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黎明
萨维膝盖痛到麻木,额头上全是冷汗,但他依然眯起眼睛,观察钟英的表情,两人无声对峙,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 萨维不了解钟英,钟英的事情还是后来听老大说的,在看望卧床不起的艳姐时提起的,他无法得知钟英真正的问题,是“你知道我不知道的,需要给我解释”,还是“你知道我知道的,让我来判断你是否需要活着”。 “我什么都不知道。”萨维选择前者,“是你们来杀我们的。” “柏树,你要问什么?”埃迪森很想给艳姐也来一枪,让她丧失逃生能力。 钟英起身,枪口对准萨维的头:“一个解释,但是他不想回答。” 就在他说话时,萨维忽然双眼暴突,鼻血喷出,耳朵和眼睛紧随其后,血液缓缓流出,他嗓子里发出几声咯血声,咳出血来,身体不断抽搐,似乎在尽力挣扎,最后身体猛然一挺,肌rou松懈,他垂下头不动了。 空气中传来啼哭一样的声音,冷风吹过,埃迪森紧跟着打了个激灵,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气尚好,这阵风来得诡异。 “哥,他死了。”钟英耳边飘来程柏青的声音,有些虚弱,“以后再和你解释,我现在需要休息。” 钟英猛地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和埃迪森来时的车,歪歪斜斜停在马路中间,周围也没有其他车辆,只有一片死寂,其中夹着艳姐粗重的喘息声。 艳姐比埃迪森感受更深,她随手放进衣服兜里的佛牌接连震动好几下,预示着什么一样,最后那一下分外强烈,萨维便七窍流血死了。 艳姐有些头晕目眩,据她所知,萨维身体健康,没什么不良嗜好,喜欢去庙里,喜欢看佛教书籍,绝不可能就这么死了……除非真如他所说,世界上是有超自然力量存在的,他有,钟英也有…… “钟英,是你搞的鬼……”艳姐盯着钟英,一字一顿道,“没想到我会死在你手里。” 埃迪森眉头一跳,这对话他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钟英晃了晃脑袋,让自己集中精神:“人各有命。” “要杀就快点。” 下车这么久,艳姐一直没找到机会反扑,现在只剩她一个人,而且可能也要死在这里了……双方刚开战时她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叫人往这边赶了。基地离得远,但也有几个手下住在这附近,赶不到也该回她消息才对,怎么会一直没有动静? 艳姐明白,人肯定是等不来了,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方法屏蔽了信号……除非她老大联系不上人,找过来了。 钟英:“不可能,几个月前你是怎么对待程柏青的,我总要讨回来。” 艳姐当然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她知道两人关系不简单,但她无法理解钟英和程柏青之间的关系,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爱情值得“忠诚”,值得钟英放弃自己的警察身份,混入佣兵队伍,时隔几个月依然心心念念要杀了她,给程柏青报仇。 钟英:“折磨你,再杀了你。” 最紧张的时候过去,埃迪森和男妓几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惊呼和口哨响成一片。 “没想到曾经的人民警察学起坏来这么快。”艳姐冷笑,“我看你是天生的坏胚!” 钟英终于开了下车后的第一枪,打穿艳姐撑在地上的手,他看也不看那伤口,平静道:“瓦尔特P99,9mm口径,你喜欢吗?” 死亡分为很多种,有些死亡是生命的终结,热烈的,悲伤的,愉悦的,富有艺术气息的……有些死亡则是精神上的消亡,癫狂的,崩溃的,沉寂的……钟英是第三个。 钟英还活着,但他早已停留在原地,消沉,寂寞,只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得以解脱。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最初的激动过后,钟英心里只剩下平静,他无比确定,艳姐会死在今晚。 艳姐疼得发抖,握住手想靠按压血管减缓血液流出的速度,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就是你说的折磨吗?” 埃迪森发觉钟英状态不对,握住他的手臂:“柏树?” 钟英轻轻摇头,抽回手,掏出一直挂在腰上的匕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艳姐上学时候总学过吧。” “忘了,语文是个什么东西?”艳姐冷笑。 钟英并不期待艳姐的回答,他蹲下身,目光落在她右腿腿根处,右手无意识地把玩着匕首,最后反握住匕首,狠狠插进艳姐的大腿:“是这里。” 他握着匕首旋转,血顺着血槽流出,迅速浸湿了艳姐的裤子。 剧痛令艳姐清醒,她趁钟英低头的时候,完好的那只手从后腰摸出匕首,飞快向钟英喉咙划去! 只有在最合适的时机进行攻击,才是最有效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好惹的,艳姐这一击落空,钟英耳边似乎还留着子弹划过时留下的灼热触感,脸颊上带着艳姐手臂的血,温热极了。 钟英抽出匕首,又插在同样的位置。 艳姐手腕被埃迪森打穿,留下一个血rou模糊的洞,她两只手都完蛋了。 “这样吗?”钟英轻声问着,“纹身的位置两刀,手腕一刀,是不是还有大腿上的割伤?你足够幸运吗,动脉还好吗?” 埃迪森作为旁观者,从钟英轻且慢的声音里听出一股阴冷,这不是他熟悉的钟英,他更冷漠,更阴寒,更邪恶。 艳姐大口大口呼吸着,冷汗流了一身,眼前一阵阵发黑,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今天知道她回金三角的只有随行的这几个人,老大和几个跟了他十几年的心腹……早知低调会出事,还不如高调回归,至少人多,不会被他们区区几个人围在这里。萨维死得也冤枉,被人吹捧说很厉害,但实际上却没有任何用处…… 匕首上都是血迹,湿滑黏腻,干涸的地方甚至粘手。 钟英抵着艳姐的裤子,刀刃在腿上压出浅浅的痕迹,顺着划开,血液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像滚刀切冷油,像庖丁解牛,丝滑顺畅,不见半点阻碍。 艳姐:“……” 这一刀比当初划在程柏青腿上的重得多。 钟英没再说话,匕首在手中又转了几圈,插在艳姐另一条腿上。 艳姐身体猛地抖动一下,彻底失去力气,靠着奥迪昏死过去。 钟英试了试呼吸,很微弱,但还有。 犹豫过后,钟英掏出手枪,对着艳姐的胃部开枪——一个可以加快死亡,却不会立即死亡的地方。 也失血过多死去吧。 差了点毒品。 如果有毒品就更好了,艳姐研发毒品,却并不吸毒,应该也让她尝尝金沙的味道。 那种眩晕感,愉悦感,远离疼痛的自由,以及眼前并不存在的幻觉,艳姐应该都尝尝。 钟英站起身,出了一口很长的气,恰逢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他眯起眼睛,不敢多看,只好转头和埃迪森说话:“天亮了。” 钟英带着淡笑,脸颊上的血迹就更显恐怖,可他身上也带着血,双手上几乎全是暗红色……这些血液无比新鲜,配合着黎明的曙光,给埃迪森一种遥远的感觉,让他从心底涌不安,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杀了她吗?” “不。”钟英后退几步,避开东方越发鲜艳的红色,“星空,拍下艳姐的照片,从后台上我的号,帮我提交任务。” 星空是搭建APP的程序员之一——在埃迪森那些没用的废话中钟英了解到的,星空有权限。 “知道了。”星空没有多问,登上“柏树”,看到他账号下仅有的任务,点击提交。 一分钟都不到,对方便回复:【收到,即将出发。钟英,恭喜你。】 钟英听星空复述完毕,道:“帮我回复一下,就说谢谢。” “任务结束了。”钟英没再去管马路上的艳姐,向着破烂的金杯车走去,“走吧,埃迪森。” 事情都结束了。 远处传来阵阵警笛声,埃迪森一愣,想起许同傲的身份,暗骂了声cao,快速走回车上,调转车头,疾驰而去。 机房里的星空伸了个懒腰,关掉通讯,关掉监视画面,调出暂停的番剧,继续精神抖擞地看了起来。 男妓懒洋洋地拆了狙击枪,收回箱子里锁好。 孔雀今晚是个不称职的观察员,此时任务结束,由衷地感叹一句轻松,翻出零食,和男妓说,看日出了啊。 警车呼啸而来,以许同傲为首的几个人从车上下来,迅速勘察现场,警察对着许同傲摇摇头,表示艳姐已经没有了呼吸和脉搏。 许同傲推了推眼镜,顺着地上连绵了几滴血点的道路看去,那是钟英离开的方向。 以后他大概不会再见到钟英了。 钟英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