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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往日旧事,死老爹的面貌

    “当年和你在一起,我压力也很大呢。”

    聂雄抱着正在吐泡泡的小千郁走过来看着奈美子:“会吗?”

    奈美子坐在餐桌上搅拌着给宝宝吃的米糊,搅完后将脸靠在勺子柄上,兀自回忆:“我还记得大学运动会,你一出场,看台上全是女生的尖叫。跑万米的时候不是每次都找我等在球场上给你递水吗,当时心里好想拒绝,好烦啊,你明明有这么多朋友,为什么非要找我呢?”

    “哈?”聂雄正把小千郁放进宝宝椅中,听奈美子这么说瞬间呛到了,一边咳一边把喷到小千郁脑袋上的唾液擦干净。

    奈美子歪着头看他,抱怨的语气仍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因为跟你在一起,我被女生敌视了。原本我是超级自信的,但自那以后就受到了很多嘲笑和挖苦,有一段时间真的很希望你不要来找我了,一直在等着有机会可以跟你提分手。”

    聂雄高挑着眉毛,惊讶地回望,期待着她的下文。奈美子说:“从那时候开始,我私下里其实跟尾鸟创走得很近。”

    听到这个名字,聂雄眉毛又猛地一抖。

    “尾鸟不是一直跟着你吗,不管是上课、社团活动、去图书馆学习还是其他……他总是在。记得大一的时候我问过你,你和尾鸟说过几次让他别跟着了,他仍旧我行我素,之后你就没管了,一直当他不存在。”

    “我还以为他是什么怪人,之后你们社团训练不是很忙吗?我去找他搭话,结果发现他性格意外得好,温和又富有耐心。我遭遇的情况不能告诉你,也不能告诉你的同伴,只能跟他诉苦,倒是得到了很多安慰和开导,让我坚挺到了女生们放弃以你为目标。”

    “我问过尾鸟很多次,到底为什么跟着你,你又为什么采取那样冷漠无视的态度。他只说你俩之间有些误会,这件事到现在还困绕着我,到底是什么恩怨让你这么讨厌尾鸟呢……”

    奈美子对聂雄在这“消失”的十七年里的经历非常好奇,不过每每打探聂雄都闭口不言,这次拐弯抹角半天,原来还是要问这个。

    聂雄拉开椅子坐下,含糊地说:“没有讨厌他,也没有恩怨……嗯,谈不上恩怨,也不是什么误会。”

    终于有所回应了。奈美子抬起脸继续用力搅拌迷糊,激动地看着他问:“那到底是为什么?尾鸟可是因为刺杀你才被退学的,他刺杀你总该有个理由,之后夺财监禁就更令人费解了!”

    “……不是刺杀。”聂雄叹气。

    奈美子所说的“刺杀”发生在大学三年级刚开学不久,他和奈美子一起在食堂排队买饭,打好饭他先端着餐盘去找座位,然后一转身就遇上尾鸟创拦在身前。

    那时夏天还没过,天气炎热,他穿着薄薄的体恤衫,在空调打得很凉爽的食堂里瞬间吓出了一身汗,顿时浑身僵硬难以动弹。

    因为他感觉到,一个尖利的物体正顶在他胸口,带来尖锐的刺痛,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刀子冷冽的锋芒。

    当时,如果不是尾鸟创抓住他的肩膀,又把握刀的手往回收了些,以他前进的惯性,恐怕已经就被刺穿心脏了。

    随后尾鸟创往前凑近,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俩听得到的音量细语道:“果然好舍不得,还是杀了神乐吧……”

    恢复神志,他猛地推开尾鸟创,从金属落地的当啷声中收回思绪,对奈美子强调了一遍:“我和他没有恩怨,我也不讨厌他,只是……”

    只是……

    聂雄细细地回忆着,那些早已跨过的属于前半生的少年时的点滴细节。

    他们,他和尾鸟创从中学起就在一个班级,中学、高中、大学,论起来同班了得有十年,也是了不起的缘分。不过中学的那三年,一直鲜有交集。

    尾鸟创是那种少言寡语的内向学生,成绩平平、没什么特长、不爱运动、讨厌社交。

    聂雄因为班级职务所在,每次跟尾鸟创说话,面无表情地做出淡漠的反应,连个眼神都不给,而且言简意赅,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不管对待谁都是这样。

    不过那时尾鸟创是有朋友的,一个比较胖的男生,两人都是内向的性格。

    进入高中后,因为那个男生去了别的学校,尾鸟创就只有一个人了,高一的一整个学期都没有结识新朋友。当时,聂雄跟他仍然没有多少交集,唯一的关系不过是同班同学。

    但突然有一天,尾鸟创开始主动接近聂雄,努力地融入他的团体。

    “尾鸟一反常态,做出开朗的样子跟我们打招呼,下课就挤在旁边一起笑,不时地插嘴进来,晚上放学后,还问我能不能一起走,其他很多活动他也都加入进来。我的朋友们当时都不得其解,我更是吃惊,不明白他有什么用意。”

    “一开始,虽然接受了尾鸟创,但他其实难以融入我们,性格爱好都相差太远了。我们去踢足球打棒球,他不会,玩街机游戏也不擅长,平常聊得话题他也丝毫不了解。虽然他回家努力恶补了,但他越是努力迎合,造成的效果却越是尴尬。大家都不舒服,知道他在假装开朗、刻意附和,有他在,气氛就没法真正地活跃起来,所以背地里对他很有微辞,希望他不要再跟着我们。”

    “不久后我过生日,邀请朋友们去家里庆生,大家讨论着要给我送什么生日礼物,他又是很积极地把自己纳入其中,我也不能拒绝。生日会上大家玩得很疯,喝了不少酒,尾鸟创安静的时候没什么存在感,最后结束就各回各家了。”

    说道这里,聂雄静了很久。直到奈美子催促,他才继续说:“转机出现,是第二天早上去上学之前,一直卧病在床的父亲特地坐着轮椅出来问我……”

    “那个尾鸟创,他是你的朋友吧?”

    父亲肺癌晚期,已经难以行动,只能躺在床上。聂雄正在穿鞋,但看到父亲居然亲自过来,自然不敢怠慢,也不管上学会不会迟到,重新把鞋脱下进入屋内坐下,对父亲说:“是吧,怎么了?”

    病后越来越颓败衰老的中年男人即使起来了,也要靠轮椅背后连接的氧气瓶才能维持呼吸。他摘下氧气罩吃力地说:“那孩子,他爷爷尾鸟立川,以前是我们宝鑫的大功臣,为宝鑫奉献了一生。现在,那孩子的父亲,的公司出了大问题,希望宝鑫能帮助他们。聂雄,你知道我已经无力cao心集团了,之前都是成野接待他们,在看过他们的项目企划后拒绝注资,而此事根本没人告诉我。”

    “昨天,那孩子亲自来找我,我才知道。聂雄啊,我现在病成这样,头昏眼花精力不好,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我清楚你的能力,你去跟他商量,看看他们的生意,然后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一定要尽力,不要让尾鸟家落入破产负债的境地。”

    想到父亲,聂雄双眼湿润。而这样恩将仇报的命运,更是令他只能将万般无奈,化作一声长叹。

    “之后,我找到尾鸟家的公司去了解情况,觉得他们的新兴产业其实大有可为,向父亲汇报后,父亲对其投入了十亿美元的资金,马上解了尾鸟家的燃眉之急。

    我在学校对尾鸟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可以的话,后续根据产业增长情况还会继续投钱,让他不用非要挤在我身边混脸熟,这样的事可以直接对我说出来。

    听到这些话,尾鸟创神情大变,激动地控诉,说我看轻他,因为家里有钱就洋洋得意,把他当成唯利是图的人。他说不需要什么后续投入,让我不要太自以为是。”

    聂雄再次叹气,讲到尾鸟创,眉头越皱越紧:“他是个神经非常敏感纤细的人,自尊心太强,不好相处。他实际上并不愿意装出开朗的样子来讨好我吧,心里负担很重,感到羞耻,所以表现地如此别扭,迟迟不愿对我开口,要特地去跟我父亲说,事后被戳破又恼羞成怒。

    不过之后,尾鸟创仍旧跟在我身边,但没有再做出那副开朗的表情。我跟他说话,得到的回应十分冷淡,爱答不理。

    几次过后,我也负气不再理会他。因为不想跟他沟通,所以只是关注尾鸟家的公司,确保运行正常,不辜负父亲的希望。至于后续注资的问题,就此做罢。

    不过这样到了学期末,尾鸟创倒是笑脸相迎地向我开口提起,是要钱的意思。之后他又变成那副假惺惺的样子,问他为何冷漠,他就装傻,当之前的嫌隙全然不存在,我就懒得再和他多说。

    总之我的朋友中都是性格直爽的人,而尾鸟创性子太怪,与他相处很累,我只希望他别再缠着我了。结果从高中到大学都没能摆脱他,这就是你看到的情况了。”

    聂雄说完摊了摊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香地水果茶。然后拿出手机放在桌上,埋头用一根手指戳键盘,效率相当低下地编辑短信给福伯。

    福伯是个非常睿智的老人,每当聂雄心中郁结,只要找福伯,时常对方的一句话就能就能让他豁然开亮。

    旁边的小千郁趴开着两条小短腿,睡得仰面朝天直溜哈喇子。对面的奈美子,在听故事的过程中已经默默把一整碗迷糊都吃完了。她郁闷地用勺子戳着碗底,好半晌才说:“这就是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的理由吗?”

    已经屡次抱怨过现在的手机触屏键盘不好用了,聂雄终于点击发送,抬起头甩了甩手,长长地呼出口气,然后一本正经又淡漠地说:“不至于,应该是上辈子欠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