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郁池没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猥琐爱好,大踏步走出房间,顺带很重地扔上门。管家李叔把他请去后院的餐厅里,安以静派过来的厨师正给他做青花鱼,据说是凌晨从北太平洋空运过来的。郁池犯起少爷病来谁都不好哄,他莫名其妙地要厨师去炒土豆丝,吃两口就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郁少,不合口味?”

    Aditya用蹩脚的中文问郁池,他怏怏地嗯了声。

    “郁少,尝尝这道口蘑。”Aditya把盘子端到郁池面前,清甜的果香烘焙出蘑菇的风味,莫名好闻。郁池切下半片,放到鼻尖嗅了嗅。

    “香橙橡木焗的?”

    “郁少好品味。”

    Aditya知道他赌对了,郁池居然真的喜欢这道黑暗料理。李叔带Aditya下去,郁池一人留在餐厅,哀怨地吃着蘑菇。

    “你这么挑食,怎么长这么高?”

    何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郁池看他慢慢走到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扫视满桌的华丽菜肴,露出艳羡的目光。

    “天赋异禀。”郁池戳下最后一个蘑菇,生怕何褚抢他的,“你想要,我送你十公分,叫声爸爸就行。”

    “好的儿子。”

    何褚睡了半天,肚子也饿了,眼巴巴地望着郁池,宛如讨食的布偶猫,摇着白花花的尾巴。郁池朝桌边随手一指,何褚看到一个小砂锅,虾仁粥还温热。

    “谢谢郁池同学。”何褚从来不跟好吃的过不去,欢天喜地地开饭。郁池等他吃得差不多,拿出手机回了几条微信。

    “你确定真的要看心理医生?”

    “嗯,我刚刚在网上查了下,这个陈千帆接手的Omega病人已经有三个自杀了,奇怪的是,业内并没有做出任何说明,直到今天他都还在正常上班。”何褚挑出虾仁塞进嘴里,“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也许得提醒你,我们只是出来做社会实践的大学生,并不是Omega保护协会的调查员。”郁池耸肩,不甚在意,“既然当地警方都没有管,你为什么要掺这趟混水?”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再说了,要是老老实实地做问卷调查,怎么评优啊?”何褚怨其不争,“你不是一向最爱内卷的装逼王吗?这种惊险刺激的好事,舍得不做?别忘了,去年有学姐潜伏进入非法医药组织,曝光一个跨境犯罪团伙,后来可是得了全校表彰,还拿了十万奖学金。”

    “这些案件,也许警方没注意,也许他们不方便直接调查,但我们是学生,没有任何身份限制。”何褚语气坚定,“那就意味着,我们可以采取任何手段,不是吗?”

    “想钱想疯了?”

    “拜托,那可是十万块钱哎。”何褚放下碗,转身认真看着郁池。Beta青年被他盯得火起,偏偏还说不出拒绝的话。“而且我真的想知道那些Omega的死因。”

    “就这次任务,与我合作吧,郁池同学,事成之后咱俩五五分。”

    何褚摊开手掌,郁池很久后回握住他的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郁池捏住何褚的手,力道大得让他轻轻喊了声疼,“奖金都给你,但有件事必须听我的。”

    周三清晨,千帆诊所迎来了一对特殊的病人。他身材瘦削,穿着宽大松懈的厚卫衣,将脖子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清秀憔悴的面庞,眼角还有些许淤青疤痕。他一早就等在诊所门外,时不时扭头看看四周,不安地来回走动,直到陈千帆把他请进办公室。

    “陈医生……你就是陈医生吗?”

    青年语气犹疑,惊恐之情溢于言表。陈千帆见多了这样的病人,十分温柔绅士地扶他坐到沙发上,顺手在他后腰掐了一把。

    何褚在心底把这人吃豆腐的行为骂了个遍,声音带着哭腔:“陈医生,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别怕,这里很安全,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

    眼前的青年眼眸闪泪,像是吓坏了的小鹿,惹人怜惜。陈千帆开口询问,目光一直往他后颈探去。何褚把手放在膝盖上,缓缓开口:“我是从茶港逃出来的,我的丈夫正在四处找我,他,他要把我抓回去……我,我好害怕。”

    “你的丈夫对你很不好?”陈千帆用最轻柔的语调安抚他,“他给你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对吗?”

    “他经常把我关进笼子里,用铁链拴住我的脖子,把我,把我……”何褚像是想到万分痛苦的回忆,凄然落泪,“陈医生,他们都说你可以拯救Omega,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热可以,请相信心理医生。”

    何褚在身后比了个中指。

    陈千帆让他做登记,何褚从衣兜里拿出居民证——名字写着“贺初”,陈千帆如果要查,也只能查到他曾经在医院就医、药店买药的记录。他填好表格,跟着陈千帆来到最里面的治疗室。灯光很昏暗,何褚忽然感到有些不安。

    “陈医生,我们今天就要做治疗吗?”

    “不,我们先简单聊聊,我会根据你的状况制定后续治疗计划。”

    陈千帆的确满足传统意义上“衣冠禽兽”的定义,面容和善,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优雅风范。如果不是被他偷偷吃了豆腐,何褚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贺初,请坐。”

    “哦,哦,好的。”何褚坐到沙发里,瞬间陷入松软棉纱中,他看着陈千帆锁好门,在桌后捣鼓了什么东西,落座到他对面。

    “请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关于你和丈夫。”

    “我叫贺初,今年25岁,和我的丈夫已经结婚两年了。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经常对我动手动脚,喝了酒更是……”

    “好的,我明白了。”陈千帆打断他,看着有些不耐烦,“能具体说说他怎么对你的吗?”

    “啊?”何褚眼前飘过一万条吐槽弹幕,“剧本里没写这个啊?”

    他愣了会,才回答说:“他用铁链把我关进笼子里,拳打脚踢。”

    “还有么?”陈千帆眼神慢慢有些变了,何褚在其中看到轻浮与挑逗,“比如……与性有关的?”

    果然。

    “……有。”何褚脸有些红,他忽然觉得房间很闷热,用于将他伪装成Omega的信息素香水愈发浓烈,熏得他头晕眼花。“他会强迫我。”

    “哦?”

    陈千帆放下手中的咖啡,起身缓缓踱步,坐到何褚身边。他被不着痕迹地拢进Alpha怀中,陈千帆香草味信息素蛮不讲理地钻进鼻腔。

    “别怕,我不会像他那样对待你。”陈千帆低头看着何褚迷茫的眼神,扬起嘴角。迷幻药的剂量很小,混杂在他点燃的香烛中,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出来。然而何褚发觉到异常,他对信息素十分敏感,尤其是陌生Alpha的味道,更会激发出他作为Alpha的本能。

    他们同性相斥。

    “陈医生,我们……”

    何褚终于确定,这个陈千帆果然有问题。藏在卫衣领的针孔相机已经记录下发生的一切,他收集完证据,是时候离开。何褚皱眉想推开陈千帆,四肢却不正常地泛酸发软。

    “嘘,你太紧张了。”陈千帆对他耳语,“放轻松,我们只是聊聊天。”

    全身都在冒汗,卫衣下的身体像是被抽去筋骨,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任人宰割。何褚眼眸逐渐起雾,他有些后悔了。

    “别怕,我会好好疼你的。”

    陈千帆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下摆,正要脱掉,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砰!”

    带着两把锁的铁门被粗鲁踢开,一个高大的男人闯了进来,就算逆光,陈千帆也能清楚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恐怖气场,如同炼狱修罗的死神。他跑到陈千帆身前,挥拳将他脸砸向一边,喉咙里发出警吼。

    何褚瞬间清醒过来,挣扎着推开陈千帆。他心里还想着剧本,郁池是有家暴倾向的Alpha丈夫,他应该害怕才对。于是何褚尖叫一声,拦在郁池身前:“别打他!”

    何褚和陈千帆跪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郁池,眼中的哀求让郁池一时间有些恍惚。郁池心中燃起怒火,说不出原因的愤怒焚尽他的理智,让他一脚踢开陈千帆,单手把何褚拧了起来,抵到墙上。

    “啊!”何褚吃痛叫了声,郁池也太入戏了吧,这么用力是想公报私仇吗?

    “别打我,求你。”虽然不太搞得清状况,何褚尽职尽责地念台词,“别抓我走……”

    郁池粗喘着看何褚,伪装成Omega的他那样娇弱,双目凄红,甜腻的信息素中混杂着别的Alpha的臭味——陈千帆碰了他。郁池像是被戳中最难堪的秘密,他粗暴地掐出何褚的腰,让何褚死死贴着自己的身体。

    何褚尖叫着推拒郁池,反而被越搂越紧。郁池快要捏碎他的骨头,低头埋进何褚的颈窝,如同狂躁的雄狮巡视领地,他一遍遍蹭着何褚的脖子,最后双眼通红,狠狠盯着何褚。

    何褚呼吸一窒,他看到了失去理智的野兽。

    “别,不要!”

    何褚的尖叫被郁池堵住,他霸道地掐着何褚下巴,撕咬他的嘴唇,留下自己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