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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言笑晏晏妻妾和美,共效于飞三人同行

    虽然宫中人心日渐浮动,已经因为新人即将入宫而有种种反应,但无论如何,此事不以人力转移,昭阳,仙居两殿都已经打扫陈设完毕,瑞香也已经选了宫人进去等着,只看何时他们抵京了。

    皇帝现在对这件事已经落子过,反而不怎么放在心上,大多数时候都在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瑞香不得而知,只知道总之不得空闲。到了三月底,总算是有了点空余,皇帝也似乎习惯了在紫宸殿起居,要见谁都是直接叫去。

    罗真下午接旨也是习惯了,早早准备停当,等有车来接便上车而去,被人直接引进后殿。这里的人他也已经眼熟,塞点好处过去,就能打听到一些不大要紧的消息,听说皇帝还在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大吃惊,道了声谢缓步进去,一抬头却发现皇后在窗前的榻上闲坐,正在看书。

    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罗真已经进来也没法回避,只好行礼。

    瑞香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一抬头,也是一愣神,片刻后大概猜出皇帝的意思,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近日虽然不怎么能去后宫,但也随心所欲的,想他就让他过来,到现在难道连临幸其他人也得要他在场不成?

    虽然生产后皇帝总是黏他,只是有时候轻微,有时候严重些,但瑞香也是被缠怕了。但他又不能叫罗真回去,只好依旧和颜悦色,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明白过:“罗婕妤来了?不必多礼,坐吧。”

    说着,指了个座位,比罗真原本看中的近得多。

    罗真道谢,坐下,一幅拘谨的模样。瑞香也不看书了,随手一放,一手支颐,准备随便和他聊聊,毕竟皇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坐着像什么话?

    “罗婕妤多大了?入宫想必也有段日子了吧?”

    没想到皇后要和自己聊天,但他一说话罗真就放松了些许,柔声细气答道:“妾六月生辰,去年已经十五了,入宫也快两年了。”

    瑞香点点头:“也是不短的一段日子了,宫中住着,可还习惯吗?”

    罗真见他和善,虽然仍旧不明白二人齐聚此处是为什么,但总算不再因为侍寝的时候和皇后撞上而窘迫了,神情越来越自然,说话也顺畅放松许多:“妾是洛阳人,京城与洛阳虽然略有差距,但也相差不大,自然是习惯的。在宫里住着,也没有什么不好。”

    说着,低了头:“妾出身微贱,承蒙天恩,能位列婕妤已经是万幸,再没有什么不满的了。”

    瑞香就想,果然,那二人还没进宫,果然人人已经视为大敌。罗真性情使然不爱争斗,更因出身在他和这两人面前十分有自知之明,怕也是极力安慰过自己,初时的恐惧也已经过去了。

    他就道:“早年间,我随母亲去外祖家,也曾在洛阳住过一段日子,风景气候,确实相差不大。不过我那时候年轻,不爱费劲爬山玩水,没怎么出去看过。”

    罗真本来一直低头目视自己脚尖,这时候才抬眼,很真诚地说:“您现在也很年轻啊。”

    瑞香说老,未免太早。他生得美,于暗室中有光华,气质风韵更是独一无二,忽然说起年轻时候,实在令人觉得怪异。

    罗真坦诚,瑞香就对他一笑,道:“虽然不老,却也不能算是最年轻。不说你还没过十六岁,正是最好的时候,就说妙音……谢婕妤吧,他也才十七岁,我是不能比了,与你们在一处,总好似在家看着一群弟弟meimei一样。”

    他自然并不认为自己老,但有时想起妙音年纪居然比自己小这么多,自己也吃惊——妙音的身段,也是奇妙,他自从冬天就开始变瘦,偏偏双乳没怎么缩小,瑞香见了吃惊,还自己摸过。

    听皇后叫谢婕妤直呼名字,罗真隐约觉得暧昧,但也没多想,只当是二人亲近。谢婕妤与皇后虽然身份不同,但确实是走得很近的。

    说了几句话,气氛就已经变得平和自然,瑞香原本盘腿在榻上坐着,现在就放下双腿,换了个姿势,吩咐道:“上些蜜水吧,把这茶换了,夜里喝了茶就要睡不好了。再上几样点心……”

    罗真晚上确实不喝茶,但一路走来也口渴了,方才就喝过几口润喉。他有心当做是皇后体贴自己,又觉得对方在这里也轻松家常如同在自己宫里,未必就是为了他?也或许只是觉得干坐着太无趣呢?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领了这份好意,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瑞香。

    瑞香接了他的目光,回之以一笑,看到桌上才放下的书,临时起意,又问道:“罗婕妤可曾读过书?往日无聊,都做些什么消遣?”

    罗真就略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了,低头道:“在家里时,胡乱认得几个字,还是进了宫正经学着读书的。宫里安静,慢慢的也就喜欢上看书了,只是看个热闹罢了,略高深的就看不大懂,我大概是不像皇后,能通今博古。”

    说着,看了看瑞香方才看的书,略有些羡慕的意思。不过他天生不是自哀自怨的人,又伸出十个修长晶莹如玉的手指,正反展示,道:“不想看书,就学学刺绣,只是我手笨,做不来什么精细的活儿,绣坏了不知道多少布,也做不出个什么花样,现在还在叫大宫女教我呢。我也想若是学会了,给皇后您做点什么……可……就是不成。”

    他身上其实别有一种娇气,瑞香看着那双极其漂亮的手,就想,他要是男人,也得把这么个美人深藏在后院。虽说是乱头粗服难掩国色,但如此美人出生于升斗小民之家已经很是令人惊讶,若是嫁与贩夫走卒,那就更令人惋惜。

    罗真毕竟年纪小,瑞香说看到他就好似看到自己家里弟弟meimei也不是虚言。更何况,宫里人人都会说漂亮话,瑞香更是听奉承听得已经极其无聊,反而罗真这亮亮的想要亲近却不敢靠近的眼神,好似一说话就一害羞,偏偏句句都是真心实话,毫无任何隐藏的意思的小模样,着实令人新奇,又觉得可爱。

    难道皇帝宠着他,也是为这一点么?

    瑞香心中胡思乱想,面上却只是和善微笑:“今时不同往日,你读书刺绣,能打发时间就是了,不必太在意成与不成,火候到了,自然顺利。宫中不缺你一个才子,更无须你去做绣娘,高兴了玩一玩,不高兴了找别的消遣就是了。”

    好好做个佳人,而不是卖力气,拼文采,这才是罗真最该走的路。不过,瑞香不想说这么深,他想得多就觉得累,罗真年纪正该天真,又不是没有宠爱依仗,何必想那么多?反而一点都不快活了。

    罗真见状,总是觉得他很亲近似的,全然忘了自己进来时的羞窘和无地自容,语气也越发率真,道:“虽然这么说,可进了宫才发现,大家个个都有所长,唯独我什么都不成,我……每日晨起倒是想着,今日一定要读多少书,写多少字,可是读着读着,写着写着,就听见外面鸟在叫了,还闻到花香……就,就什么也没弄成,到了晚上想起才后悔……”

    他越说,也越觉得自己太过懒惰,可是宫中无人督促,他又不用cao心任何事,关起门来过日子,实在容易养出惰性来。说的时候没想太多,说完了才觉得这话好像显得自己很扶不上墙,又是一阵后悔。

    瑞香轻笑:“这倒也不难,你既然喜欢外头的景致,何不出去写,出去读?你现在读的,到底是什么书?”

    对宫里的有些人来说,书还真是个稀罕东西。宫人是用不上的,罗真也没有地方寻——虽然宫中藏书的地方不少,但是罗真是没办法去的,所以他能看的书大概也有限,所以瑞香又说:“既然如此,我就给你挑些书送去吧,捡着自己喜欢的看就行了。早些年,宫里是有宫戏可以看的,也有本子可读,不过陛下登基后宫戏放出去一批人,如今也没有采买,所以这事也就搁置了。等我腾出手来,再办起来,日后想要消遣,也就容易许多了。”

    这也是他思虑良久的事了。

    虽然皇帝不怎么愿意给先帝守孝,所以以日代月早就守过去了,但宫里也还是没什么歌舞宴饮的事,宫戏也根本没时间办。皇帝看着就不是爱这种娱乐的人,他于乐舞上的欣赏水平倒是不低,但是对戏没有兴趣。瑞香也不爱看,但也能理解宫中长日无聊,就算是最受宠的人,也不可能日日都有男人陪伴,找找乐子还是很重要的。

    似罗真的身份,说高不算高,但生日的时候赏戏酒也不算过分,大家也能热闹热闹,瑞香觉得没什么不好。

    罗真在家的时候,因长得越来越好看,所以父母不大放心他出去,怕招灾惹祸,倒没怎么听过戏,但听瑞香要给自己送书,也是高兴,立刻道谢,谢过又迟疑:“您这么忙,是不是太麻烦了?”

    其实他要看书,最简单的办法不是自己搜罗,而是向皇帝说,只要撒撒娇,皇帝是从来不会在这些事上卡着内宠的,一声吩咐下去,就能叫人找来他最感兴趣最想读的书——皇帝身边的人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怕也待不住。

    但罗真性情使然,并不贪慕富贵,何况如今的生活比起在家或者在掖庭,已经是好了太多,没有向上爬的心,也不怎么会撒娇。刚开始的时候,他倒是还算知道如何运用他人教导的那点知识,后来越受宠,反而很多事都不用自己努力了,也就渐渐恢复本性。才十五岁,日子又顺,自然没想过还能怎么折腾。何况他经历过那一回后,到底学会了在宫里的本分很重要,又知道自己和皇帝终究只是肌肤相亲这么近,没想过有事可以靠他解决。

    皇帝来时他自然认真伺候,毕竟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皇帝不来,他就独自生活,倒也自得其乐,二人亲近中,又有一种认真的,一板一眼的疏离。

    罗真不知道自己这叫做不开窍,既没有来得及动情爱那个心窍,又不曾明白权势如何勾人,一朵花一片叶子都还能令他欢喜。皇帝来了,他常常觉得恩宠难以承受,皇帝走了,他夜里也不想。

    瑞香虽然不知道他内心到底怎么想,但观其行就知道不是个复杂的人,于是也不说虚的:“你既然喜欢,我就替你寻来就是了,又不费什么。”

    罗真也算是有颗赤子之心,单纯柔软,在瑞香看来,不会伪饰,不能坚硬起来,就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在外头么,不合适,难免因美貌招惹灾祸,在宫里……若没有人护着,说不定结局也……

    他暗暗叹气,天生就是宠妃的命。

    他在灯下细细打量罗真,心说所谓灯下看美人也没什么错,罗真在烛火映照中肌肤胜雪,青春逼人,一双眼璀璨流光,整个人都像个梦似的。罗真也看他,只觉那是一种比自己更沉稳,宏大的美,端庄却有万种风情,一时间彼此都有赞叹之意。

    这时候皇帝进来了,瑞香略觉讶然,与罗真一同起身相迎。皇帝才刚忙完,披着一身春夜星辉进来,看神情很轻松,还有心开玩笑:“你们二人倒是投缘,倒是我来的不巧了。”

    瑞香猜出他的意思,见他还说这种话,不由嗔视他一眼,拉起罗真:“既然如此,我们可就走了。”

    罗真被他一拉,不知所措,也就跟在他身后,竟在面对皇帝的时候,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皇帝看瑞香的神情就知道他同意了,于是伸手一揽,一左一右抱住两个美人,先亲了亲瑞香:“有了人陪,你连夫君都不要了?”

    瑞香轻哼一声:“何必说这种话?分明是你故意如此,倒说得好像是我先动了念头的。”

    他在其他时候还好,温文端庄,不逞口舌之利,但涉及床笫之事,因脸皮薄爱害羞,就格外喜欢嘴硬。

    皇帝也不介意,只要靠近,瑞香就主动迎上来,二人浅浅接了个吻,片刻后分开,都有些意动了。

    罗真身体僵硬,目瞪口呆,脸色绯红,心里又怕又羞,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到了这个地步。

    但他也没想着逃,只一心懵懂,忽然发现两人都看向了自己,瑞香轻笑一声,过来在他颊上一亲,柔声细语,状极温柔:“别怕,会很快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