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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陆郡就办了出院。

    两人分头行动,一个被送回家休养,另一个去公司处理休假期间的工作安排。

    聂斐然带的三个实习生最后正式留用的只有一个女孩子,本科刚毕业,比他小四岁,叫林语熙。因为聂斐然脾气好,也没什么架子,业务上几乎手把手教,不像前辈更像朋友,所以两人私下关系也不错,对方很敬重他。

    他中午提交了休假申请,很快获得批准,于是把手上在做的案子非核心部分转给林语熙,剩下的准备回来后接着做完。

    这个时间点业务压力不大,DL刚酝酿了一个中期市场扩张计划,还在准备阶段,所以聂斐然他们组只需维护好现有合作关系,他在不在其实不影响,可以放心休息几天。

    整整一年没休过假,主管给他签字时都禁不住感慨时间过得快。才两年不到,她自己招进来的新人已经能独当一面,甚至也带出一个新人。

    聂斐然回复完当天的邮件,做了收尾工作后跟同事聊了两句,只说休假陪家人,茶水间里却交待林语熙哪几个客户要重点关注,让她好好写完那个案子,回来给她带礼物。

    他本意只是怕陆郡病愈后身体经不住来回折腾,没什么要去旅游的自觉,但是看陆郡的架势一天都不想浪费,仿佛要把欠着的蜜月补上,于是心中隐隐也产生了快乐的期待,只好闭口不拦全听爱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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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踏进家门,几个佣人进进出出在打包行李,聂斐然上楼,推开衣帽间,陆郡穿着棉质的家居服,正在冬衣那格找什么。

    "怎么起来了,医生让你注意休息。"他走过去。

    "躺多了腰疼,那边现在还冷,给你找件羽绒外套。"陆郡揽过他的肩,目光仍在衣架间逡巡,"或者过去买也行。"

    聂斐然觉得自己衣服已经很多了。结婚时候量了身,之后就一直有当季的衣服陆续被挂进他的衣柜,只是他不怎么关心打扮,只盯着其中几件穿,剩下的好多还没摘吊牌。

    所以一听陆郡铺张浪费的口气,他马上伸手,扒了几下提出一件没穿过的,在陆郡面前晃晃,然后就要推他出去,"我来找,你给我去休息,不想躺着就去花园透透气。"

    陆郡不干,抱着他腻腻歪歪地说了堆话,最后没兜住,邀功似地透露订到一家风景很漂亮的酒店,问他工作的事有没有安排妥当。

    最近一段时间俩人情绪都有些紧绷,十分需要这么一个契机去修复那些小别扭,恰恰陆郡病这场,聂斐然一心疼,什么都放下了,忙前忙后照顾得无微不至,宠着他要什么给什么。

    陆郡则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老婆的挂件做到底,换件衣服也要聂斐然帮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甜蜜的体贴。

    久违的亲近,恍惚穿越到陆郡刚回国时候,两人也是这么连体人似的走哪儿都要粘在一起,任何小事都要分享。

    这么出门,倒确实很有蜜月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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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途飞行安排在隔天下午,前一晚上放纵了一次,早晨又鸡飞狗跳地找护照,飞机平稳后毯子一拉,两人倒头就睡。

    等一觉醒来,客舱暗了灯,已经进入另一个时区。

    聂斐然有些饿,摁铃后空乘过来,他小声问可以吃点什么,空乘递给他菜单,他翻了翻,生冷食物居多,没有食欲,剩下的看描述碟碟碗碗一堆这么晚他也吃不下,所以最后只要了末一行普通的辣汤杯面。

    等面送来,聂斐然手搭在冒着热气的盖子上,心中暗骂自己二百五。

    他忘了泡面是一种吃起来五分闻起来十分的东西,气味太有穿透力,一打开方圆五米内都能闻到。即使周围除了陆郡只有两位旅客,他还是为可能打扰到别人休息感到汗颜。

    所以他吃得很快,也不管烫口,想赶紧解决掉。

    陆郡醒来,翻过身一眼看到聂斐然对着份泡面盘腿坐着,背灯打下一束光,他风卷残云一般,辣得嘴唇一圈红通通的,却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他觉得可爱,又怕他烫到。

    "慢点吃宝宝。"盯着看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提醒。

    聂斐然来不及答话,几口吃完,汤都没喝一口,摁铃请空乘来帮忙把碗撤走。

    等他一通忙活完,陆郡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他探过半个身子,指腹轻轻蹭了蹭陆郡侧边脸颊,看他睡得熟,觉得心中安定,傻傻地弯起嘴角。

    空乘贴心地送来半杯白葡萄酒给他清口,他轻手轻脚地重新躺下,拆开一副耳机,把面前屏幕灯光调到最暗,点了部老掉牙的上世纪爱情电影,一个人缩在毯子里看得津津有味。

    这条航线他上学时常常坐,包括最后一次回国,没有例外每次来去都是孤身一人,只记得飞行的时间漫长又无聊,早餐的欧姆蛋里永远包着他不喜欢的调味蘑菇。

    而结婚后跟爱人结伴,心境变了许多,体验也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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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时是早晨。

    因为落地签政策刚推行一年,G国旅游旺季也不在春季,材料提前准备好后,出关手续一路丝滑,停车场等着一辆银黑色MPV,他们刚出现司机就过来帮忙推车搬行李。

    副驾还另外坐着一个人,放下车窗笑着冲他们挥手。

    那人蜜棕色皮肤,五官却带了点高加索人种特征:眼窝深,鼻梁挺,薄唇,睫毛浓密而卷翘,像某位常常在奢侈品牌广告中出现的男模。

    他性格热情开朗,知道陆郡不是一个人,所以细心地准备了一束花送给聂斐然,"你一定是Fey,我是Shane,Shane Ramsey。"

    等上车后跟他们一通寒暄,聂斐然才了解到,对方是陆郡的大学同学,也是他后来找的合作伙伴,G国出生长大,母亲是外交官,父亲是南半球某地区二代移民,难怪看起来像混血儿。

    本着早点办完事的想法,陆郡一到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科技公司的事聂斐然没兴趣,所以到市区后两人分开,陆郡告诉他湖区的房子提前收拾过,约好晚上家里见,把司机留给聂斐然。

    换车时,聂斐然再三叮嘱陆郡午餐不能吃刺激肠胃的食物,更不能饮酒,又翻出他分装好的小药袋塞进陆郡西装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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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时间尚早,所以聂斐然故地重游,先绕学校周围逛了一圈,最后当然是去见了Tim。

    他结婚时候给Tim发了请帖,机酒全包,邀他顺便去热带小岛度个假,无奈Tim学校工作实在走不开,遗憾错过。

    聂斐然在G国有许多同学,但交心的朋友就Tim一个,还有他的猫。所以一见面就抱着Timmy不撒手,裹了一身的猫毛,惹得Tim摇头不已,笑他结婚了也没变,还是那个长不大的Fey。

    公寓院子里榕树的枝丫就快延伸到二楼,而他住过的房间早已换了第三任房主,窗台上的花被一盆仙人掌取代,窗帘也改了颜色。

    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回忆。聂斐然站在楼下看了会儿,某一刻确确实实体会到了时间的流逝,觉得缘分这件事太奇妙,好像和陆郡相知相恋半夜在电梯里牵手还是昨天的事。

    而回头看,两年前跑掉的聂斐然好幼稚。

    可陆郡还是没有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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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湖区的房子,陆郡忘了吩咐,导致管家和佣人们提早排成一列在门口迎接,对聂斐然一口一个尊称,让他有些不自在,躲去卧室就没出来。

    桌上准备了水果和零食,聂斐然看了看时间,不知陆郡还要多久才会回来,于是开了袋咸味爆米花,从旁边书架上随便摸了本推理,趴在陆郡床上打发时间。

    背景有些枯燥,他读着读着产生了困意,脑袋渐渐垂下去,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盖着被子,房间里只亮一盏台灯,一台笔记本电脑开着,陆郡正坐在桌前处理剩余的工作。

    "醒了?"陆郡停下手中的事,抬眼看过来,问:"喝水?"

    "不喝……困。"聂斐然眼睛睁开一半,适应着房间里的光线,没完全醒,懒洋洋地看着桌前坐着的人。

    工作时专注的男人有种别样的性感——

    吃了一半的零食被收置完好,竖靠在一个白色马克杯旁。而陆郡的领带被抽出来,搭在坐的椅子扶手上。他整个人状态松弛,衬衣解开了两枚扣子,袖子随意挽至肘部,手臂上的筋络时隐时现,诱人目光离不开方寸之间雕刻般的肌rou线条。

    男人留意到他上下打量的目光,突然想起什么重要事似的,无奈道:"也就你了聂斐然,没人敢在我床上吃爆米花。"

    闻言聂斐然忍不住笑出来,保证没有下次,清醒过来后躺着跟他说了会儿话,包括见完Tim的感想。

    陆郡倒没马后炮什么,边回邮件边听他碎碎念,时不时应一声。

    这时佣人在外边敲门汇报,说阳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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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郡和阳霖快半年没见,来前自然通知了,一听他到了就先下楼去迎。

    聂斐然在后头,洗了把脸才下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没踏上走廊,他就远远听见阳霖说话的声音。

    "小心…你…空壳……不靠谱……留意…"

    两人站在二楼露台,聂斐然依稀只听到几个模糊的词。

    等走近了,聂斐然听清楚了,阳霖还是老样子,对着陆郡咋咋呼呼:"靠你不会已经给他投了吧?"

    "来了?"陆郡看聂斐然过来,眼神示意阳霖闭嘴,伸手去搂他。

    阳霖马上换了副狗腿的表情,嬉皮笑脸地跟着凑过去,"嫂子,想你了。"

    被陆郡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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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时候,聂斐然不让陆郡吃有辣椒的菜,一会儿替他盛汤,一会儿又给他碗里的鱼挑刺,阳霖在一旁像个明晃晃的灯泡,忍不住委屈地大喊:"我也想结婚嘤嘤嘤。"

    聂斐然有些不好意思,给他也盛了一碗。

    "你不是已经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了么?"陆郡淡淡瞟他一眼,"Mr. Ramsey? "

    这可是最最最最最最最高机密。

    阳霖像脚底装了弹簧,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谁谁,谁告诉你的?!!"

    "还能有谁。"

    "可是……他又没答应。"

    "那怎么戒指都戴上了?"陆郡脸色都不变一下,低头喝了口汤,调侃他:"倒是,你钱多不在乎,这送一个那送一个,雨露均沾是吧。"

    "就送了一个好吧……"阳霖郁闷不已,顺着他的话答完,突然反应过来重点在前半句,一把抓住陆郡的手,瞪大眼睛惊讶道:"难道他戴了??他跟你说什么了呀?"

    "无可奉告。"陆郡冷淡地吐出四个字。

    "别!嫂子你帮帮我!"

    聂斐然习惯他们的对话模式,不好干涉,但似乎有点印象,转头问:"是今天来机场接我们那位先生?"

    "嗯。"陆郡应一声,转眼看阳霖殷切的眼神,吊了他半天,才慢悠悠地说:"就不提你怎么搭上人家的,好赖改改你那少爷脾气,夜店酒吧当第二个家,成天到处留情,人有点意思也被你搞怕了。"

    这么一点,阳霖马上猜到Shane生他气的原因,脸红一阵白一阵,"我哪有……"

    "他说你根本不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

    陆郡点到为止,不再多话,留阳霖自己琢磨,他给聂斐然切了一片肘子rou,继续他们刚才卧室里没说完的话。

    但那句话让阳霖完全xiele气,灌了口酒,自己发了会儿呆,看着面前一对低声交谈的人,不禁愣了愣神,想起他最好的朋友在感情和婚姻上的种种付出,再对比自己,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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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技公司的事预计要三天才能结束,所以他们一时不会离开。身体方面,其实吃了两天药后陆郡已经完全康复,在聂斐然监督下饮食也健康清淡,胃早就没有任何不适,但他想要聂斐然宠,所以聂斐然问起他时他面不改色地说头偶尔还会有一点疼。

    那天晚上在浴室时依然没刹住,聂斐然早看出他的心思,被他揉来捏去时觉得有些好笑,攀在他肩上忍不住质疑:"还来?你不是生病吗,怎么精力那么好?"

    "因为爱。"

    陆郡rou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