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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沈二人被仆役扔到一间柴房。虽说这柴房与别的的柴房除了大一点之外无甚不同,但却很有点意思。因为,这柴房的位置不是在别的地方,恰恰是在正气阁的偏远后山。

    白勉之显然面色不好,“没想到这祸端竟藏于正气二字之下,是我管教失职。”

    沈念淡笑,“极光之下难免藏污纳垢,盟主不必自咎。我们此次将那害群之马擒来便是。”

    白勉之拍拍沈念肩膀,“没承想碧莲峰灭门竟和正气阁有关,这桩事倒真成了武林盟的家务事,让沈兄见笑了。”

    “嘘”,沈念突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顺势把白勉之往柴堆里一拉。

    柴堆空间狭小,沈念只得压在白勉之之上以藏匿身影。沈教主带着幽兰香的长发落下,挠得底下的白盟主脸颊发痒发烫。

    奈何身上那人仿佛毫无所觉,竟还在干柴空隙间探头探脑以探周遭变化,却不知如此让人神经紧绷的时刻,任何一点细微的肢体碰触皆能让人体验深刻。白盟主实在难耐得紧,尤其是心口那处诡异的悸动,仿佛世界只剩下碰碰乱窜的心跳。

    进来的是两个小厮,看到柴房已空无一人,登时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大喊“人不见了!”,沈念电光火石间出了手。

    两枚细石弹出,直击小厮睡xue,两小厮怦然倒地,最终是一个字都没叫出口。

    沈念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在小厮身上扒衣服穿,正当他的手放在小厮裤头之时,白勉之挡开了他,“慢着,我来。”

    沈念本想看白勉之有何高招,结果只看他用着同自己如出一辙的手法,心里不禁吐槽:你来不也是一样解裤头吗大侠?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我来解与你来解能有何差别?还是说,你是在用g1的主角光环加持吗?

    白沈二人换上小厮的棕黄衣衫,不忘将倒地大睡的两人扔到山门之外,顺便还熟悉了一番正气阁的环境。

    “嘿你两个!说你们呢!大人要的人在哪?怎的两手空空!”,一个颇为结实的男人从侧手走来,颐指气使的神色,看上去像个领班的。

    沈念刚想作答,被白勉之暗中按下,抢先道,“怪矣!此二人我等已搬运过去。”

    管事理直气壮:“怎可能!你们去大人之所看看,分明就不在那!”

    白沈二人做唯唯诺诺状,就要小跑开去,结果领班一喝:

    “慢着!我和你们一道去。你们指给我看到底放了在哪?要是找不见,哼!让你们人头落地!”

    房门推开,竟是乔任之所。

    堂堂正气阁的二把手,竟怀着这种歹心。

    领班喝声训斥:“你俩这可瞧见了,哪来的人?”

    此时门外进来个人,可不正是那乔任。他蹙眉道,“喧哗什么?”

    领班直跪了下去:“大人,那两人…不见了!”

    说时迟那时快,领班刚说完脖子就被乔任折断了。沈念在白勉之身前一挡,染毒的数发银针悉数反弹向乔任。乔任脸色一白,作势要逃走,他洒落几个烟雾弹,屋内登时被白雾笼罩分不出方向来。待白勉之用掌力驱散烟雾,屋里哪还有人。

    白勉之恨恨道,“竟被他跑了。”

    沈念手上蓝粉一闪,嘴角擒笑,“他跑不了”。

    “他已吸入我下的断肠散,不多时便会痛不欲生,若无解药便要肠穿肚烂。我们只管等着,等着他自己找上门来求我们。”

    白勉之刚想称赞他几句,却见沈念身形不稳,连忙上前几步将他扶稳。沈念登时身形一颤,竟猛地噗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血花在唇角绽开,又凄又美。他却还有兴味笑道:“不想此等正义之士,竟也会用此种阴损之毒。这毒若是中在你身上,可就大事不妙了。”

    白勉之忽然想起迷雾中沈念把他往旁边一撞的举动,便知是他及时相救却把自己送入狼口,心口登时一软,心下充满怜惜,“你可还好?”

    “你先跟我回九龙山疗伤,捉拿jian贼并不急于一时,身体要紧。”

    沈念却按住他,宽慰道:“我无碍,此毒并害不得我。只是未解毒前我内力被毒素压制,显得时有时无罢了。现在线索追到一半,我们还需趁热打铁的好。只是届时可要盟主保护在下了。”

    白勉之自知拗他不过,叹着气应了下来,“沈兄虽出身凉山,但却比正气阁的某些人更当得起仁义二字。只是沈兄定要答应在下,如若哪有不舒服,定要与白某明说。”

    沈念回之一笑:“那是自然。”

    白勉之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明明身边站着一个大魔头,他却不觉得危险。对这个大魔头他非但提不起提防反而信任有加。这事说出去,定要叫师门同道笑掉大牙。

    许是中毒和疲累的缘故,那人竟是靠着墙头睡着了,偶尔冷到发抖竟还不醒,还能边抖边睡。白勉之不禁莞尔,觉得此人越发有趣。

    他叹道:“你衣裳穿这么单薄,领口还开这般大,怎的会不冷。”

    白勉之认命地将沈念衣襟拉好,又将身上外袍盖在他身上。手触及对方冰冷的手指时竟是心头一跳,明明是冰冷彻骨的指尖竟觉得有千般烫。

    沈念的梦显然不是个好梦,他蹙着眉,微开唇,嘴里低低唤着什么。

    白勉之凑上去听,一声声“母亲”唤得他心酸。

    白勉之心下酸楚,面对这样的人如何硬得起心肠。他一把将沈念抱起,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膝头,手轻拍着这人脊柱分明的后背,心下软得仿佛要化出水来。

    突然,他发现手下的人正一眨不眨地看他,眸子晶亮。白勉之呼吸一滞,心脏也跳了一拍,他耳朵微红,正不知如何解释此番情状,却听那人道:

    “守株待兔,咱们等的兔子来了。”

    果真,话音未落,房门已被撞开,乔任狼狈地跌倒在地滚地哀嚎:“沈,沈教主,小人班门弄斧不知轻重得罪了阁下,求您开恩,直接一刀结果了我吧,也比这肠穿肚烂强得多。”

    沈念似笑非笑,“你的生死不是由我这个魔头决定,而是由你们盟主决定的,你何不去求求他?”

    乔任却不说话了,只痛苦得一味在地上翻滚,因得他知道,能当上武林盟主的,全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斯文仁慈模样,全都是真真切切恐怖如斯的存在。

    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只是在于,他对谁仁慈,对谁恐怖,如此而已。

    对于求白勉之,他不如求魔教教主来得情愿。

    白勉之神色一凛,“包庇同谋,罪加一等,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你不想被你jiejie知道此事吧。”

    乔任脸色铁青,阿姐,是他唯一的软肋。

    “你若招供有功,我便答应好生照顾你阿姐后半生。而你阿姐,也会永远知道自己阿弟是个光明磊落一生正气之人。”

    乔任眼角湿润,竭力控制痛苦不已的身体,堪堪对白勉之叩了三个响头,脑门撞地,掷地有声,声声见血,“谢盟主垂怜。乔任此生唯愿阿姐幸福安康,别无他求。”

    随后,乔任留下一份手记,上头密密麻麻写了几十人名字,“此乃这些年暗中和小人有秘密交易的名录,是真是假,盟主一查便知。”

    白勉之要去接,被沈念拉住,“盟主且慢,还是我来吧。”,他抖了抖纸张,随后将书页来回翻看,笑道,“若盟主信得过在下,我晚间呈上一份誊写版的交予你如何?”

    乔任面如死灰,他本在书册上抹了子母蛊,为的就是防止事情败露后将幕后主谋供出。但沈念偏是来捣乱,将这局棋搅得稀烂。他怒不可遏,旋即竭力使出一掌直对着沈念后心。沈念想运气急跳,却发觉内力突地一滞,心道这下不好。

    突然,乔任猛地连吐七口黑血,整个人像离弦风筝一般直撞破室外三扇铁门,连唤都没唤一声就直接殒了命。

    沈念看看自己手掌,又看看贴在他身后传来纯至内力的白勉之,突然发觉自己这个圣教教主做得有多拉胯。自己那点三角猫功夫,在这个武林盟主手底,估计都走不出三个回合。

    果然,对于这种强敌,还是化干戈为玉帛的好啊。

    沈念第一次正视面前这个英俊不凡的男人,笑道:“你们做武林盟主的,实力是要藏得有多深。”

    白勉之淡淡一笑:“得饶人处且饶人,点到即止便可。”

    沈念挑眉一笑:“那这回便不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白勉之一脸的理所当然:“此人三番五次加害于你,断断是留不得。”

    沈念抓住一处疑点,笑问:“为何只是加害于我的断不可留?他不也加害于了你吗?”,沈念恍然大悟,“难道你是说,若他毒的是你,暗算的也是你,你便还可饶他一命?”

    白勉之目光温和:“若是那样,那便拖进水牢关起来,听候发落。”

    沈念心下一动,却刻意忽略了这种微妙的感受,他叹气道:“现在可好,唯一的线索都断了。”

    白勉之只是看着他微笑,面上倒是一派从容气色:“非也。至少此趟已明确这躲在暗中之人,必是一名极善用毒之人。乔任听到我放她阿姐一马后还下此杀手,若我猜得没错,乔阿姐此时也已身受剧毒有些时日了。咱们得快点去寻她,慢了她怕是也要惨遭毒手。”

    “那快走!”,沈念说话间已略至屋外,在马厩那寻得匹看上去颇为眉清目秀的马驹,正要翻身上马,却被人伸手一拉,拉上了另一匹骏马之上。

    沈念愣了愣,看看自己,再看看身后人,再看看身后人放于自己腰.间的手,问道:“盟主这是何意?我又不是女人,哪有与你共乘的道理?”

    白勉之从身后拉住马的牵引绳,一夹马腹,马儿登时撒蹄狂奔,“你内力时断时续,体内又有蛊虫作祟,再勉强小心从马背摔下去。”

    沈念杏眼一睁,惊讶道:“你怎知我还中了子母蛊?”

    白勉之轻轻叹气,“我见你步伐不如原先轻盈便猜出一二,定是那蛊毒正在与你体内原有的血毒做厮杀。”

    “教主,听白某一句劝,你虽百毒不侵但仍rou体凡胎,一旦中毒中蛊亦会难受,下次可别仗着中毒死不了的心态而对种种蛊毒视而不见了。”

    沈念感受着贴在背后的另一个男人的体温,那人一边牵引马匹方向,一边还在给他输内力平复蛊虫侵扰。唇角一勾,不由笑道:“盟主真乃妙人。难怪武林好女皆愿嫁给当今武林盟主,而不愿嫁与我这种魔头。”

    突然马匹一快,沈念被惯性带得直往白勉之怀里撞,他听到身后人淡淡说了句:“此话我不爱听,下次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