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颗星星
“我有认真吃一日三餐的，就是晚上一个人回来弄太麻烦，就在公司食堂吃的，真的，我同事可以证明。”梁年佯装生气往书房外走，安正追上来继续说道，“真的，而且我有煲汤，我给你发过图的，我还和宋小元她们去外面吃饭了，我也给你发过微信的。” 梁年还是没理他，径直走向冰箱，每一层都看了，把那两个皱不拉几的橘子和裸露在外的云吞都丢了，回头看安正眼红红地望着他主动拉他的手，委屈巴巴地说：“我腰酸。” 梁年没辙，抱了抱他，吁出一口气，“我是气我没照顾好你。” “我照顾好自己了，真的，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被抱着的安正感觉对方不是愤怒而是懊悔，心又抽了一下，想赶紧翻过这一页，谁也别气谁的最好了，“出去吃吧，就小区外吃一点，别吃太多了，晚上吃不下阿姨准备的大餐她会难过的。” 梁年“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提议。 如愿以偿。 不过临出门梁年又去昨天的包里拿了个东西给安正，边走边说，“小礼物。”安正没看懂这小盒子里的三颗看起来还丑样的星星什么意思，疑问着“嗯”了一声，梁年继续说，“在飞机上遇到个混血小孩儿，他mama只给他吃两颗糖，他想多吃一颗，环视了一下就指着我说大哥哥要吃。我也配合他伸出手，他mama不太好意思就多给他一颗让他给我，结果他拿到手就自己吃了。后来他就被他mama教育了一番，我也没往心里去，小孩儿嘛。快落地的时候他给了我这个小盒子，里面就是这用糖纸折的三颗星星，说是送给我的，我也欣然接受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年已经把车开到园区外了，在观望有什么可吃的店，又继续说道，“后来下机的时候顺手帮忙拿了一下行李，他mama说着感谢，又说我这么帅气又有善良的男士肯定也有很漂亮也有爱心的女朋友。我当时考虑不周，当着孩子的面就脱口而出了，说我没女朋友，但我有男朋友。他mama还愣了一下，结果这小孩儿可机灵了，他说：‘那你把星星送给他，男朋友也可以收星星的’。” 梁年把车停在一家咖啡店前，转头看着认真在听故事的安正，揉了揉他的头，说：“我觉得他说得对，星星就送你了，男朋友。”随即也不等安正反应，就下车了。 安正能有什么反应，听得又感动又懵B，人在解安全带，脚也跟着梁年在走，就是魂儿和意识在后面飘，慢了一拍。直到食物和咖啡的香气，扑鼻而来，他才回了魂。他喜欢吃甜食，梁年就给他点了个蛋糕，这点看起来他也确实是小朋友，嗜甜。早午两餐混成了下午茶，简单对付一下，还得留肚子吃团圆餐。 走得早，所以到得比林婉预计的早些，她还正在厨房看汤煲得怎么样了，跟张妈说千万不要放咸了，蛋挞在外面就“汪汪”直叫。“蛋挞，你干嘛，叫什么，今天要乖点啊，今天两个哥哥都回来，你不要......”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等她话说一半从厨房出来，看见“两个哥哥”站在门口了，蛋挞在旁边围着转。梁年倒是回来过几次见过，不过那时候蛋挞也没这么热情，反倒是安正第一次来，它热情得不得了，尾巴摇个不停。 “回来啦，今天这么早，哎哟，安安又瘦了，你得多吃点啊。”林婉打量着安正的眼神都有些心疼，安正礼貌地叫她“阿姨”，又说自己吃的不少云云。 “妈，我也瘦了。”梁年好不容易才插进去一句话，林婉敷衍地看过来，说，“是瘦了，你也多吃点。” 不过这次安正来，带了礼物，之前在机场看到广告，市大剧院有芭蕾舞台剧，是一整个系列的。他想林婉是开艺术学校的应该会喜欢的，但又不太确定，隐晦地问了一下梁萱，得到的肯定回复后，他就买了一整套的双人票，这次刚好送她。 “阿姨，这个送你和叔叔，希望你会喜欢。”安正从外套袋子里拿出来挺郑重地递给林婉。林婉打开一看，又开心得不得了，小声和安正说，“太好了，我可以借花献佛，请你叔叔跟我约会了，哈哈哈哈。太谢谢你啦安安！” 安正现在算是知道梁年很容易就哄开心都是遗传谁了。 “阿萱和老爸呢？”梁年又好不容易插进去一句，他觉得这会他的存在感还不如蛋挞，起码蛋挞还能趴在林婉腿上。 “哦，你爸和你细妹一起出去的，不知道去干什么，神神秘秘的，问也不说。”林婉不知道怎么瞟到梁年戴的手表，质问他，“你干嘛抢安安的手表戴。” “你又不买给我，我当然抢啊！” “你又不差一块手表，你怎么回事，给我脱下来。” 安正要再不解释，林婉是真要上手了。听完安正挑重点地讲完始末后，林婉还是呛声梁年，“绿色显白，你黄不溜秋黑不拉几的，戴什么绿色？！” “黑白配黑白配，黑色才显白，所以黑色给他咯。” 又来了！这两母子...... “其实，年哥也不黑，小麦色挺健康的。” “他也就长大了好点，小时候很黑，煤矿挖煤的都没这么黑。”林婉说着自己还笑了起来，灵光一现，“我拿相册给你看，顺便把我的票放好，别让蛋挞叼不见了。” 说着林婉就上楼了，还喊着要安正等等，一会儿就下来。 “早知道我妈这么多花活儿，我们就饭点再来。” 梁年很是无奈，也没人，凑过去坐安正旁边想吧唧了一口安正的脸，被安正躲开了，说在家不要这么无的放矢，长辈看见了不好。梁年嘴上说着“哦”，身体却没听话地亲了过去。 林婉抱着几本相册下来，硬生生把梁年赶到旁边沙发去坐了，梁年脸皮也厚，转个圈，又坐到安正的另一边。 “你能不能离安安远一点，你一靠近他就动手动脚的。” 林婉拿起一本相册假意要打梁年，嘴上也不忘“教训”他，梁年不甘示弱，举起自己的双手双脚示意。 “我手脚都规规矩矩在这里我怎么动手动脚了？” “我刚在三楼就看见了，流氓。” “我的人，我亲......”梁年话没说完安正转头又无语又尴尬地瞪了他一眼，他立马对林婉转了话头，“我懒得和你争，看相册啊，你拿下来又不看。” 从嗷嗷待哺到出国留学，中间还有梁萱出生，还有梁老太太，还有和林达齐们一家一起出去玩，照片很多，林婉也不厌其烦地讲，有些梁年自己都不记得了，安正却听得很仔细，津津有味。他想，那是他没能参与也再也无法参与的梁年的童年和青春，他想在这一张张的老照片里透过林婉的讲述去看一看，那时候的梁年是以怎样的姿态在肆意生长。 相册看了一大半，电梯就有声，梁成业和梁萱回来了。 见到人都是先礼貌地叫人，梁成业问他们坐一堆在干嘛，林婉说在看相册，又反问他们去干什么了，梁成业说随便走走。梁成业不说，林婉就看向梁萱，梁萱赶紧捂着嘴往安正身边跑，凑过去挽着他手臂，又殷切地叫了声“阿嫂”。 林婉问不出个所以然就去厨房叫张妈可以准备起菜了，一家人落坐在餐桌上，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便动筷了，中秋节免不了喝点酒，也不用酩酊大醉，小酌一下图个团圆，感受一下节日的气氛。 饭桌上向来都尽量避免谈公事，何况这样的佳节，都是说一些轻松有趣的话题，时不时地又举一下杯，一顿饭吃下来也两个多小时了，酒也喝得恰到好处。饭后梁年才被梁成业叫去书房了谈事了，安正和林婉两母女在阳台花园赏月赏花，中秋节嘛，还是要举头望明月的。 也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林婉比起下午雀跃得样子来要内敛了些，话也多了些沉重了些。 “安安，阿姨呢是真的喜欢你，跟你在一起，我家那个刺头儿都变乖了不少，所以阿姨很谢谢你。我就是觉得吧，你一个人在这边，父母都在老家，尽量想给你多一些的爱，不知道是不是太热情吓到你了。你叔叔看着严厉，只是性子冷但其实心很好的，我又怕梁年欺负你，他出差多 ，跟他拍拖很辛苦吧？他要欺负你你一定要跟阿姨说哈。我只是怕你觉得没有家人在身边会没有家的感觉......”林婉后面声音有点颤抖，但又不想继续说这么负累的话，“哎呀，是阿姨说多了。安安啊，你要是愿意，就别叫我阿姨，叫我婉姨，林姨也行。” 安正没说话，梁萱忙解围道，“妈，你吓着阿嫂了......了。” 梁萱最后两个尾音几乎是和安正的“婉姨”同时出声的，安正怕被覆盖了没听见，又再叫了一遍。林婉听完又开心得像个小孩子似的，连连应着，刚吃饱的蛋挞都冲出来叫了几声以表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