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你被送进了口供房,刚问明白基本信息,就被紧锣密鼓的质问包围了。

    “你是否认识张春贤。”

    “不认识。”

    “他涉嫌携带一公斤左右的毒品,声称认识你,和你保持多年情人关系。这批货也是你交代给他的。”

    “不关我事。”

    桌子被啪的一声锤响:“你说不管你事,就不管你事了!?”

    “你为咩会出现在酒吧!?还在那个时候敲钟!兜里还有嫌疑人的房卡!”

    “阿sir啊,我今天失恋,偏偏钱又多,想借酒消愁喽。那我长的这么靓!他要往我兜里塞房卡,我能怎么办!?”

    张崇邦呵斥住身边的警员,“都笑咩笑!很好笑吗!?”

    手下有些忍不住,“邦主,咩是我们忍不住,只是他真的很倒霉啊。我们刚刚审出来那群衰仔,张春贤才是他们老大,他们只是看荣斐有钱,故意赖到他身上转移视线的。”

    “那张春贤呢!他怎么会对荣斐那么熟悉,连他后腰上有一颗痣都知道!?”

    “邦主,我要替大哥解释,我进去卡座的时候,他都被灌的不知东南西北,被人按在沙发上吃豆腐,肯定看到那颗痣了。”

    公子举起手。

    张崇邦又开始生气,“边个是你大哥!你个痴线!”

    “阿敖是我兄弟,他大哥就是我大哥。”

    “边个告诉你荣斐……”张崇邦说不下去了,挥挥手让公子滚蛋。

    “阿敖,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了。咱们回学校?”公子招呼邱刚敖。

    邱刚敖摇了摇头,“我想再等等。”

    “兄弟陪你一起等!”公子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不一会儿就呼声震天。

    “阿敖你也先回去吧,我再进去问一遍细节。没有什么大问题他天亮就能回去了。”张崇邦说道。

    邱刚敖摇了摇头,“我想进去。”

    “这个房间,进去的只有两种人。”

    “差人和嫌疑人,你要做哪个?”

    邱刚敖默默的拿起口供本。

    “干嘛?”你一抬头,就看到了拿着口供本的阿敖。

    “姓名。”

    “滚出去。”你冷下了脸。

    “荣斐,请你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张崇邦敲了敲桌子。

    “姓名。”

    “荣斐。”

    你回答着张崇邦的话,眼睛却死死盯着邱刚敖。

    “为什么去那家酒吧。”

    “失恋了,借酒消愁。”

    张崇邦看了你一眼,“进酒吧之前在干什么?”

    “等一个衰仔,等了一晚上。”

    邱刚敖记录的笔停顿了一瞬。

    “谁能为你证明。”

    你不耐烦的皱着眉,“你们学院门口的监控,老子在那里蹲了一晚上。”

    “进酒吧之后呢?”

    “喝酒,敲钟,喝酒,去厕所吐。”

    “谁能为你证明?”

    “你现在去翻马桶,验DNA,马桶能给我证明。”

    张崇邦重重的一拍桌子。

    “请你注意你的态度!”

    你一摊手,”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我的律师会找你来谈。

    张崇邦出去了,他也明白没什么好谈的。

    邱刚敖给你接了杯热水。

    “怎么,我可是携带一公斤毒品的嫌犯,你还不快滚远点。”

    邱刚敖坐在你对面。

    “你的肺在工厂呆两天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毒品。”

    “还有三个小时就天亮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手机没电,表也丢了。看边个时间。”你翻了翻全身上下,没好声气的说道。

    阿敖摘下了他的手表,递给你。

    你看着阿敖,和他面前记录的密密麻麻的口供本。

    是你熟悉的笔迹。

    工整,漂亮。字如其人。

    你没有接那块表,而是对他说到:“邱刚敖,我跟你讲过。不是一生一世,就是一刀两断。绝对不会存在中间的可能。今天是意外,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块表被邱刚敖捏的紧紧的,他站起身关上录像机。

    拉下了口供室的遮光帘,这才开口道:“荣斐,你一定要这么逼我!?”

    “我把你当亲大哥!”

    “可我不是!”

    “邱刚敖。”你死死盯着他,“回答我,是边个!”

    “边个我都不选!!”阿敖把手表狠狠按在你手里,“你是我大哥。”

    你把表摔在了邱刚敖脚边。

    “鬼才要当你大哥,邱刚敖你想清楚。”

    “做我这行的,手里不可能干净,你明白得很,这件屋子里,只有警察和嫌犯,别的什么都没有!”

    “听话,我不希望你以后在这件房间审问我,然后用你的经验把我送进监狱。”

    你揉了揉额头,太阳xue跳着疼。

    阿敖把表放到你手边,低声说道:“只要不是我的底线,我活着一天,就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你的头突突跳着疼,刚想要再说些什么。

    口供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外面站着白发苍苍的周叔,堂哥站在他旁边,张崇邦站在门口,面带不忍的看着你。

    你的心突的一跳,“周叔,这个点你怎么来了,我也不小了,认识……”

    一个耳光打断了你,响亮到外面零散的几个警察,都投来了目光。

    周叔破口大骂。

    “你也知你木是少年仔!”

    “手机不听!公司不在!全港都找不到你!”

    “你个臭小子。”

    周叔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顺着沟壑的皮肤洒落,板正了一辈子的后背,也在一夜之间弯了下来。

    “老爷去世了,就在一小时前。”

    老头子,去世了?

    你的胸膛闷闷的,明明是缺氧缺的厉害,却连呼吸都仿佛像在大雪飞扬的寒冬,不敢用力。

    生怕一动,那锋利如刀的冷风会扎穿你的心脏。

    让你窒息而死。

    “臭小子,让你在外面编排你老子,你知荣氏股价低了多少吗!”

    “你个痴线,有你mama一分好看,都不用这么努力读书!”

    “衰仔,再让我知道你去找那个臭小子,我打断你的腿。”

    “阿斐啊,荣氏就交给你了。”

    “阿斐啊,荣氏不能错!”

    “阿斐啊,老豆好想再多帮你几年。”

    “阿斐啊,阿斐啊,阿斐啊……”

    咳咳咳咳咳咳!!!!

    你猛烈的咳嗽起来,脆弱的喉咙都经受不住这么强烈的冲击,隐隐有血腥味。

    阿敖过来扶住你,轻轻拍着你的背。

    “阿斐,深呼吸。深呼吸,你还有我,有周叔,不要怕。阿斐。”

    你渐渐平复了呼吸,呆呆的听着周叔的安排。

    “老爷的讣告今早会发出去,停灵三天后举行殡葬仪式。还有……”

    你闭上眼睛,灵魂和理智好像分成了两半。

    一方叫嚣着,你没有亲人了,你最亲的人到最后,你都没有在前。

    另一方叫嚣着,荣家不能倒!

    “周叔,衣服带过来了吗?”

    周叔点点头,从身后拿来一套黑西装,肩膀位置点缀了一朵白纸花。

    你一把把白纸花扔掉,飞快的解开衬衣扣子。

    “leo,现在边个时间。”

    邱刚敖赶在你堂哥之前回答道:“凌晨五点。”

    “打电话告诉策划部,一个小时后,紧急会议。”

    你换上周叔带来的西装,开始解皮带。

    “周叔,我父亲去世的消息还有哪个知道?”

    “老宅那里。”

    你飞快的换上裤子,整理头发。

    “现在打电话告诉老宅所有的人,我父亲去世这个消息。”

    你扣上最后一个扣子,开始打领带。

    “一个都不许往外传!边个敢透漏一句,我搞死他。”

    “荣少,你这是在警察面前恐吓吗?”

    张荣邦忍不住开口。

    你打好领带,掖好衬衣。

    “不止他们,还有今天在场的所有人。”

    “leo,草拟一份文书,在场的所有人,如果有人泄露荣家的隐私。立刻提起诉讼!”

    “记住!”

    你把水杯里的冷水倒出擦了把脸。

    “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你和周叔。”你看了一眼阿敖。

    “还有阿敖。”

    你把剩下的冷水一口饮进。

    “三天,等跟霍氏银行的那笔单子签下来,再放消息。”

    空空如也的杯子被你死死攥着,你把那朵纸花踩的稀碎。

    低哑着声音重复。

    “一天谈不下,一天不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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