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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低气压盘旋在众人头顶。

    时清坐在位上,冷峻的面容看不穿心绪。

    对面的议长笑眯眯道:“上将,您怎么看?”

    那日,时清醒来后立马派出搜救队,然而半月过去,希克斯星球上除了找寻到的二十多具尸体,连只虫族都没看见,一同消失的还有生死不明的章折海。

    消息很快传到政界,皇室也被惊动,距战争结束,帝国第一次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恶性事件,一时间各类猜测四起,忌惮着虫族是否即将卷土重来,而顾知星一度成为舆论的中心,矛头隐隐指向战术改革。

    时清压下舆论发酵,重新派人负责战术指导,一面扩大搜素范围,挨个将周围的星系排查了一遍,结果依旧落空。

    今早,政议院过来传话,邀时清就这个问题前往商议,只有一小部分支持继续搜救,绝大部分则认为该将重点放在提防虫族的再度进攻上。

    时清声音冷漠,清晰地传入众人耳里:“继续搜救。”

    议长微笑:“上将,对您夫人的事我深表歉意,但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资源可以浪费在漫无目的的搜寻上,我想您应该明白,您的战术改革已经消耗了太多人力物力,若是虫族攻来,帝国将如何防范?”

    此话一落,同来开会的军官们面色俱一沉。

    不愧是混迹政坛多年的老狐狸,一段话说得滴水不漏,明里暗里嘲弄时清徇私枉法,为了找到妻子不顾帝国安危,同时不忘黑上一把战术改革,暗戳戳表示不信任。

    时清掀掀眼皮,轻描淡写说:“你们少贪点就有了。”

    “咳咳咳……”池尧咳嗽起来,迎着一众目光笑笑,“抱歉,没忍住。”

    官场错综复杂,皇室贵族皆牵连其中,肥沃的利益土壤滋生了腐败,不少人借着打仗中饱私囊,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区别只在于贪多贪少。

    池尧瞥了时清一眼,没想到这个爱装的闷葫芦今天这么能刚。

    议长还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将说笑了,说话可要讲究证据。”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口水战飞起,但无论如何争辩,对于搜救军方绝不让步,只好暂且作罢,按照时清的意思,一边搜救一边备战。

    回到办公室,光屏上摊着未批阅的文件,时清握着手写笔难得出神。

    叮咚一阵欢快的音乐吸引了他的注意,光屏界面上蹦蹦跶跶跳出个小人儿,毛茸茸的脑袋上顶着一只兔子,眨着大眼睛冲他发射一串粉红爱心。

    顾知星软甜的嗓音响起:“长官,您已经连续工作两个小时啦,该休息了哦。”

    时清拿笔戳了戳他,小“顾知星”哼哼唧唧撒起娇。

    门外军官求见,时清头也不抬,“进。”

    “上将!”那人大步走进来,来不及行礼,急切道,“顾上校找到了!”

    咔嚓,手中的笔折成两截。

    军部医院。

    顾知星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彻底清醒,身旁落下一道声音:“你醒了?”

    顾知星一愣,缓慢地偏过头,秀丽的美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关切地倾过身,摸上他的额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知星呆呆眨眼,就着美人的搀扶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抿了一口递来的水后,沙哑地问:“你是?”

    那人动作一僵,低落道:“果然脑子出了问题。”

    顾知星:“……啊?”

    “没事,”那人又抬起头,脸上的笑像是要哭,“看开点,现在医疗这么发达,说不定哪天就好了。”

    顾知星:“…………”

    神智逐渐清醒,顾知星理清思路,试图在脑海里找出点什么,可记忆就像一张白纸,空空如也。

    他指指自己脑袋:“我不记得你,按照你的意思,我这里出了问题?”

    池尧点点头,简单将顾知星的身世阐述了一遍,听到自己失忆的前因后果,他震惊道:“我为什么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我是那种冲动的人么?”

    池尧复杂地看着他:“不知道。”

    顾知星陷入沉思,一人此时走了进来,霎时夺走了他全部注意力。

    有别于池尧的秀美纤细,来人身材颀长有型,一身蓝黑色制服高雅清冷,气场强势,黑色的眼眸投来淡淡一瞥,顾知星只觉灵魂都为之战栗。

    贫瘠的脑袋里只剩下三个粗鄙之词——好美,好爱,想舔。

    可等那人缓步走到床边,一股莫名的巨大酸涩冲击心头,眼眶泛热,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他张张嘴,一个称呼率先跑了出来:“长官……”

    眼前人瞳孔狠狠颤了一下,阴沉的面容风雨欲来,却被极力克制,化作眼中深不见底的黑。

    池尧起身道:“我先出去。”

    他刚打开门,听见身后传来“啪”地清脆声响,时清冷着脸与他擦肩而过,又急忙折了回去,只见顾知星愣愣坐在床上,白皙的脸颊上顶着个通红的掌印,尤为显眼。

    池尧气急:“他又打你了?”

    顾知星一脸破碎,不可置信道:“他怎么能打人呢……”

    这下换池尧愣住,拧着秀气的眉狐疑地盯着他:“想通了?”

    “什么?”

    叹了口气,池尧再次坐下,苦口婆心地劝:“忘了也好,明天就去和他离婚。”

    “结婚?”顾知星瞪大眼,“我和美人儿结婚了?!”

    池尧:“……”

    那双眼里瞬间有了光,顾知星咧嘴笑个不停:“什么时候结婚的?结婚多久了?有孩子吗?啊……他是不是我老公呀?嘿嘿嘿,难怪打得我这么爽,嘿嘿嘿嘿……”

    “……”狗改不了吃屎。

    病房外,时清沉默地站着,阳光静静洒落,照不到他。

    许久,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十几个墨色军装的人走近,整齐划一地对他行礼。

    时清道:“回去。”

    为首的人为难道:“可是上将……”

    按军规,顾知星私自行动,必须交由军诫处带走审讯,多半能被磋磨去了半条命。

    犹如一头护食的猛兽,时清眼中蕴着暴戾:“别让我说第二遍。”

    三天过去,时清没再来过。

    顾知星学完了池尧送来的书,虽失去了记忆,好在基本常识他还是知道,很快重新熟悉了自己的职务。

    不过军部好像没急着让他回去工作,每天除了悠哉悠哉地躺着,做得最多的就是遐想他与时清的往事。

    他编织了无数个版本,甜甜蜜蜜攒在心底等着说给美人听。

    结果等进了别墅大门,腿一软,顾知星扑通跪了下去。

    时清垂眼看他。

    顾知星:“……”

    “我不是……”他尴尬地笑笑,想要站起来,“下意识哈哈,下意识下意识……”

    坚硬的鞋底踩在了胯间,顾知星一颤,维持着跪姿不敢再动。

    浑身血液呼啸着下涌,某个部位兴奋地抬了头,身体像是着了火,他口干舌燥,难耐地咽下口水,喉结滑动,“长官……”

    按道理,他应该尊称时清一声“时上将”,或者亲昵地喊他“老公”,可嘴巴好像有自己的意识,执拗地叫着“长官”。

    难道他和美人真的是那种关系?

    顾知星呼吸急促,低头看着时清未换下的皮靴,确实很想舔一舔。

    “长官,我替您换鞋。”

    握上时清脚踝,轻轻抬了起来,顾知星脱下皮靴换上拖鞋,整个动作不过几秒,两只手却抖得厉害,心脏不断咚咚敲着心扉,好像迫不及待要冲出胸膛,紧张得头晕目眩。

    “过来。”时清转身离开。

    犹豫一秒,顾知星爬了过去,动作娴熟sao浪,似乎曾经做过无数次。

    时清坐在客厅沙发,朝他拍拍大腿,顾知星立马爬过去,熟练地将下巴搁在时清腿上。

    时清打开手里的盒子,倒出一堆糖果摊在掌心,问道:“想吃哪一个?”

    花花绿绿的糖果做成了各种小动物的模样,像是用来哄小孩的奖励。

    可他又不是小孩,顾知星迷茫地看着,为什么想吃这些东西?

    最终还是回道:“小兔子。”

    时清挑了一只小狗,剥开糖纸,递到顾知星嘴边。

    “……”

    故意舔过时清指尖,顾知星张嘴吃了,甜腻浓郁的奶香捕获味蕾,品出了怀恋的味道。

    心弦狠狠拨动了一下,那股想要落泪的冲动再度袭来,顾知星抬眼看向时清,模糊的视线中发现自己竟真的在哭泣。

    “长官……”

    剩余的糖果装进盒子里,时清从茶几下拿出一个保险盒,输入密码,里面躺满了绚烂的糖纸,被叠成小动物的模样。

    时清手指翻飞,又一只小狗成型,放了进去。

    他摸摸顾知星面颊,拭去泪水,“好吃吗?”

    “好吃……”

    “嗯。”他把顾知星拉起来,揽进怀里。

    冷香萦绕,顾知星哭得停不下来,可他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如此伤心,心中缺了一道口,空空的大脑一片荒芜。

    时清伸手探进他衣服里,温热的掌心贴住小腹,那里有一道小疤,“疼吗?”

    顾知星摇头,哽咽道:“不记得了……”

    “嗯,”时清亲吻他眼角,“没事了。”

    顾知星回抱住时清,陷进他结实的怀抱里,嚎啕大哭。

    中午两人吃过饭,顾知星情绪稍稍稳定,时清令他先回卧室等着。

    看着卧室里那张柔软的大床,顾知星情不自禁扑了上去,埋脸深吸一口气。

    他和美人平时就在这里睡觉的吗?

    真香。

    忽然,他跳了起来,摸摸自己的衣服,他是不是该去先洗个澡?

    想起时清健硕的肩背,顾知星脸上有些发热,也不知道美人喜欢什么姿势,不过他身体韧性应该不错,都能承受……

    终于房门被打开,时清走了进来,顾知星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这该死的本能,他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顾知星扬起头,刚想说点什么,笑容僵在了脸上。

    时清一步步向他走来,俊美的面容凝着冰霜,与方才判若两人。他自心底腾起一股害怕,明明没有挨打,全身上下却隐隐作痛,胯间再度不争气地硬了。

    顾知星暗骂自己变态,眨眼间时清已经走到跟前,强硬地捏住他的下巴,抬高。

    “不错,看来也不是全忘了。”

    顾知星下颚生疼,一动不敢动,分明是赞赏的话,落进耳里却让他惶恐,莫名屁股疼。

    “既然你记不住,”时清勾唇,“那就再重新教一遍。”

    啪嗒,房门拴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