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凶兆

    几日后，昧谷的异兽车驾从东面俪岩出发，携带着一批粮草辎重，赶往朔方。

    “……近日来妖祸不断，北方赤犬群袭，南方赢鱼引洪，东方虺蛇恶瘴，西方肥遗大旱。”郎襄刚刚从殿外赶进来，为黎殷献上捷报。

    黎殷眉心紧锁，近几年来异兽不知为何愈发躁动不安，暴起伤人事件频发，原本隐居深山的异兽也频繁出现，引来异象。

    各方部族都为异兽焦头烂额，因此这些粮草物资才能瞒过众人耳目，隐秘送往朔方，毕竟突然给罪族送援，总归是不好解释的。

    昧谷的粮产也没有太多富余，能匀出来一些给朔方送去，哪怕是交易，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大人，南面羌岳与南方部族接壤的地方，不断有肥遗出没，引发大旱，已有二季未能收成，如此下去，只怕……”

    “只怕饥荒难民。”后面不用郎襄说明，黎殷自是明白。

    “而南方赢鱼引发大洪，大洪之后必是大疫，二者结合，恐将天下大乱。”

    “郎襄，我与姽溯将返朔方一趟，若是其间有异兽作乱，我命你暂代兵权，领军全力击杀，不得有误。”

    “还有，另取一部分粮草，尽快送往羌岳，以缓燃眉之急，剩下的，派人向东方氏族购粮，无论如何，都要护住民生。”

    “是，郎襄听命。”郎襄正容亢色，接下军令。

    巳种一事，兹事体大，容不得太多人知晓，正是如此，黎殷才决定亲自前往朔方，探寻当年遗失的真相，以及朔方族人隐瞒的原因。

    “好，你退下吧，把岐伯叫来。”黎殷似是思及旧事，有些烦躁地放下了急报，揉了揉眉心。

    …………

    岐伯本是神医，后受黎殷招揽，为其效力，一直为黎殷医治，无论是外感内伤、金创外伤，还是后来的异症──失魂化形，魂归后毫无记忆。

    黎殷所化之形，乃是长翼白虎，但白虎是四大神兽之一，为圣兽，且无翼。而长出羽翼的白虎，则更似凶兽──穷奇。

    兽化人形为妖，人化兽形，则为怪。黎殷能够化形一事，仅有心腹郎襄以及岐伯知晓，旁人一概不知，若叫人知道了，只怕要哗世动俗，更何况他为一族首领，不容出任何差错。

    人化兽之事，前所未闻，但近来天降异象，这些恐怕都只是一个先兆，之后人族究竟会发生什么，都尚不可知。

    黎殷第一次化形时，外表看起来还是一只幼兽，但不过化形数次，居然就从幼兽变成成兽，变化速度之快，令岐伯都诧异。

    为了抑制化形，保有神志，黎殷一直遵循岐伯医嘱，按时服药，但其中也曾出过小小差错。

    一次是化形从汤谷叼来扶桑树枝，也不知是为了做什么，还与扶桑树上的九只金乌大打出手，之后还吞掉汤谷周围数只凶兽。回来时，白虎身上的毳毛都被烧黑了好几处，翅羽也被金乌薅掉了几根，尽管这样，它依旧威风凛凛，得意扬扬。

    看得出来它以一敌九，还将金乌们打得落花流水，吱唔乱叫，只怕它就是黑夜前往，归巢的十只金乌都不是它的对手。

    第二日听说儿子们挨打的帝俊和羲和，大发雷霆，势要找出这只目中无人的异兽，只不过黎殷早以化为人形，连记忆也一并消失，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正常。只有郎襄和岐伯为保住这个秘密战战兢兢，谨慎做人。

    第二次就是前几日的那次，竟飞越大半九州，吞噬了袭击姽溯的赤犬群，还将姽溯带了回来。

    这次将岐伯唤来，是为了加重药量，免得再次化形误事。

    “黎殷大人，这药，恐怕不能再加了。”岐伯思虑过后，摸了摸他那山羊胡，摇头道。

    “为何？”黎殷绷紧了下颌。

    “黎殷大人，这药草虽有奇效，但生性剧毒，虽我加药相佐，除去其大部分毒性，但余毒仍不可小觑，若是再加大药量……不啻于饮鸩止渴，损害更甚啊！”

    岐伯的胡子动了动，想来也是无可奈何了。

    黎殷沉思顷刻，便开口道，“索性接着服药，无需加大药量，仅几日罢了，我尽快赶回，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虽然药有差误，但几次发生的时间间隔都有许久，这次化形才过去几日，应当是不会在短期内再次发生。

    岐伯点头，“也好，毒药伤身，伤身呐。”

    黎殷微叹了口气，“岐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让你劳心劳神。”

    “大人言重了，都是我应该做的。”岐伯笑道，“我这就回去为您配药。”

    岐伯走后，黎殷步出殿外，抬眼望去，只见那幻日当空，白虹贯日。

    此乃是凶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