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天罗地网（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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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明京城，“楚峥”贪污一案随着京都府衙着火，闹得沸反盈天。

    百姓对青州军与楚峥更加不满，编造了各种讽刺辱骂青州军的诗词歌谣。

    许多大臣怒斥青州军罔顾国法，当严惩；可纵火凶手并未被抓到，大家只是怀疑，并无证据证明此事为青州军所为，局势依然扑朔迷离。

    穆执回宫后立马要了份入宫单册，他在灯下仔细盘查，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频繁进入皇宫。第二日他与夜卿皇商讨此事，二人一致认为，幕后推波助澜的黑手很可能是皇宫内的人。

    事不宜迟，夜卿皇去南苑求见萧衍。在门口，他看到一面容英俊神色冷漠的银发男人走出来，是慕云阁的沈从衣。

    沈从衣与他对视一眼，招呼也不打，甚至脚步也未停，视若无睹的离开。

    很快有人将夜卿皇引入书房，萧衍正靠在一张紫金色的贵妃榻上，低头专注的擦拭着一柄缀满珠宝的华贵宝剑。

    “爷安好。”夜卿皇请了安，试探问道，“我方才在门口瞧见沈少侠。”

    慕云阁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沈从衣是慕云阁首屈一指的杀手。

    夜卿皇敏锐的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嗯。”萧衍眸也不抬，只反复擦拭手中纤尘不染华光四溢的宝剑，漫不经心问，“你有何事？”

    “我怀疑楚将军一事，有人在背后设局。”夜卿皇将心中所想如实倾吐，思路清晰，逻辑严谨，最后他道，“京都府衙纵火一案，更清晰的将矛头对准青州军，此幕后之人手段阴暗，在野，他用舆论颠倒黑白，挑拨是非；在朝堂，想必会用更隐蔽的方式游说陛下。”

    萧衍耐心的听完，漆黑双眸望向他：“我们当如何破局？”

    “卿皇有两个愚见，以供您参考。其一是‘等’，袖手旁观，让事情继续发酵，看一看此局真正的目的。”

    萧衍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也可以看看，浑水摸鱼的都是哪些妖魔鬼怪。”

    “正是。”夜卿皇颔首赞同。

    “另外一个法子呢？”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破局。”夜卿皇缓慢而坚决的道，他面前仿佛有一盘看不见的棋局，一枚玲珑剔透的云子敲击在棋盘上，“楚峥肯在军中募资抚恤战亡士兵的家眷，是善事，只要将此事广告天下，必能得百姓赞许。幕后之人颠倒黑白利用舆论抢占先机，昭昭真相，岂容巧舌搬弄？此为下策，但能让楚将军早早解脱牢狱之苦。”

    萧衍擦拭宝剑的手停下来，对夜卿皇招了招手：“来。”

    夜卿皇依言上前几步走到软塌边，萧衍伸手将他拉入怀里，捏住他耳边一缕发丝把玩。

    二人距离如此之近，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夜卿皇自受萧衍冷落以来，很久未体会到夫君的温存。他有病在身，公务又繁忙，身形清减许多，眉宇间也总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凝郁与寡欢。

    楚峥出事后，他的休养更成了笑话，日日都在关注事态进展，思索事情脉络，精神紧张。

    如今他被萧衍拥入怀里，陡然间就放松下来，他展颜一笑，顺势靠在了少年结实的胸膛上。

    “这是楚峥的事，你管得太多了。”少年的嗓音一如既往的迷人而冷酷。

    夜卿皇瞬间面色惨白，一股寒意自脊椎爬上来，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他的夫君依旧不信任他，只把他视作后院玩物。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与多管闲事。

    “我……我……”夜卿皇一时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巨大的失望如潮水般涌动肆虐，他沉默了片刻，眸光暗淡下去。垂首道，“卿皇知错。”

    萧衍看着他掩饰不住的失落与沮丧，心底有一丝不舒服。

    夜卿皇欺骗过他，他对枕边人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得寸进尺的欺负中带着十足的霸占意味。

    他开始自省，自己是不是欺压得过火了，就像当初对待沈从衣一样。

    “爷，此事是我逾越了，还请您当心宫里的人。”夜卿皇压下心底苦涩与复杂心绪，郑重劝谏道。

    他惴惴不安，害怕萧衍会因为他多嘴而生气，可他能说的还是要说，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萧衍心如明镜，夜卿皇若是朝臣贤才，他定会奉作上宾，可偏偏此人是他的正君，他就忍不住幼稚的想要去欺负。

    见萧衍不说话，夜卿皇捏了捏袖中手指，欺身凑近轻轻亲吻了一下少年红润的唇，软语道：“您别生我的气。”

    萧衍依旧不言语，也没有反应。

    夜卿皇又想了想，再凑上前亲了一下。

    萧衍扣住他后脑，突然强势的深吻住了他。

    久违的亲密接触，夜卿皇搂住萧衍的脖子主动张口迎接对方粗暴且霸道的攻势，二人唇舌纠缠，呼吸交织，甜蜜的津液在舌尖交换，心脏砰砰砰的跳动，是不带情欲的宁静喜悦。

    似乎从中摸到关窍，夜卿皇一双水润明眸含情脉脉凝视着萧衍，嗓音温润中暗含示弱的哀求：“慕云阁之事是我错了，我不甘心在后院消磨时日，想要对您有所助益，才铤而走险，想在南苑获得一席之地，我不该本末倒置，更不该欺骗您。”

    他诚恳认错，一番肺腑之言情真意切，萧衍看在美人频频献吻的份上，终于原谅了他。

    “你若想参与南苑诸事，让贺兰叔带你慢慢了解吧。”萧衍抚摸夜卿皇的脸颊，二指狠狠一拧，“你是我的正君，若是管理不好后院，南苑的事也别做了。”

    峰回路转，苦尽甘来，未料到这番剖白，竟得意外之喜。夜卿皇面露喜色，要不是青天白日，他真想对萧衍做些有辱斯文之事。

    萧衍已经太久没有宠幸他了，他的身体也十分渴望更亲密的接触和侵犯。

    “你该受的责罚，别想逃掉。”萧衍轻佻的拍了拍夜卿皇的屁股，“等楚峥的事情了结了，我再来收拾你。”

    夜卿皇听到“收拾”二字，心跳漏了一拍，反应过来后浑身燥热，他最近真是太敏感了。

    “你的破局之法我很喜欢。”

    不闹别扭之后，萧衍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谈回正事，眸光炯炯有神：“我不仅要联络那些家眷在衙门公开为楚峥正名，我要茶楼酒肆，烟花欢场，所有的京城百姓，官僚，士兵都知晓此事原委。”

    他做事向来喜欢大开大合，轰轰烈烈。

    萧衍明里暗里牵扯着几乎整个京城的政商与军权，他实在很好奇，对方哪来的自信，想要在京城和他争夺舆论的优势。

    “如今连老天都在助我。”萧衍俊美的小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神色，他凑到夜卿皇耳边，暧昧问道，“你知晓京都府衙是谁放的火吗？”

    夜卿皇一怔。

    “是我。”萧衍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眸中尽是掌控与捕猎的兴奋与蠢蠢欲动，“楚峥一案，幕后黑手针对的肯定是定王府，他既然想闹，索性我掌握先机，替他闹大一点。”

    此种做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夜卿皇惊讶得瞠目结舌，他没想过萧衍如此敢想，如此敢做！

    “你昨日提醒了我，太子不为楚峥求情，实在蹊跷，我命宫中眼线盯梢太子的行动，然后连夜放火烧了府衙。”萧衍的声音十分愉悦，“万万没想到，太子一得知京都府衙失火的消息，就匆匆夜访九幽阁，拜见太傅苏子。”

    夜卿皇思绪凝滞之处，一下子豁然开朗。

    “有新人搅局，便将他揪出来斩杀，池子里只剩下老面孔，也翻不出新花样。”萧衍话语中已包含nongnong杀意。

    他思路诡谲，处理争端快准狠，武断而决然，透出杀伐的森然寒气。

    好一招釜底抽薪。

    夜卿皇内心震撼不已，他多见萧衍在府中肆意横行，眠花宿柳，很少见自己夫君决策时的模样。

    “原来如此。”夜卿皇恍然大悟，“这也是您吩咐沈从衣的事。”

    沈从衣的任务一定是杀苏虞。

    “只要苏子一出宫，就会被慕云阁的数十刺客截杀。”萧衍微笑。

    夜卿皇微微蹙眉：“要是他躲在皇宫之内呢？”

    守护皇宫的禁北军，是整个南明最强悍的将士之一。

    萧衍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抚摸桌上华丽的长剑，淡淡道：“砚墨亭会帮我杀了他。对苏子而言，宫内比宫外更危险。”

    砚墨亭是禁北军的最高统领，权倾朝野的北军中侯。

    萧衍心道：天罗地网已经布下，苏虞，让我看看，你会怎样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