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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知道。

    学弟被拨通呼救电话的时候正在练琴。准确的说,是吉他。

    就时间来说,学弟来的比预想的早一点。但盛欢看似平静实则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制拉长了。等手心捏出了汗,才等到有人敲响门扉。

    他立刻起身冲向了门,手在放到把手拉开前一秒又克制性地停住。

    倾听外面的动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最坏的结局:要是学弟在外面遇到了海王,发现两人目标一致,当即一拍即合,决定骗他开门出来一齐捉拿他怎么办。

    他为这个怀疑犹豫了一瞬。

    这时的盛欢就像是被围困守城池数月的颓废将军,粮草断绝,双目通红神色挣扎,眼见大军临近,不知是增援的友军,还是敌军压阵。一时只恨刀不在手,不能亲身杀出重围破局。

    学弟或许是受那通电话里的氛围感染,很上道,被挡在门外跟特务接头对暗号似的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说:“学长,是我,就我一个。你开门呐。”

    盛欢豁出去了。他想,学弟护他一次,那他就信他一次。他一鼓作气打开了门,将人拉进屋,快速关门,落锁。

    他心绪不宁,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有带武器吗?”说着不免觉得自己这番发言可疑,是不是有点太魔怔了。

    但……盛欢忽然睁大了眼睛,你这身后背着的是?

    学弟还是那个帅气从容,从不乱发型的学弟。他来时手握背带,背后十分抢眼的,半挎在肩上的是一个硕大的黑色琴包。盛欢的视线立刻被吸引住了,这,该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吧?他看着学弟,一瞬间有些不认识他了似的。

    有些单纯,又傻气地问出了声:“包里装的什么?你带枪进来?我cao,你从哪弄来的?”

    琴盒藏枪实在是太经典了。学弟噗呲一下笑了。

    “是真的琴啦。吉他。我现在就可以弹给你看。”学弟笑他想象力过于丰富,示意着将琴包取下抱在怀里,拉链拉下,果真露出一截琴颈。“突然掏枪什么的也太不合理了吧。”

    盛欢:“……哦。”

    他有些纳闷地摸了摸后脑勺。虽然是他自己脑洞大开,但有些神奇的,拜学弟这一搅和,从见这个人唇角一扬,轻快地一笑起,氛围就慢慢变了。

    好像真的可以安心了。两人又回归到正常的日常里。

    真神奇。

    盛欢想了又想:“以前不知道你还会吉他。所以,披萨店打工还包括卖唱吗。”

    学弟就谦逊地笑笑:“没,就喜欢才弹的,练得不多。”随意坐下 ,颇为爱惜地将吉他取出,瞅了瞅学长,不好意思道:“没练好怎么敢在学长面前弹。”

    他又道:“今天刚好是休息没去打工,在练琴,接到你电话就过来了。”

    盛欢不记得有没有告诉过学弟,自己会弹吉他这件事。他很久没有摸琴了,学弟真是抬举他了。瞥见学弟动作,心里不免吐槽,他会弹吉他,那跟学弟这种社交达人学吉他是不一样的。学弟高白帅,生活阳光健康,随便玩个什么乐器,甭管弹得好不好,光靠颜值加成那就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靓仔,大伙儿都抢着买票捧场的那种。

    学弟按弄琴弦,姿势熟稔又自然, 相当常见的乐器在他手里也变了感觉。演奏者并不创造出声响,只是自信地引导注意力,宛若优雅地轻抚情人的手指,微微歪头倾情凝视着观众,让琴桥靠在颈间,每个神态都自然抓取着观众的目光。盛欢不免加倍地感慨,仅仅是视觉效果,就能搏得多少女孩子的好感和崇拜。

    如果是别人突然说要弹琴给他听,那他肯定要吐槽“玩尬的是吧?”。但是现在是学弟在拨弄琴弦,那,那就应当给他一个与琴独处的舞台,以便他散发魅力。轻微颜控的盛欢如是想着。

    学弟并不急于奏响自己的乐章。他抱着吉他,歪头看着盛欢,用一种在问你要不要喝水的平静语气,浑然不觉突然地抛出了这个话题,:“现在可以和我说了吗,为什么跳楼。”

    盛欢心里一颤,呼吸急促了几分。突如其来的发难,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

    接受面前人的审视,第一时间想起的,却不是这个。

    眼下,明明是相当危急的时候啊。时间应该如倒漏的沙子一样,点点流失,冷酷地计数着仅存的安全时刻。很快,恶魔即将抵达,入侵。随之爆发恶性事件,很可能会演变成斗殴或者更糟。

    而自己却只想听他弹琴。好似学弟来了自己就可以什么都不做,只干等着就行。随后而来的危险,他不必说明。将要发生的事,他也不必负责。

    看着这个抱吉他的人,一口一口学长叫他的人,近在迟尺的人。他心里有一种扭曲的感觉。

    自己把他拖下水,卷入了一个相当大的麻烦里,他却浑然不知携琴而来,想弹吉他给自己听?

    为什么你不先问,我为什么要喊你过来?

    这不就是……又一次的利用么。

    盛欢感到一阵无言的错乱感、感到这是个令人头痛的世界,每一件事他都处理得十分糟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这样卑劣的人呢?心里相当的烦躁,在学弟一双黑亮眸子注视下,掩饰得很不好。

    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对他的信任,为什么这么自信自己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在电话里他不问救什么,现在也不问,就好像无论是玩笑取乐,亦或者刀山火海,都值得他来一趟。

    抛出的第一个最为关心的问题,问他,为什么跳楼。

    为什么伤害自己呢?

    盛欢说的是真话,却像每句都是谎言一般,字句都割着嘴:“有人在追杀我,他要伤害我,逼我顺从,用暴力,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走投无路才跳的。”

    学弟没有表露出信或者不信,思忖时脸上、眼里神色俱是认真的。

    但当他动了动唇角,即将再次发问时——这刻在盛欢看来他的神情包括语气,甚至是有那么点倨傲和不屑的。他疑心自己看错了,强压着不安,等着这个被他求援的人的质疑。

    学弟果真问了,锋利不留情面地:“所以你抢在别人伤害你之前伤害自己?”

    “这就是你跳楼的原因吗?你宁可自己受到危及生命的严重伤害,也不愿意面对他们。”

    学弟唤他的名字,就像是在看自愿溺水的人:“盛欢。”

    “你讨厌他们。”

    “你为什么不朝他们挥拳呢?”

    盛欢的心脏被狠狠牵动了。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这番说辞,学弟不是疑惑,只是想伤他。

    勿怪,对着暴力攻击自己的人他别无选择,对着温柔对自己的学弟他却按捺不住脾气了。是啊,多么可悲的一个人。他就是忍不住拳头捏紧了,这两日经历的委屈一下子全部回想了起来,冲上了脑海,怒吼着想要爆发:对,我就是无法面对他们!我要是自己能行还喊你来做什么!

    你不是清清楚楚知道我的懦弱和社恐吗?哪怕我有你十分之一的能力,这个世界会不会不一样?

    心里翻涌着恶质的东西,叫他想不管不顾只把这番歇斯底里全喊出来,把自己掰开了放在这个人面前,让他好生评判一番,考虑清楚自己究竟值不值得。现在敌人尚未到来,还有退出的机会不是吗!

    还是说,你就是想听我承认,我没有你不行?!

    懦弱的灵魂扭曲着。

    盛欢怒气冲冲,一言不发。对视间,学弟感受到他的应激,对他的心里想法似有所觉。

    学弟冷漠的眼神,慢慢软化下来,慢慢染上相似的痛苦。

    盛欢知道人在被创造的时候,有的人的眼睛就被赋予了会说话的能力。诚如此时此刻,学弟的眼睛就像是在叹息。

    像是海湾一波波沉重拍上岸堤的浪潮。循环往复,无法后退。

    他不知道,学弟又想抱他了。把他的愤怒和脆弱都一拥入怀。想亲吻发间,抚摸脸颊,想狠狠吻住,想禁锢住再也不放开……是已经说不清第多少次想要触碰又克制住了的感情,轻柔对待珍贵的易碎品和要猛烈冲撞才能宣泄出来混杂而成的感情。

    学弟沉默了一会儿,抓着吉他,倏忽拨响了第一个音。

    一个并不好的重拾氛围的方式。打破了尴尬的寂静。

    “抱歉我……”没人能想到是学弟先开口道了歉,他脸上的神情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我太生气了,没控制好情绪。我不该责备你的。”

    盛欢冷眼看着他表演。也看见他脸上真心实意的懊恼,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学弟的不安。盛欢对此很敏感,他知道这并未掺杂任何惺惺作态的成分。

    学弟难堪地说着,想摆一个笑脸但是失败了:“本来,你能来找我求助,我是很高兴的。这不是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吗。”

    盛欢眉头舒展不开,他看着学弟,一时不明白他的话,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是要怎样。他站起来,颇为焦躁地在寝室里走来走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最终他把所有事情都归结于恋爱光环,这个影响人的心智,扭曲人的思维的玩意儿。

    学弟把他看作是他的私人所有物,但他不是。但他现在不能否认,因为眼下只有靠学弟庇佑才能躲过一劫。

    他理顺了这个情况,同时也感到快要窒息了。他好想窒息。

    他过了好半晌,才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沾上我,没个好下场的。你……”

    学弟尚未回答,盛欢捏着拳头,抢在他之前道歉:“我也……没办法。对不起,我一个人没法面对他们。”

    他弯下腰背,在学弟身前低头。纵使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他也依然默闭上了眼。

    像逃一样。

    他无措而无助地说:“我需要你。”

    学弟长吁了一口气,看出了盛欢已经过了刚刚那阵强烈的恨意和带有创伤性的经历,转而故作轻松道:“我知道。”

    没有吵架,学弟自己也卸力松了口气。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盛欢的发顶。

    盛欢抬头,想开口说些什么,学弟止住了他,不知又想到了哪里。

    学弟依然不问缘由开端。但现在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还要冷静几倍:“没事的,欢。我来代替你,面对他们。”

    手指按住琴弦,拉长一段心思,起了一个明快的节奏。“后面就交给我来处理吧。现在,请坐,请听一听我的声音。”

    “这是我自己写的一小段曲子,只想弹给你听。”

    “如果能写完的话,我想给它起个名字,就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