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碟 江湖术士和他的坏心眼情人-下7
从踏进主院开始,术士就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后跟处爬上来,掠过脚脖子,一路沿着小腿肚往上,悄无声息地钻进皮肤里。 他忍不住抖了抖,宽阔衣袖里的手指拽紧了,口中快速地默念了个法诀,抵御冷意。 走在一步之先的二少爷体贴地停住了脚步,顺着他手臂挽住腰身,侧头在人鬓边亲了亲,低声道: “冷?这里有个法阵,你注意一些。” “……知道了。” 术士被搂得半边身子都歪在怀里,加上女子的裙装的确是沉重一些,走了一段路,cao劳过度的腰身又开始酸软了,他心里头暗骂着这恶人不知节制不要脸,但转念一想既然他都要扮演恃宠而骄的新过门小妾了,何不尽情尽兴,再添三分娇惯? 于是他装作脚下一扭,掩着嘴小声地喊哎呀,在装模作样俯下身来的陈老爷耳边轻轻呵气: “夫君,我疼。” 那儒雅的人明显一顿,看那手臂收紧的反应,术士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连忙补充了句,“我……我扭到脚了……” 话音刚落,温热的大手就高效地撩起层层裙摆握住了脚踝,他听见身后的仆从们发出了倒抽气的声音,料想这书香世代的陈老爷在人前应当是一副君子守礼的克制模样,于是小幅度地用手推却着人,低下头去装作害羞的模样,细声劝道: “不……不要……他们在看……唔……” “这里疼?” 二少爷却旁若无人地蹲下身去为他仔细检查,一手兜着人腰身,让他半靠坐在自己的臂弯里,低垂的眼帘里尽是小术士没有察觉到的柔情。他也知道此番举动不合人设,但听见这人软软地小声呼疼,纵使明白大抵在做戏,心里还是揪了一揪,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伸出了手。 既然都做了一半了,他自然顺势而为,指尖泛起了金色的光芒,在不触动这院落里的阵法前提下,给人套上了一层防护。他起身的时候,小术士羞得脸都红了,微微咬着唇,一副为难的样子,几缕发丝松动散落,被一路走来的薄汗黏住了,贴在额边,衬得他脸型小巧,竟然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女子美态。 “愣着做什么,还不上来扇风?” 二少爷板起脸朝后头扬声,两个婢女连忙上前,从怀里拿出团扇,小心翼翼地朝着术士输送凉风,其中一位大胆的还悄悄抬眸扫向他——当然很快就被那威严冰冷的目光给逼了回来,缩了缩脖子,害怕地垂下头去。 “好些了吗?要不要……”二少爷依然尽责地搂着人,说到这里,便凑上去和人碰了碰脸颊,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见,“要不要抱?嗯?” “……不了,谢谢夫君关心。”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不会是抱那么简单,术士从来都不会低估二少爷的无耻程度,毕竟早就吃过了苦头,只是二少爷向来是越拒绝越兴奋的主儿,见他羞涩为难的样子,更是性起。 果然,术士话音刚落,便觉得身体一晃,视线突然升高,膝弯被人兜着,肩膀触到了硬热的胸膛,竟是被人横抱在胸前! “啊!”他惊呼一声,连忙箍住人脖子保持平衡,二少爷的下巴贴着他的额头,因他这番主动而嘴角扬起。 “夫人坐好了。” 他沉声笑着,大步往前走去。 身后的仆从们吓得扇子掉地,愣了一阵,才晓得急步追赶。 要说今天之前,大家不过是半猜半蒙地传言这第八房的小妾最得老爷欢心,如今这番破格的溺爱就完全坐实了,要知道陈老爷向来沉稳风雅,喜好种花和字画,对闺房之事一向兴趣缺缺,要不是真的年过四十膝下空虚,断不会一个又一个地往家里讨的。如今这番轻浪亲狎,倒是让一众仆从都大跌眼镜,直叹浮花浪蕊,扰乱家风。 用过了午膳,陈老爷是预定了要出门的,作为小妾的术士自然得留下与正房夫人针黹女红,那夫人生得眉目温柔,举止得体,对于他这番被抱着进门、吃饭时也不断亲昵夹菜的动作视而不见,守秩有礼地和他说了这家里的规矩,尔后让人搬来了绣架,指着那绣了一大半的松柏延年贺寿图对他说,“再过小半月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你来得晚准备礼物是来不及了,同我一道做吧。” “哦,好,好的。” 小术士不敢不应,他正愁着自己完全没点亮绣花这项技能、眼下该如何蒙骗过去,救兵马上就来了,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少女笑声,须臾一位粉裙的少女便踏了进来,亲亲热热地挽着那夫人的手臂,直呼嫂嫂。 “芸儿今天的功课都完了?” 那夫人挽了挽垂落的鬓发,笑得很是温婉,只是术士终归是修道之人,虽是学了个皮毛,也能瞧见这人身上朦朦胧胧的一层黑气,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直到那少女总算肯施舍他一个眼神,他才惊觉,这人居然在帮他? 少女一直撒娇地说要到花园里去散心,夫人被她闹得不行,只能放下了手头的功夫,也招呼着术士一同去了。三人在偌大的花园里逛了一阵,术士就托称自己身体不适回房休息了,自然他走的时候后背阵阵发凉,脚步虚浮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扯他。 整个下午他都有点精神不济,恹恹地躺在榻上,在难得二少爷没来纠缠他的空档里,勉强打起精神来分析情况。他想得有点入神,自然没注意到几条滋滋扭动的黑线从门缝里渗了进来,很快消散在房中。 到了晚膳的时分,术士已经困顿地歪在榻上,手无力地垂下,指尖已经泛起了青黑。 此时,出门在外的陈老爷按时着家,匆匆与老夫人请安之后,连外衣都没脱,就往这香梦坞而来,一进门,就瞧见他的小瑶光已经昏昏沉沉,半边身子都要坠到地上了。 二少爷冷笑一声,抬手往空中一抓,房内弥漫的黑气顿时被浓缩成一个小球,在他收拢的掌心内翻滚挣扎,他用两指捏着那东西,随手往窗外一扔,回身就来将人抱起,贴着脸颊柔声询问。 “宝宝,醒醒,我回来了。” 黑气散掉之后,术士很快就恢复了知觉,他朦胧间呼吸到熟悉的体味,忍不住往那温暖之处蹭了蹭脸颊,仿佛被逗弄下颚的猫咪般轻哼着,“唔……我……睡着了?” 他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这才看清搂着自己的是还没变回原貌的陌生的“陈老爷”,不由得眉头轻皱,“给我变回来。” “这么早就睡了?哪里不舒服?” 二少爷心神一动,顷刻间就转变为乌发俊朗的容貌,他搂着人细细查看,又是摸脸又是握手的,把术士都逗得有点想笑了,他推开这占便宜的禄山之爪,哼道: “没事呢 ,你以为我这么没用吗?” 谁知二少爷却神色凝重,“小瑶光,这次的对手不比寻常,以后怕是不能留你单独在家了。” “怎么?” 术士挑眉,回想起下午所见的情况,觉得有点言过其实,“我也瞧见夫人身上的黑气了,不过是寻常的怨灵,不是太厉害的吧?” “那不止是怨灵,还有更深重的东西在里头。” 二少爷将他搂进了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塌上歪着,一边顺着人睡乱了的长发,一边给他解释,“这个家里本来就有阵法,是前几代的家主请术士来做的,和后山的墓地相连,本来是个天人合一兴家旺丁的风水阵,只是近来,被人给改了。” “是夫人?” “也许吧,我看过她的命格,是个很普通的‘正人’,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无功无过,平常清白的人,但是最近十年却突然被人篡改,命格凶狠,寿命也突然减少了三十年。这家的命案也是从此而起,接二连三有婢女和小妾死去,死状不似人为,我怀疑她是用寿命和某些邪祟做了交易。” 难得二少爷肯和自己坦白,术士也由着他抚弄宠物般摩挲着自己的身体,仰起脸很是好学地问:“还有这种交易吗?我以为你们地府的大人们才有这种能力呢。” “就算鬼神,也不全是属于地府的。”二少爷眼眸一暗,“就像天庭之外也有散仙,有些人逍遥懒散就算了,居然还给我破坏规矩,惹是生非,简直是活腻了!” “唔……”最后这话杀气腾腾的,听得术士都抖了抖,斟酌了下,试探地问道:“也许……是有苦衷?” “呵,扰乱生死还有理了?平白无故给我增加工作量,都该拉去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原来是为了这个……术士大概知道二少爷生气的点在哪了,原是耽误了他的寻欢作乐啊。 “那些小妾都是怎么死的?我下午听到小红说,第七房小妾才去了没半年?说是得了风寒病死的。” 术士轻轻拨开那不断往自己衣衫里探入的手,再次挑起话题。 “嗯,你倒是会套话,这陈老爷其实装得正人君子,背地里却十分好色,特别喜欢那些豆蔻年华的小花儿,明知他夫人不喜欢,还连着采了几朵。” 二少爷说这话的时候双手可没闲着,将人抱到了身上,装模作样地给他揉腰,揉着揉着就往后滑去。 “你……唔……先说完……” 两团软rou被人捏在手里,术士自然是脸上烧红,这人好歹是个得道的修行之人,怎么七情六欲还是如此旺盛? “说什么?这府里的冤案毫无疑问是他夫人所犯下,区区人类并没有这种能耐,我必须弄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就先让他们再嘚瑟两天。对了,他们今晚应该会出手的,我们等着就好了。” “唔……今晚……”术士立马扫了眼窗户和紧闭的房门,紧张得两腿一夹,盘紧了身下的人,他抿了抿唇,虽知二少爷在定不会让他出事,但终究心里没底,“我……我要准备什么?” “不用,我会保护你的,乖乖躺我身下就行。” 二少爷顶了顶骑在身上的人,似乎很满意他这下意识的反应。 “哦,好吧……”既然有求于人,也不能太过猖狂,术士讨好地笑了笑,却没两秒就破了功,“别……别动!” 他被人恶意地顶弄着,脸上的笑意都挂不住了,羞恼地小声反抗,“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些么!” “我事情都安排好了啊,当然得好好享乐。” 二少爷停下了那带着交合意味的动作,手抚着人腰身来回摩挲,“陈老爷和那小妾我都安排好了,有小黑看着,不会出事的,这院子里头我布下了连环阵,只要他们一来,就会触发。至于你么,我亲自看着,断不会有事。” “小黑?是……黑无常?”术士敏锐得察觉到这称呼里头的一丝亲昵,联想到这人之前坦白的身份,很快就猜到小黑指代的是谁。 二少爷微微一笑,像是嘉许他的小聪慧,捻着人一缕长发,送到唇边亲了亲,“还有小白呢,他救过你,认得出吗?” “芸儿吗?!” 术士立马就得出了答案,心里对这些早已家喻户晓的地府名人十分好奇,忍不住追问道:“他们平常也会上来吗?他们可以随便变化成凡人?他们还会什么法术?他们的名字就是小黑和小白吗?” “……宝宝,你今天问题很多呢。”二少爷眯起眼,对于他的不解风情感到不快,语调都凉了几分,“这么关心他们,嗯?” “呃……没……没有……你别……我只是好奇……啊!” 谁知二少爷这回却不好糊弄,猛地翻身将他压在下头,大掌腾挪到两团软rou处,哑着声音问道: “宝宝,你确定要现在问这个?” “你……好好说话……我……我腰还疼着呢!不要!” 术士一个用力,居然将人啪一声推倒在地,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没想到二少爷对自己如此不设防。 “唔……你没事吧?” 他紧张地润了润唇舌,脑子里快速想着讨饶的方法,见二少爷半垂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小心肝儿更是颤了颤,突然灵机一动地想到不久前这人貌似很欢喜自己喊他名字,瞬间脱口而出: “英……我……不是故意的……” “哦?” 二少爷低低地笑了几声,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淡定地站了起来。他朝着术士招手,脸色如常,仿佛并未生气,只是那薄唇一张一合所吐出的话语,却让术士抖了几抖。 他很轻地说,“乖,那咱们今晚不睡了,边做运动边等他们吧。” 此时,窗外的一轮残阳才刚刚碰到了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