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蛇

    “为什么要回去，留下来不好吗。”魔神依恋的埋在人皇的胸怀，“你走了我会很寂寞。”

    后颈一紧，他被毫不留情的拎开，人皇双指抵在他的眉心，禁止他继续缠上来，“少装可怜，只是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听话。”

    他不满道，“天道和人族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

    人皇沉默了下，揉了揉他的头，“这是我的责任，你不要无理取闹。”

    魔皇很是生气，“那些卑微的蝼蚁死就死了，就算我不动手，他们也会自取灭亡，那些人类君主到处都在发动战争，你管那么多做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偷偷去帮助他们那些战乱的人族。”

    “那些没有力量的人族都是无辜的……我曾经不理解为什么人类修士不去帮助自己的同胞，甚至冷眼旁观，后来理解了，也不怪他们那样，他们怕担上因果，遭到反噬，我不用担因果，却也不能干预人间事，说来惭愧，我能做的只是教他们读书识礼，医术药理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却不能阻止他们的战争，也不能抚平他们的伤痛。”他神情悲怜，伴随着哀伤。

    魔神更加不满，他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人皇总是将心思放在别的事物身上。

    “他们若是领你的情，我也不会拦着你，可恨你明明帮了他们，表面上对你感恩戴德，背后却骂你是妖怪，只因你有一次施法保护他们免受战乱之苦，个个恨不得将你除之后快，却因你对他们还有用，假惺惺的对你友善……如此不知好歹的东西，管他做甚！”

    人皇哄着他，“我又不图他们的感激，会害怕也是正常的，你莫要闹脾气。”

    “从数千年前到现在，你被人族伤得还不够深么！他们劣性不改，永远都在对你万般索求，只因为你比他们强大，就理所应当要保护他们，要顺从他们，要听从他们的一切愿望，满足他们，一旦有什么错，你所有的好都将被无视，他们记得的只是你的错！”魔神抓着他，“你明明也是会难过的，为什么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那群蠢货自伤！”

    人皇却有些无可奈何，道理说了千万遍，魔神始终对人类带着偏见。

    “这是我的责任……”

    “……我不会陪你去的。”

    “无妨，我自行去也可，你……等我。”

    “我才不等你……”魔神生气的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别走！不要离开他，和他一起去！

    天玑大声的对着离去的背影喊到，“你回头啊！”

    人皇有些落寂的站在那里，看着魔皇的背影消失，最后也转身离开。

    这一分别，便是数千年的生离。

    人皇惨遭人类算计，最终被人族用残忍的手段杀死。

    很难想象一个神，会被毫无灵力的人类残杀，可事实便是如此荒谬。

    这其中自然也有天道的推波助澜。

    天道不能直接杀死神袛，但它却能钻空子玩弄规则，再借用规则扼杀神袛。

    失去天道庇护的人皇，就意味着再没有身为神的能力。

    自从人皇和魔神在一起后，天道便对人皇下了数道枷锁和限制的法则。

    他用不了灵力，也不能对人类动手，却又出于悲怜的神性，对人类不能撒手不管。

    人皇的死，便是天道下的第一步棋子，一切都是为了它的计划做的铺垫。

    人皇死后，被天道带走，肢解了他的身体，打碎了他的神魂，抽走了情丝，变成了一个对天道顺从听话的傀儡人皇。

    他被重新打造的神躯比从前更强大，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封印神器，他的神魂打碎了重造，顺理成章的抽走情丝，替换记忆……

    魔神逐渐与人皇关系分裂，最后不死不休。

    魔神不是没有想过人皇对他的态度转变不对劲。

    他把人皇拉进三千小世界里，一方面是想重修于好，另一面是调查人皇莫名对他充满憎恨的原因。

    当他发现人皇的神魂被打碎过，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天道，愤怒的魔神彻底撕破了假面，与天道分庭对抗。

    随之而来的就是人皇更加厌恶魔神。

    魔神与天道斗，与人皇斗，人族又是那般的乱，六界都乱成一团，死伤无数。

    天道完成了清洗，新的规则建立，不再需要魔神为他清洗六界。

    他将人皇最后一丝价值利用得彻底。

    等魔神知晓真相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间接成为了天道的刽子手，帮它清理了所有的障碍，连带着人皇也同他一般被舍弃。

    最后的最后，他绝望的抱着人皇同归于尽，分裂了自己，也用尽一切办法保全了人皇的身体和魂魄。

    至少让他得以入轮回。

    “我等你，我们还会有重逢的一天。”

    数万年过去，他终于重现人间，而他心心念念的人，也即将来到他的身边。

    天玑带着满心的期盼去见宴九歌。

    当他看见一袭红衣背对着他的男子，呼吸不由得一窒。

    转过身来的那张脸，是昔日旧人容颜。

    恍惚之间他好像又回到了数万年前，与这人相依相偎的日子。

    “九歌……”他急步上前，将人紧紧拥抱进怀中，声音颤抖，“九歌。”

    他终于再一次把心爱之人抱在怀里。

    “噗嗤”一声，尖锐之物入体，钻心的疼痛传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大脑一片空白，痛怒难当。

    “重温旧梦的感觉如何？”宴九歌用力的将金簪往他心上捅，“为了让你更更清晰的感受，我可是穿了人皇喜欢的红衣，如何，你高兴吗？”

    “……”天玑颤抖着唇，什么都没说，表情充满了哀伤和痛苦。

    终归是……奢望了。

    “永昭，召来！”宴九歌召唤出自己的刀，借着人皇的记忆，明白了魔神的弱点。

    心脏是魔神的弱点之一。

    他那金簪插入天玑的心脏，就让他瞬间脱力，使不出神灵力。

    原本想着不急一时，但是他毕竟不是人皇，装不了太久，等天玑清醒过来，彻底明白他终究不是人皇后，就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毕竟刚才抱着他的天玑对他这个“人皇”并没有任何防备。

    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昔年你杀不死，如今你已分裂成二体，不比当年，这一刀下去，你这条命注定要死的。”宴九歌不欲多说废话浪费时间，挥刀就宰，即将落下去的瞬间，心脏猛地一阵抽蓄，让他一时握不住刀，被天玑反击，瞬间被一道法阵束缚了身体。

    该死！

    宴九歌捂着心脏恼恨不已，错失大好时机。

    “你在想我为什么还能用灵力？”天玑惨然一笑，拔出金簪，“因为我没有心了啊……”

    金簪落地，胸口的伤逐渐愈合，“为了让你入轮回，我把心脏献祭了。”他抚摸着宴九歌的脸庞，语气温柔得滴水，“我都没有心了，可我为什么还会爱你，为什么还会痛苦，你为什么还要杀我！”他发了疯，捧着宴九歌的头，愤怒的质问他，“天道已经没落了，谁也不能妨碍我们，你为什么还要杀我，你说啊！”

    宴九歌一脸冷漠，不为所动，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微不足道的蝼蚁。

    “你一个魔神竟然跟我一个人族说爱？”他讥讽一笑，“你真的明白什你爱的是谁吗？你连自己的爱人是谁都分不清，你可不可笑！”

    “我爱的是你。”

    “你爱的是人皇，可是他已经死了，很久以前就死了，啧啧，死在他一直扶持帮助的人族手上，那些人说他是神，不老不死，有的说他是妖，会害人性命，你知道那群人怎么杀了他的吗？”

    天玑咬牙，“闭嘴！”

    “他们一刀一刀的活剐了他，甚至吃过他的rou，喝过他的血，都想长生不老……他死之前很疼啊……”

    “我叫你闭嘴！”

    “天道把他的骸骨捡回来，重造了他的血rou，又把他的神魂打碎……”

    天玑一把掐住了宴九歌的脖颈，用力到让宴九歌无法呼吸，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直到他快窒息了，才惊慌失措的松开手。

    “对不起，我又伤了你，你不该惹我生气，九歌。”

    “咳咳……”宴九歌缓过来后还要往他身上插刀子。

    “你瞧，我要是真的人皇，你舍得掐他吗？你明明就很清楚他已经死了，我也不是他，偏偏还要自欺欺人。”

    天玑这一次再也没有失控，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将宴九歌的灵丹活生生刨出来，听着宴九歌惨叫的哀嚎，他愉悦的笑了。

    “对，你不是他，我又何必对你温柔？你于我就是镜花水月的旧梦而已，我想让你是谁你就是谁。”

    他当着宴九歌的面毁掉了他的灵丹，又重新将另一颗灵丹放进他体内。

    不是自己本身的灵丹会有排斥反应，痛苦不堪，宴九歌已经痛到在地上打滚的地步。

    天玑冷眼旁观，看他脸色煞白，狼狈的在地上打滚，“天道算个什么东西，人族又算个什么东西，我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宴九歌的双腿逐渐化作了长尾，他看到了那尾巴，脸色惨然一变，“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若是乖乖做人皇，我会对你很好，可你偏不要，那就只能做我们的雌蛇。”

    “不……”宴九歌几乎要晕过去。

    “作为雌蛇最基本的职责就是为我们生育……”

    天枢此时走进来，看着已经蛇尾化的宴九歌，眼中闪过几分异样的光芒。

    “你这样的体质，必定能诞下健康的后代。”

    宴九歌看着这两个疯子，他还不习惯用尾巴，只能仓促的往门口爬，最后被抓着尾巴拖回去。

    他绝望的挥动着双臂，大声呼救，他被缠着尾巴交媾的那一瞬间　殿门在他眼前缓缓合上，隔绝了他最后的希望。

    整个殿内只听闻那令人发指悲鸣和惨叫声。

    听见的人也都纷纷绕着走，不敢轻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