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阻断剂
第一门理论考试的时间安排在下午，西亚早早起来开始检查准考证等各类考试必需品。凯特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只露出一个咖啡色的后脑勺。 西亚发现自己之前弄碎的几个玻璃瓶已经被凯特清理好扔进了垃圾桶。 信息素阻断剂，是比较常用的覆盖信息素的试剂，气味多样，主要适用于对信息素过于敏感的人群，在房间里或者身上使用可以缓解他人信息素造成的冲击。 与其配套使用的还有信息素消解剂，适用于信息素侵略性较强或难以自主控制的alpha，减弱甚至消除身上的信息素。相对于前者，后者销量平平，很少有alpha会主动减弱身上的信息素，买家一般以omega为主。 西亚基本不使用这类试剂，因为他是一个没有腺体的beta，这或许也是他被父母抛弃的原因，他天生没有腺体，不会产生信息素，也感知不到他人的信息素。幸亏他是一个beta，这种残疾放在beta身上可以说是无伤大雅，甚至还算是一个优点——他不用承受alpha的信息素压制，尽管在体能上他还是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西亚找了件领子稍高一点的黑色毛衣，他的脖子处也有一些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可怜。而当他将挂在床沿的校服往身上穿时，他的动作僵硬了，过长的衣袖，和衣袖上精致的纹饰很明显地说明这不是他的校服，不是D班学生的校服。 黑色的校服滑在了地上，金属扣饰与瓷石地面相触，发出了一声脆响，这是一件S班学生的制服。有那么一瞬，西亚想要蹲下来，紧紧环抱住自己，或是狠狠地往这件衣服踩上几脚，再将它烧成灰烬。 但最后，他只是将掉落的衣服拾起，稳着手指将所有的口袋摸了一遍。他摸到了一张黑色的磁卡，连着一枚拇指大的银色棱形挂饰。明显价值不菲，若是挂在暗网上不知能拍到什么价位，恐怕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也能轻松实现吧。 是把这件衣服放到失物招领处？还是随便找个地方丢了？毕竟每件校服都绣了名字，这么一件S班学生的失物，总是能碰上好心人拾金不昧的吧？ 西亚站在床边，脑子里不断充斥着喧闹的杂音，恶心感又开始蔓延，和这件衣服共处一室的认知让他错觉身上滋生了什么奇怪东西，无序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一把扯起那件衣服，将磁卡粗暴地塞回了外套口袋，快速走向阳台，拉开了玻璃门，便将衣服向着远方一口气丢了出去。身后传来一声惊叫，是凯特被玻璃门的声音吵醒，抬头便望见了这一幕。 西亚回头便看到凯特双目睁圆，大张着嘴的惊讶表情，他当然知道西亚刚刚扔掉的是什么，毕竟这件校服还是他从浴室门边捡起放在西亚床脚的呢。 “你……”呆愣了半晌，凯特只挤出了一句话，“心情不好哈？” 西亚垂下了眼，走到洗漱台前反复洗了几遍手，便拿了书包出门了。 当凯特磨蹭着从被窝里把自己挖出来，正慢吞吞洗漱时，门被突然撞开了，西亚面色有些苍白，开门的动作格外慌乱，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般。 凯特还来不及问什么，西亚便快速越过了他，一路冲到了自己的书桌旁，几乎可以说是着急忙慌地从书桌下的纸盒子里翻出了一支信息素阻断剂。随着一声急迫的脆响，水蜜桃蛋糕的甜香味弥漫开来。 所以说昨天那两支阻断剂不是西亚不小心摔碎的？凯特愣神间不小心将漱口水咽了下去，顿时在水池边咳得一阵昏天暗地。等他缓过神，便看到西亚坐在书桌旁，手里捏着玻璃管，一脸放空，那模样不像是用了阻断剂，倒像是吸食了什么非法试剂似的。 “西亚，你怎么突然用起这个了？”凯特记得西亚对信息素不太敏感，而且自己也不是喜欢外放信息素的那种alpha，“你这是突然开始嫌弃我了吗……”他弱弱地眨了眨眼，故意一脸扎心了的悲痛。 西亚似是才注意到凯特的存在，他刚刚走出宿舍楼，便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平时习惯了的校园环境突然变得格外逼仄，铺天盖地朝他挤过来，路上经过的学生，即使只是无意识瞥过的视线，也令他如芒在背。 他的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柔软的毛衣也止不住想象中的寒意侵蚀。他逃了回来，直到将自己包裹在熟悉的香气里才恢复了理智。 凯特没有听到回答，继续故作伤心地调侃道：“哎，我是无所谓啦，毕竟我的小心脏不值钱。” 一支阻断剂的有效时间是4时，进价58星际币，售价88星际币。西亚看着手里的玻璃管，后知后觉地开始心疼起来，之前的两支加上今天的一支，四舍五入自己损失了300星际币，300星际币省吃俭用的话是至少半个月的饭钱。 这么一算账，关注点倒被转移了开去，沉在温暖的水蜜桃蛋糕的香味里，西亚的情绪也变得松懈了些，心境像是泡在了温水中，变得格外开阔。是啊，可不能这么下去了，两天88星际币，自己哪有这些闲钱来浪费呢。 “最近考试太紧张了……”西亚有些含糊地解释道。 凯特嘻嘻哈哈地拍了拍西亚的肩，贯彻了什么叫不会说话：“C级闭着眼睛都能蒙过去哒，况且不是还有补考嘛！” “……”西亚扯了扯嘴角，将玻璃管扔进了垃圾桶，便要出门了。 “哎，等等等等！”凯特风一般地披上制服外套，从书桌上随手抓起了背包，那只黑色的背包从带回来后就没有打开过。“一起去吃午饭吧，今天哥请你！” 皇家帝国军校的食堂并不华丽，配色都是冷硬的黑灰白，西亚和凯特坐在四人桌上不久，就有一个学生坐了过来。 这是一个姜黄色头发的男性alpha，涂着橘色的指甲油，脸上还画了淡妆，是A班的百利。 “西亚，我上次预定的郁金香味消解剂到货了吗？”他说话的语调亲亲热热的，坐下来后还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衣摆。 “已经到货了，”西亚面对自己的重点客户总是格外上心的，“不过考试周停止配送了，等下周一我再送过来。” “嗯。”百利点了点头，柔柔说道，“你舍友用的这个味道不错呀，也给我来几支吧。”西亚从来不用阻断剂，百利便以为是凯特用的。 “这个味道的阻断剂现在就剩下三支了，你要的话，我下周一起送过来吧。” 西亚入学前就一直在研究赚钱的门路，毕竟只是免除了学费，生活费还是得靠自己出的。看过学校奖学金的发放规则后，西亚就一门心思泡在学校论坛里，找寻各种可能的机会。 而他运气不错，认识了一位beta学姐，由她带领着开始了“配送员”的业务工作。可以说，西亚还从来没有赚过这么多钱，皇家帝国军校的学生大多家境富裕，在花钱上也相当大方。一学年下来，不但日常生活有了保障，西亚还攒下了一小笔存款。虽然离目标还差得很多，但也有种逐渐靠近梦想的幸福感。 相对于在学习上花费的心力，西亚明显对自己这个“兼职”更为上心。他很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和适合他这个底层平民的道路。 终端里这两天应该已经积累了不少信息，但是西亚一直空不出精力来看，或者说，刚刚发生的那件糟糕事件甚至让他对主动应对产生了抵触感，他下意识想要缩在闲适区。 等考试结束吧……他默默想着，下周就继续努力工作，努力赚钱。 不过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小插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