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您好,我想做您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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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西市的老城区中藏着一片遭受常人唾弃的禁忌领域。 根据都市传闻,那里藏污纳垢、鱼龙混杂,酒精和香烟的气味支配着呼吸道,抢劫和性犯罪层出不穷。无论男女老少,任何良好市民在成长过程中总会听到无数次告诫,除非你想被劫财劫色,否则绝对不要轻易靠近。 然而在这片泥沼深处,藏着一种见到阳光便会枯萎的隐秘之花。 夏昀就是来寻找这朵花的。 深入禁地,前路逐渐幽暗诡异起来,夏昀很清楚有多少人在看着他,也很清楚这里不是自己这种“温驯”青年该来的地方,西裤衬衫更是和这里格格不入。路旁,三两成群的社会青年边抽烟边打量着他,不时发出毫不遮掩的调笑。 夏昀紧张到呼吸加重,手脚发凉,汗水从脊背钻出来,打湿了衬衫,晚风一吹凉得他不受控地发抖。但夏昀并没有逃离,他打开手机导航,借着屏幕微弱的灯光为自己壮胆,脚步逐渐加快,用走路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在逼仄的弯巷中穿梭,经过绕远和碰壁,他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出现在夏昀视线中的是一家酒吧,没有招牌,只在门旁随意挂着酒瓶形状的霓虹灯牌子。夏昀侧身挤过群居在酒吧门前的年轻人,脚步谨慎,心里却藏着一只呼之欲飞的鸟,义无反顾地冲进深渊,在无边黑暗中寻觅被自己忽略多年的深切渴望。 酒吧不大,人却很多。到处都是半裸或全裸的胴体,香烟笼罩着交叠的身形,缠绕的舌头。想在这里找人可不容易,更何况夏昀只听说过对方的名字和传闻,还通过高糊小视频瞥到过背影,却从未见过长相。提心吊胆地找了一圈后,夏昀决定放弃,走到吧台边向酒保求助。 两张百元大钞轻易撬开了酒保的嘴,蓝色头发的哥特系年轻人把钱卷起来塞进裤腰里,眼睛也不抬地指了指酒吧靠墙处的卡座。 夏昀道过谢,望向酒保指引的方向。烟气和灯照下,一个男人的身形影影绰绰,夏昀感觉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深吸了几口气,豁出去一样扯开领口最上面的纽扣,攥紧拳头,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卡座。 “请、请问……” 声音不大,很快就被酒吧里播放的靡靡之音盖了过去,却依旧传达到了卡座边的男人耳朵里。男人黑衣黑裤,分明是夏天却依旧戴着一副黑色皮革手套。呼唤让他稍微仰头,年龄看上去和夏昀相近,黑发黑眸,沉稳优雅,皮肤白到带有透明感,仿佛东方画轴中的翩翩公子,充满了让人不忍挪开视线的秀丽之美。 见面之前,夏昀就预料到男人一定是好看的,但本以为会更粗狂一些,没想到竟是和想象中截然相反,看呆的他一时间忘记了如何呼吸,也忘记了言语。 莫名的打扰似乎搅坏了男人的心情,他眉角挑起,嘴角抿成一条不愉快的下行曲线,狭长的眼睛在乌黑的刘海后面显露锋芒,不近人情。初夏的潮气和酒吧的燥热被驱散一空,尽管黑发男人仿佛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冷风,夏昀却莫名亢奋,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男人不爽地咂舌,问:“干嘛?” 夏昀浑身都在抖,兴奋又紧张,说话开始结巴:“您、您好,我是……不对,您、您是网上那位黑先生吗?” 被叫做黑先生的男人又扫了夏昀一眼,随即兴趣缺缺地挪开视线,呷了口酒,轻蔑地回答:“确实有人这么叫我。” “我是慕名来……” “关我屁事。” 黑先生明显不想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他冷冰冰地打断夏昀,就差直白地让他滚开了。空气凝固了,夏昀耳廓通红,指甲抓挠着手背。 “回去吧。” 恰逢此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是夏昀自己的声音。 “夏昀,你知道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正常”的世界中去,做回那个众人眼中平凡普通的自己。想想你拥有的一切,加起来的价值难道还抵不过你内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癖好吗?” “回去吧。” “你只是回去,回归正轨,什么都没有失去。” 声音仍在耳畔回荡,如蛇的信子。夏昀紧紧攥拳,指甲陷在rou里。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开始低吼,同样是夏昀自己的声音,仿佛夏末最后的雨,热烈,又悲怆。 是的,什么都没有失去。但是,也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都不会改变…… 我…… 就在夏昀忙着与自我作斗争期间,卡座上的黑先生愈发烦躁起来:“你在这里站着究竟想干什么?难道还想让我请你离开吗?” 男人的声音唤醒了夏昀,一股冲动从灵魂深处涌现而出,他感到浑身都在发热,寒意、胆怯和局促无处遁形。夏昀张嘴吸气,发现方才发僵的舌头恢复了正常,咽喉不再瑟缩,他又可以顺畅说话了。 “黑先生,您好,我叫夏昀,是慕名来见你的。”说罢,夏昀舒展嘴角,露出一个谦逊温良的笑容,浅浅鞠躬,“对不起,刚才我太紧张了,礼仪欠妥,希望您不要介怀。” 黑先生无意客套,冷哼一声:“有事快说。” “我想做您的狗。” 说出来了,说出来了!比夏昀想象中简单许多,而且还不至于羞愧到想让他人间蒸发。 “狗?”黑先生怔愣了一瞬,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位规规矩矩的“良家青年”,“你说你想做我的狗?” 夏昀郑重地点头:“是的。” “你如果听说过我,应该也知道我不随便‘养狗’,尤其是来历不明的。” “我知道您对宠物比较挑剔,但我有自信可以满足您的一切要求和命令,绝对会成为您手下最乖的狗。” “呵,真敢说。”黑先生冷笑起来,他靠坐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夏昀,讥嘲道,“就你这种屁都不懂的乖宝宝,一天都挨不过去。” 夏昀不依不饶:“您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我挨不过去?” “看一眼就知道了。快滚,和你说话都是浪费时间。” “请您至少考虑一下!我和看上去并不一样!” 争执吸引来了酒吧里其他客人的目光,如果只是一般小打小闹,不会有这么多人在意,但如果其中一方是卡座旁的黑衣男人就不一样了。一群人凑过来,对着夏昀指指点点,嘲笑调侃。 “竟然想做黑老大的奴,小老弟,你没睡醒吧?” “黑先生可不是给你这种土狗开训狗班的,滚回家自己玩去!” “想做狗还不快跪下汪一声!说不定黑先生心情好还让你给他舔舔鞋呢,哈哈哈!” 围上来的人清一色都是黑先生的信徒,赞美之词络绎不绝。众人倒酒递烟,投怀送抱,最中央的黑先生虽不动声色,全然不理会旁人的殷勤,却默许着,享受着。夏昀凝视着眼前的歌舞喧天,尴尬的同时突然想起色情网站上那个偷拍并上传了黑先生调教视频的匿名网友,在视频描述区,他只写了短短几个字。 暴君。 黑先生。 任何字母圈的资深玩家,都绝对会在某个时刻听说过黑先生的名字或者这个称号。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大家只知道他是一个以下手狠毒辛辣闻名的调教师,据说无论多迷恋他的奴,也绝对撑不过一个月。不仅如此,如果听见这名字时某人不仅表现去尊敬,还绝对会忍不住想掩饰脸上或尴尬或羞赧的表情,说明他和黑先生有关的场合、故事、回忆,都私密到难以向外人启齿,到最后只能抿嘴笑笑,感叹道。 “真不愧是黑先生……” 令人迷恋,让人恐惧。 似乎享受够了旁人的赞美,黑先生抬起眼角,视线掠过,纷扰的人群立刻悉数闭嘴,连酒吧播放的音乐都配合他降低了音量。周边足够安静后,黑先生转而望向大言不惭的夏昀,嘴角诡谲地上扬:“你是认真的?” “我是。”夏昀不退缩,“我真的想做您的狗。” 或许是被拥趸们的情绪带动,黑先生这次没有断然拒绝,他捧着酒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数秒后,他抬头看向夏昀,眼里尽是轻蔑和调笑:“既然如此,你应该明白,既然想做我的狗,就要完全听我的,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绝对且唯一的命令。” 夏昀点点头。 “像你这种野狗,接手前得先考验一下够不够听话。” 很明显的暗示,夏昀感到掌心开始出汗,他克制住自己的兴奋,安静等候着自己的第一条指令。 “酒吧不远有家成人用品店,你过去买个项圈,叼着带回来给我。” “好。” 指令比想象中简单,夏昀干脆地答应下来。正待出发,黑先生的一声轻咳拴住了他的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狗都是四条腿着地走路吧?”黑先生摇晃酒杯,不紧不慢地说,甚至没有看夏昀一眼。 “爬着去。” “……” 夏昀既不像刚入圈的新人那样扭捏羞耻,又不像老手那样立刻表现出痴态,更像接受训诫的虔诚信徒。面对主神羞辱人格的命令,夏昀只是隐忍地蹙眉,抿了抿唇,便在众目睽睽下跪在地上。 廉耻心是一杆浮动的标尺,一旦突破,人就会不断沦陷,做出许多曾经根本难以想象的疯狂举动。跪下后,夏昀感觉实际做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难,于是弯腰趴下,用膝盖和手掌支撑着身体,穿过人的腿和胯,缓慢爬向酒吧的入口。 人群里一个看热闹的刺猬头蹦出来,跑到黑先生跟前:“哥,我跟上去帮你监督吧!如果这小子敢中途站起来走路,我就帮你把人揍一顿扔到垃圾站里去!” 黑先生不屑于作答。看到夏昀屈膝跪下的瞬间时,黑先生就看透了这个男人的决心,并不认为他是会投机取巧的人。不过小弟凑热闹跟他没关系,谁爱干什么都跟他没关系。沉默被刺猬头当作了默许,他兴奋地搓手,朝身后招手。 “兄弟们,咱们走!” 一群醉醺醺的年轻人举着手机,边起哄边跟着夏昀一起离开了,然而黑先生只获得了片刻的安宁,一杯酒的工夫,喧嚣声由远及近。 带头要做监工的刺猬头抢先一步冲到卡座边,朝黑先生挤眉弄眼:“大哥,他真的照做了,有视频为证,你要看吗?” 黑先生一寸目光都没有分给刺猬头,凝视着缓慢爬向自己的夏昀,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震愕与激昂。 隐秘,是字母圈一条不成文的重要规定。照片遮脸,视频错位,什么下贱的部位yin秽的声音都可以发出来给人品鉴,唯独脸不行。私下玩得多大,内心多么龌龊,人们一般也不会在公开场合做暴露身份的事,遇到风险,也会尽力脱身。在如今的社会上,没有几个人真的有勇气撕破面具,以最原始赤诚的姿态示人。 不敢,更不想,代价太沉重,没人愿意承担。 仿佛一条横亘在人性上的道德枷锁,压得人透不过气。 黑先生恨透了这条枷锁。 夏昀也恨透了这条枷锁。 仿佛听不见身边的起哄和议论声,夏昀嘴里叼着新买的项圈,保持着狗一样的姿势向黑先生爬来。爬到脚边也没有起身,而是蹲坐在地上,努力探身,把项圈尽可能递到黑先生手边。 犹豫了三秒,黑先生接下项圈,奖赏般地摸了摸夏昀的前额。 “真乖。” “汪……” “探过头来。” 夏昀照做了。 黑先生解开项圈,绕在夏昀纤细的脖颈上。 皮革勒住咽喉,金属件禁锢自由,指尖短暂的停留剥开情欲的花蕊。 夏昀从未感到如此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