆冷笑了声。 嬴政把玩着那个小玉瓶,低低笑了几声,“小狡童啊,你还真是给了朕这么大一个惊喜,朕要是不回点惊喜给你,还真对不起你这一番辛苦布置了,希望你待会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