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不甜的泪水

    调查关于小鱼干的身世已经两天了。

    夏凌和克里斯从蕾茵发现她的图书馆后街开始，走访了附近的好几条街道，也去了希奥尔的市集和商业街，原本想要单纯观光的心情早就所剩无几。可是他们得到的信息还是非常稀少，也很难说和小鱼干有直接的关联，虽然每天调查结束之后都有去蕾茵的住处和她分析讨论，但是结合这几天得到的线索，要确认小鱼干的身份依然是如同大海捞针，让人无比迷茫。

    小鱼干本人在喝过药之后身体已经恢复了，但是她的语言还是没人能听懂，反而是不说人话的巧克力能明白她的意思，一人一熊用莫名的话语沟通起来，关系逐渐拉近，旁观的人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跨越种族的友情，但是看到小鱼干抱着巧克力露出了与她年龄相仿的笑容，蕾茵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时值秋天，王都的商贩们大多都在为仲秋的的收获感谢庆典做着准备。和科尔瓦相比，希奥尔的夜市要更加繁华一些，不仅有贩卖食物和饮料的小商贩，还有很多在中央广场排练舞蹈的市民，以及使用不同乐器弹唱的艺人们，让希奥尔的夜晚也是灯火通明。

    和蕾茵商讨完这一天的线索之后，夏凌和克里斯从她的住处出来，准备回到旅馆。

    途中遇到了各式卖甜点的小摊贩，五颜六色的糖果和香气馥郁的小点心琳琅满目，若是在平时，夏凌一定会驻足停留，慢慢欣赏，可是今天，他似乎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研究这些小玩意儿，径直地就走了过去。

    克里斯跟在身后，他也觉得这几天连续的步行走访对于夏凌和自己来说消耗极大，而且收获甚微，夏凌的状态也明显有些过劳了。之前穆恩强制他们接受任务，他们还能明确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要做些什么，而这次却是一片迷雾，他们不知道方向在哪，也不知道怎么走出这片混沌。

    夏凌似乎比以前还要焦虑，虽然没有直接在克里斯面前表现，但是晚上睡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有时也会一个人坐在角落皱着眉头发呆，这些细节克里斯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

    “克里斯…？”

    夏凌走在前面，感觉和克里斯的距离逐渐拉远，他停了下来，回头张望，看到克里斯正在卖冰糕的小摊前付款。

    “夏凌先生！要吃香草冰糕吗？”

    他听蕾茵提起过，据说这冰糕是用安托利亚山脉最高峰的冰泉水制作，加上香蜂草糖浆，味道清新又特别。

    “嗯…好。”尽管他不是很有胃口，可是看到克里斯兴致勃勃地拿着冰糕跑过来的样子，他又不想扫兴。“你先尝一口吧。”

    米黄色的冰糕浇上淡绿色的糖浆，颜色看上去很清爽。可是他满脑子都是关于任务和调查的事，对冰糕的味道也失去了兴趣。

    克里斯并不是特别喜欢甜食，但是为了让夏凌有胃口，他还是顺从地舔了一口冰糕。奶油的甜腻和特殊的芳香味混合在口腔里，带着些许冰凉的刺激，像是在舌尖上跳舞一样——这冰糕的口感也十分特别。

    “怎么样？”夏凌注视着克里斯脸上微妙地变化，心情有少许的好转。

    “很特别，”比想象中的味道要好一些，刚开始触碰到的糖浆有着很浓烈的香草气味，不过很快就随着冰糕的融化散去了，“有点微微的辛辣感。”

    “嗯？”夏凌也好奇地舔了一口，类似薄荷的强烈香气猛烈攻过来，舌尖除了触碰到奶油的温醇，还有香料的清凉感，的确十分特别，“味道还不错…”他又慢慢地尝了几口，奶油沾在唇上，他舔了舔自己的唇，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

    “克里斯，其实……你不需要特地哄我开心。”

    “…但是我想看到夏凌先生的笑容。”克里斯有自己的坚持，“如果你觉得蕾茵小姐的委托真的很难完成的话，不如撤销吧？”他也干脆直截了当地把问题的原因指了出来，不知道夏凌会作什么反应，他只是想听听他的心声。

    “…对不起，我又任性地接下了这么麻烦的任务。”夏凌看向地面，落寞的表情让克里斯慌了起来，“我是不是太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

    “不、不，我不是要责备夏凌先生，”克里斯手里拿着冰糕，动作都变得拘谨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拉住夏凌，“我是怕你太累，因为这两天你吃得也不多，睡觉也好像不太安稳。作为家人…我很担心你的状态。”

    克里斯手里的冰糕渐渐融化，白色的奶油一滴滴掉落在虎口，冰凉的液体流入掌心，带来阵阵不明显的刺激感。

    “我…想要帮助蕾茵，但是却感到自己很无力。”夏凌没有抬起头，反而有几滴液体从他脸上跌落到地面，“我总是…恃着有克里斯你在我身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很多事情，其实我…呜、…”他越说越小声，还开始擦眼泪。“是不是挺没用的？”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如果不是手里的冰糕，克里斯现在肯定会抱住夏凌，为他擦掉眼泪，“而且我的排名不是也上升了吗？还有了属于我们自己的事务所。你已经实现了许多我没有想过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自我否定呢？”

    夏凌抬起头，双眼一片迷蒙，逐渐有些目眩。

    “克里斯…我有点累了。”他身体向前倒去，靠在克里斯的胸口，觉得头脑变得异常沉重，“我想睡…”

    “夏凌先生…？！”

    贴到他胸口的异常高热，让克里斯明白夏凌又生病了。只是在这个不熟悉的城市里，他不知道医馆在什么地方，现在能给予他们帮助的人只有蕾茵而已。

    快融化完的冰糕被弃置在一旁，克里斯抱起无力的夏凌，急匆匆地向蕾茵的住处奔跑。

    得知了夏凌的情况，蕾茵很快请来了附近的医生，也给他开了药。服下药物之后，夏凌的温度没有再上升，他睡得很沉，连小鱼干和巧克力在他身边打闹都没有将他吵醒，但是克里斯却一脸忧心忡忡，他坐在夏凌的床边，一直关注着他的情况，不知不觉也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直到半夜他察觉到了一点轻微的抽泣声。

    “抱歉，是我吵醒了你。”

    在床上小声地啜泣着的，是醒来的夏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