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病态弟弟

    沈时月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沈择霜为什么要策划绑架他。

    他要沈家继承人的位置，自己也给他了，说了这么多遍，就算他不信，到时候抢了家产把他赶走就好了，为什么要绑架他，记忆里原主也从来没有虐待过这个弟弟吧，更别提他一穿过来就战战兢兢离他喜欢的方宁远远的。

    就是因为这样，沈时月才更想不通，不由得埋怨上了这个白眼狼弟弟，有的人生来就毒蛇，喂不熟，对他再好都得被咬两口。

    把他赎出来，也是故意的吧，好让别人猜不到这场绑架的始作俑者是他。

    沈时月一想到自己因为这破绑架收到的身心创新，恨不得把沈择霜和温卿杀了泄愤，恨不得扒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

    愤怒过后，取而代之是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太清楚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对抗那俩人，可能现在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那个视频一天不毁掉，他就一天不得安眠。

    “砰砰砰——”

    “小月？你在里面吗？”

    门外响起熟悉的男声，沈时月看了眼时间，四点五十。

    秦辞用了半个小时找到了他。

    温泉那破事过后，他其实是不想这么快见到秦辞的，刚刚也只是为了吓唬温卿不得已，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离秦辞远远的。

    但事情总得有一个了断。

    沈时月叹了口气，撑着疲软的身体起身，给人开了门。

    门外的男人rou眼可见的狼狈，一反平日里游刃有余的商业精英模样，此刻的秦辞看起来很憔悴，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位，俊雅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后怕。

    在看到沈时月后，那双深邃墨瞳里又多了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秦辞撑在门板上的手瞬间绵软，紧绷神经也终于松懈下来，天知道他刚刚在电话里听到沈时月那么说，心里脑补了一万种不好的可能性。

    现在看到人好好站在自己面前，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秦辞抿抿唇，声音发哑，“……你没什么事吧？”

    沈时月看着的眼神很复杂，闻言微微摇头，“没事。”

    两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夜风袭来，把秦辞的头发吹得凌乱，男人突然打了个喷嚏，沈时月这时候才想起，秦辞好像还生着病。

    他歪着身子让出一条道，语气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进来说吧，别站在门口了。”

    温卿那家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这时候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偌大的公寓里只剩下他和秦辞两个人，他领着人到客厅里，随便找了个沙发角落坐下。

    担心刺激到他，秦辞坐在了沈时月的对面，犹犹豫豫开口，“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时月暼他一眼，没准备告诉他，毕竟他和温卿的私人恩怨，并没有告诉秦辞的必要，他也不真的奢望秦辞来帮自己对付温卿。

    浓密的睫毛敛住眼底的情绪，沈时月一边低头扣着手指，一边道:“反正现在解决了。”

    他说完，不等秦辞回，又直接了当道:“既然你来了，那就好好谈一谈，”

    秦辞是第一次见沈时月这幅不咸不淡的模样，压住心底翻涌的酸涩，沉默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希望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也不想再去追究酒的问题，我定了最早回国的航班，辞呈我回去以后发到你的邮箱里。”

    少年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讨论天气一样，却轻易让秦辞的一颗心跌入谷底。

    他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歉的话，现在说再多也没用，直接说喜欢，听上去像是在为自己开脱。

    秦辞沉默了半响，眸光逐渐黯淡，“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

    沈时月倒是没跟他争论这个，默认同意了，毕竟他也担心温卿这个疯子真会再犯一次病。

    沈时月垂着头，淡淡道:“这次回去以后，就不要再见了。”

    从一见面开始，他就这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好像铁了心要跟他形同陌路，秦辞不由得苦笑，“如果我做不到呢？”

    沈时月手指不自觉蜷紧，抿着唇不说话。

    秦辞轻叹口气，艰涩道:“你听到了的吧，我说我会对你负责。”

    “不是因为发生了关系才想对你负责。”秦辞不可自抑地看着他，甜蜜和苦涩相互交织，“是因为喜欢你，小月，我喜欢上你了。”

    沈时月心念微颤，终于抬眼望向他，眼底还残留着一丝震惊，沈时月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在他看来，秦辞对他一直是哥哥对弟弟的照顾，所以即使秦辞对他再好，他也始终不愿把这份感情往那方面想。

    所以现在亲耳听到秦辞说喜欢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还是逃避。

    “只是因为发生了关系，才会让你产生这种错觉的！”少年的眼神四处乱瞟，甫一对上秦辞溢满爱慕和悲伤的眼神，就慌忙躲开。

    “那如果我说在昨晚那件事发生之前，我就对你不止一次产生过恋慕和欲望呢？”

    “这也是错觉吗？”

    沈时月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我愿意对你负责，想对你负责，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沈时月默默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直直望向秦辞的眼睛，“可是我不需要你的负责，我不喜欢你。”

    “之前你问我，对陆思阳是不是同样的感情，我已经回答过你是了，所以你明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为什么现在还要跟我说这些？”

    “昨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是一场乌龙，是意外，但他切切实实发生了，我也不可能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更不可能维持表面上的兄友弟恭。”

    “抱歉……”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对于秦辞，沈时月一直心怀感激，他不止一次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闹到现在这么难看，他也不想，可是感情这件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与其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还不如干脆说明白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辞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不用道歉，我明白了……”

    以爱之名进行绑架，确实是一种卑劣的行为，沈时月不喜欢他，他就不能拿所谓的喜欢来祈求原谅。

    即便再不甘心。

    秦辞笑容勉强，安抚似的，“但你也不用刻意避开我，起码今晚的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告诉我。”

    “嗯……”沈时月轻应，起身往门边走，“那现在去机场吧，不想在这待着了。”

    ……

    飞机抵达A市是中午两点，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出了机场后拒绝秦辞送他回去，随便叫了辆车先回家了。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去和沈择霜摊牌，不想再蹚争家产这浑水。

    从穿书第一天开始，他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对沈择霜的野心佯装不知，甚至三番五次跟他暗示自己没有继承家产的意愿。

    既然惹不起还躲不了，那就干脆把话说明白了，让他彻底打消怀疑自己的念头。

    回到别墅的时候，父母都不在家，沈时月直奔沈择霜的卧室，招呼也没打，直接进了房间。

    沈择霜姿态慵懒，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台笔记本电脑搭在他腿上，手指还保持敲打键盘的动作，见有人闯进房间，撩起眼皮望过去。

    看清来人是沈时月时，少年眼底的不悦一扫而过，语气惊讶，“哥哥？”

    少年状似疑惑的眨眨眼，“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回来了？”

    沈时月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随手关上门，打开温卿的微信好友验证，把屏幕怼到了少年的脸上。

    精致华丽的房间里，氛围立马变得紧张起来，沈时月杏眸睁圆，死死盯着沈择霜的脸，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他看到少年的神情从惊讶转变到慌乱无措，沈时月自嘲似的笑了笑，收回了手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择霜，声音不悲不喜，“他说的是真的吗？”

    沈择霜迟疑了片刻，抬头看向沈时月，触及到沈时月眼底的嘲弄时，心跳停滞了一瞬，慌乱地想要解释，“不是，我——”

    “沈择霜，你到现在都还想骗我。”沈时月脸上的笑意更浓，直接打断了他，深吸一口气，挑衅似的，“你和温卿臭味相投，私底下做了些什么，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他实在是气得狠了，刚想摊牌，就被沈择霜拽住了手腕。

    少年捏着的手很用力，攥得沈时月腕骨发疼，不由得皱眉，刚想甩开他的手，一低头，却看见沈择霜双目赤红，眼底翻涌着沈时月看不懂的偏执，不由得怔在原地。

    笔记本电脑在拉扯间摔到了地上，沈择霜也不管，薄唇碾动，“……你都知道了？”

    沈时月愤怒地瞪着他，眉毛微挑，气冲冲道，“我跟你暗示过多少次，沈家的家产我一毛钱不要，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以为我是想要沈家的家产？”沈择霜反问，固执地看着沈时月，深黑色的眸子充斥着nongnong的戾气，“绑架这件事一开始确实是我提出来的，可是我他妈后悔了！”

    沈择霜又气又慌，听沈时月的话，应该只知道一些表面的事，并不清楚他这些年来的真正目的。

    他有些庆幸，这样的话，至少不用直接把所有的阴暗摊开，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还能继续藏着。

    少年呼吸急促，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沉着性子解释，“绑架的事，我根本不知道，哥哥，相信我。”

    沈时月瞪着他，用力挣脱开桎梏，摇着头缓缓后退，不经意间暼了眼地板上的笔记本屏幕，上面显示了沈氏集团的股票，快要跌停了。

    沈时月揉了揉发疼的手腕，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冷冷道:“我信不信不重要，温卿敢直接捅破和你的关系，代表你们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吞并沈氏了对吧？”

    沈时月说的没错，今天上午温卿给他发了最后一个项目合同，彻底断了沈亦清的退路，资金无法周转，等待沈氏的最后结局只能是被收购。

    但沈择霜并不打算这么快实施原本的计划，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再瞒沈时月几天，但温卿破坏了他的计划。

    少年眼底上头一抹阴鸷，沉声道:“……是。”

    沈时月了然，继续说，“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上位，你不担心业内会怎么评价你吗？”

    没料到沈时月的下文，少年眸光暗了暗，“什么意思？”

    沈时月垂眸，没有马上回答他。

    不知道自己的筹码是否足以让沈择霜放过自己，他目前拥有的也只是沈家继承人的身份而已。

    但为了活着，为了捂住温卿的嘴，他只能试一试，“你想要沈氏集团，为什么要选择温卿，而不是和我合作呢？”

    面前的少年唇线抿紧，看不出什么表情，沈时月有些没底，但还是接着说，“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让你明正言顺地继承沈氏集团。”

    沈时月紧张地攥紧手心，强撑死气势来跟沈择霜谈判。

    他想过沈择霜听到这话后的许多中反应，唯独不包括现在这种。

    俊秀的少年捧腹大笑，眼底却没有一似笑意，深黑色的瞳孔像一湾寒潭，沉寂得瘆人。

    笑了好久，沈择霜才终于停下来，语气冷得惊人，“名正言顺？”

    他猛地伸手捧住沈时月的脑袋，两人压到自己身前，额头相抵。

    少年手劲极大，沈时月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回过神来想把人推开，却不论如何都推不开。

    才几天没见，少年好像又长高了几公分，五官轮廓也比以前更深邃立体了，高挑修长的身体蓄满了力量。

    他彻底撕碎了单纯无害的伪装，露出阴暗的真实一面，少年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时月，一字一句道:“如果我说，这本来就是我的呢？”

    本来就是我的？

    沈时月灵魂仿佛遭受了一棍猛击，打得他头脑发昏，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喃喃：“你胡说什么？什么叫本来就是你的？”

    沈择霜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捧着沈时月的后脑勺，强势又不失温柔地烙上一个吻，蜻蜓点水一般。

    沈时月心神巨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他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沈择霜已经放开了他，原本阴鸷的眸光也逐渐变得柔和，“哥哥，你回到家，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吗？”

    还没从沈择霜突然亲他这件惊世骇俗的事情里缓过神来，就又被他引到了另一件事上去。

    不一样？

    沈时月不由细细回想，沈父沈母这个时间点不在家是正常的，陈姨也……不对？！陈姨这个时候应该在打扫客厅才对，可刚刚回家分明没有看到她。

    还有沈择霜的房门，以前一直都是反锁着的，今天他却能直接推进来。

    沈时月后背发凉，喉咙干哑，惊疑不定道:“陈姨呢？”

    沈择霜噗嗤笑出声，眼神很是柔和，“你想哪里去了，我给了她一笔养老费，让她回老家去了。”

    沈时月有点囧，但原文里的沈择霜敢杀了自己，现在杀陈姨也不是没有可能好吧。

    他稍微松了口气，又问，“那爸妈呢？”

    沈择霜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眼神里多了些阴冷，嘴角挂着他招牌的乖巧的笑容，柔声反问道:“哥哥觉得呢？”

    他哪里能猜得透变态的脑回路……

    沈时月在心底默默吐槽，原文没有细写沈择霜夺权后沈父沈母的下场，这些年看沈择霜对他们也温顺孝敬，总不该是……杀了吧？

    他不答，沈择霜又追问道:“把他们杀了的话，哥哥会恨我吗？”

    ！！！

    沈时月瞳孔地震，嘴巴微张，没忍住踉跄了两下，双腿发软差点滑倒，一旁的沈择霜及时扶住他，温柔地领着人做到沙发上。

    卧室里诡异的安静下来，沈时月甚至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响个不停，是被吓的。

    沈择霜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一开始的阴鸷彻底消逝，又换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沈时月却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恐惧，从一开始，他对沈择霜的认知就不完全。

    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残酷狠厉一万倍！

    “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

    在诡谲的气氛烘托下，这阵电话铃声显得突兀又滑稽。

    沈时月颤巍巍地拿起手机，都没来得及看是谁打来的电话，就被沈择霜直接抽过他的手机，他看了眼来电联系人，面上逐渐浮现出烦躁，当着沈时月的面挂断了电话。

    “是裴修那个讨厌鬼。”沈择霜慢悠悠地把手机关机，挑眉暼了眼沈时月的反应，淡淡道，“说起来，上次从秦家回来的路上，哥哥是找借口去找裴修了对吧？”

    “一晚上都没回来，我真的好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