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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几度闯雄关三十一(黑心黑肺流黑血,两个伤员的爱恨纠葛)

    “真不认识我了?”

    穆戡将手递过去,尾音扬起,带着刻意的讨好与调笑,缓和着两人之间的气氛。

    空洞迷离的双眼不带一丝情感,纯净得像个孩子一般,盯着他,也盯着他递过来的手,木木地放上去,被搀了起来。

    “壮士,多谢相助!”

    穆戡带来的人并不多,但在熊莲他们占优的情况下更是如虎添翼。

    那群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青峰寨人做鼠蚁四散状,凭着天生的习性逃进了深山。

    大家都是熊族人,数量本就不多,这般情况已经牺牲了不少人,熊文也不想赶尽杀绝,刚领着人跨到原本属于青峰寨的地界就下令回来。

    那几个汉人大概是路见不平,也是练家子,熊文很是感谢了一番,赶着回去熊莲的状况。

    “不妨事。”穆戡牵着还愣在当场的熊莲,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对这个汉话说得不错的熊族有几分好感。

    熊文虽然不聪明看这情况也觉得奇怪,他抓着头准备把熊莲从那个陌生男人手上抢回来的时候偶然瞥到了地上头身分离的尸体,惊讶道:“熊朴?!熊朴死了?怪不得我刚没抓到他呢!死得好啊,这根搅屎棍,把我们熊族一系都害成什么样了!”

    说着他又用力狠踢了熊朴的尸体一脚。

    他嗓门儿大又洪亮,轻易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了过去。

    穆戡面上还算冷静,心里早就笑出了声,觉得这熊族可真是“人才辈出”,什么样的人都有。当然此刻见到熊莲心情甚好的他还没来得及注意他紧牵在身后的人已经开始不对劲。

    被握在温暖手心里的手大力甩开了那个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一言不发捡起自己的砍刀就一瘸一拐地回了寨子。

    穆戡连忙跟上,又不敢靠得太近。

    “熊莲!熊莲!”

    熊文在身后疯狂叫喊,也没人回头看他,反而被两个穆戡的手下挡住了去路。

    “这位公子,不如把现场先清理干净,若是明天被外人发现告发到了官府怕是不好收场。”

    熊文被堵得严实,够头去看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两个一起以后的身影。

    他也不好和刚刚还帮过他们忙的几位壮士动粗,满腹疑虑地带着族人拖尸埋尸,边想着那个该死的薛定又跑哪儿去了,他一看肯定全明白了,哪还用得着他在这儿冥思苦想的。

    ———

    刚才那一战把熊莲累得够呛,一路跌跌撞撞的,顾不得山路湿滑,大步走着,想把身后的人彻底甩掉。

    “熊莲,慢点!”

    穆戡心疼不已,怜他刚刚生过产,虽没亲眼经历那恐怖的惨状,可熊莲在他面前何曾如此虚弱过。

    他伸手想扶住岌岌下坠的熊莲,一触到人的后腰就被快速躲了过去,和沙土一起滚下了小丘。

    熊莲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一句话也不愿和他说,闷头继续向下走。。

    穆戡急忙跟着滑下去,牵扯到伤口,皱眉不语,只是再不敢去碰熊莲,隔着几步路跟着。

    一路跟到了寨子,早有人知道打赢了,见熊莲回来就和他庆贺。熊莲强颜欢笑与他人寒暄,那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身后。

    压迫感太盛,若不是那份灼热的触感太过真实,熊莲真以为是他累出的幻影。

    他连孩子都忘了去接,一路跑回家,想关上门,将自己封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不听不见不看,明早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成原样,他这样期待。

    可穆戡偏偏总不让他如意,在熊莲要关上门的时候一个纵身直接用身子卡住那条还未来得及完全合上的门缝。

    熊莲下了死力要关上,穆戡伤口再疼自然也不可能松手,今天若不死皮赖脸地挤进去他下次估计再也进不了这扇门了。

    熊莲气得横眉倒竖,粗声粗气地斥道:“滚开!”

    “熊莲,放我进去好吗?我们好好聊一聊。”穆戡单手撑开门,与熊莲的力道相抵。

    两个人都受了伤,谁也未占到上风。

    穆戡说得非常诚挚,可熊莲对这个人早已失望透顶,即便总是不受控制地想他,关心他的消息,见到这张脸的那一刻他还是无法忘记穆戡曾经给予他的伤痛。

    “啪——”

    脆弱的木门在两个成年男人力量中角逐中断裂开来,垮在门轴上,再没了作为一扇门原本的功能。

    熊莲气愤地吼了一声,把整扇破门彻底扯下来扔了出去,更不愿看那人一眼,直接往里走。

    穆戡总是这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痛苦地想,嘴里苦涩极了。

    没了阻拦,穆戡慌张地跟进去从背后抱住了熊莲,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等会儿就帮你把门修好。”

    熊莲挣脱不开那两条铁臂,一阵乱顶乱踢,毫不心疼的将剩下的所有力气全注进了穆戡身体里,发泄着他的困苦。

    “快放开,穆戡!喊人!”

    “我不放,熊莲…乖一点…”

    熊莲的不合作把两个原本就伤得不轻的人弄得精疲力竭,最后拥在一起呼哧喘气。

    穆戡搂着熊莲的腰,在他肩头沉沉呼吸着,血液早已在两人激烈的碰撞间渗出得快要透出厚实的外袍,一次次干了又湿。

    熊莲无力极了,从身到心,死灰一般背靠了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穆戡将他倒了个个儿,这样就能看着他的脸,抱着朝思暮想的人与他说话。

    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发干的唇印上了熊莲的额角、鼻尖和嘴唇,感受着他的冰冷,急切地想从那张被迫张开的嘴里汲取到一点温暖。

    可他的光过分小气,只是冷酷无情地移开,留给他更多的阴影,最终只让他吮到了铁锈的甜味。

    熊莲在心里冷笑一声,也不再阻拦他的所有动作,等他亲够了吻够了折腾够了,才凉凉问了句:“想干什么?”

    硬邦邦的,顶在熊莲肚子上的灼热让穆戡有些尴尬,他快五个月没沾熊莲的身子,也未曾用其他途径发泄过,即使在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下也挺了起来,想要得厉害。

    他带着胡茬的下巴磨了磨熊莲没有一丝表情的侧脸,低声下气道:“我没想干什么,你放心,我只是想让你听我说说话,什么都不会做的。”

    熊莲无奈闭眼,被强势地抵在桌边动弹不得,如此情况下就算他如此不愿今天必然也逃不过穆戡的逼迫。

    他累得不想说话。

    从来他的话于穆戡而言都是耳旁风,没有任何意义,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也无法理解他的霸道,他很早就知道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离开这个与他从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男人。

    “我错了,熊莲,回到我身边吧。等北境的战事彻底结束之后,我会和严洛顷和离,我从来都只有你,熊莲…”

    熊莲面带苦涩,看着他恳求的模样,忽然笑了,问道:“你,错在哪?”

    “我…”穆戡被他问得卡了壳,从内心深处涌出一阵恐惧,他只有把熊莲抱得更紧才安心些。

    熊莲看着他,却像是透着他在看另一个人,那眼神犀利得射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早就看透了穆戡的虚伪狡诈,桀骜自恃,穆戡这种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错。

    “你知道的。”

    熊莲不轻不重脱出口的话似步步紧逼,瓦解着穆戡自出生便拥有的矜贵傲气,他是天潢贵胄,从没天下人负他的道理。

    即便他做错了又有谁能指责他的过错,他是皇权,他是天。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天下第一人,无人敢掣他的肘。

    可是他最爱的人在数落他的不是,将他所有的自负恶劣照耀得无所遁形。

    他不可置信,他羞愧难当。

    “够了,”熊莲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走吧,别再来,找我。”

    穆戡不肯,就这么静静抱着他,熊莲身上的纯洁与干净的味道是治愈他最好的良药,如何能轻易放手。

    他的脸色越发狠了起来,箍着熊莲窄腰的手越收越紧,按他的性子先把人捆回去再说哪管得了那么多。

    熊莲一定会像上回那样慢慢妥协,重新爱上他,乖乖选择待在他身边。

    刚准备动手,门外的婴儿哭声让他一愣,僵住的身子慢慢松了力道。

    “熊莲,熊莲,人回来了吗?孩子哭得厉害,是不是该喂奶了?”

    婴儿的啼哭让熊莲再也顾不得穆戡要如何,匆匆推开他,出门接孩子。

    “你小子在家啊,也不来接孩子,都哭岔气了。”

    熊莲心疼地拍拍宝宝,轻声哄着:“阿公,麻烦你了,要不留家吃顿饭吧。”

    熊长老摆摆手:“不了,你照顾孩子去吧,都当爹爹的人了长点心…家里有客人啊…”

    熊长老眼睛微眯盯着从熊莲家里走出来的一个陌生男人,此等丰姿贵气并不似寻常的汉人百姓。

    孩子还在咿咿呀呀地大哭,小手扒着熊莲的衣服要奶喝。

    熊莲着急,随口回了句:“不认识。”推开挡路的穆戡,抱着孩子回房喂奶。

    穆戡负手朝门外的熊长老点头致意,随即也跟了进去。

    熊莲正要宽衣解带,见穆戡进来,手指停了半晌,也不想吓着宝宝,压着声音道:“快走!喂奶了!”

    宝宝的脸色已经通红,声音也哭哑了,熊莲心疼,穆戡也心疼,他无奈背过身,坐在熊莲用饭的四方桌前,柔声道:“你喂吧,门坏了我帮你把着。”

    反正说什么就是不离开。

    熊莲也没办法,扯开早就被奶水喷湿的内衬,把黑亮的奶子喂进了儿子嘴里。

    哭声戛然而止,穆戡和熊莲同时松了口气。

    宝宝眉眼与熊莲长得相似,肤色脸型则更像穆戡些,此刻正抓着爹爹的手指委屈地眨巴着眼睛,丝毫不清楚自己两个爹之间如何的水深火热。

    没一会儿穆戡就问:“好了没?”

    又不是喂鸡哪有那么快,熊莲压根儿不想理他,没想到又听他说:“你不回应,我就转身了,看到了我可不管。”

    说完作势就要转过来。

    熊莲连忙气势汹汹道:“没有!不许!”

    听见熊莲的话,穆戡乐得吃吃笑了起来,坐了回去,没一会儿又故态复萌,扰得熊莲又急又气,一个枕头扔过去,只砸穆戡后心。

    熊莲听他装腔作势的痛呼,一点不上心,痛死才好。

    他抱着宝宝边哄边喂奶,平时片刻就好了,今天大概是饿得太狠,吃了两刻才开心地吐出来爹爹被吮大了一圈的奶头,打起哈欠来。

    熊莲宠溺地刮刮他圆润的脸蛋,将他放回自己早就打好的小木床哄他入睡。

    不知从何时起,穆戡那里没了声响,熊莲觉得奇怪偷看过去两眼,人还在,就是倒在桌上有点反常,与他无关。

    熊莲耐着性子将孩子哄睡,叹了口气,才去推推趴在他家桌上睡着了的穆戡。

    “喂,醒醒。回去,睡。”

    哪知道穆戡的身体被他随意一推就滑下了木凳,脸朝地软趴趴地躺着。熊莲以为他在装死,踢了两脚那人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才将他翻开。

    平日明亮的双眸紧闭,脸颊烧得透红,干裂起皮的唇没有一丝血色。

    熊莲吓了一跳,急了,赶紧捞着他的胳膊把他搬到床上,怎么推都不睁眼,喂水也不喝。

    仓皇间他摸到了一手的血,黏腻发黑,冰凉刺骨。

    熊莲慌张地跑出门,被门槛绊了下,裤子破了一大块,痛得两眼发花在腿上留了一大块青淤,可他根本来不及管这些心急如焚地爬起来,继而向熊文家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