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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去疗养院探望索菲亚的日子。 依照惯例,陆偲给索菲亚捎了一份巧克力蛋糕。自从索菲亚的神志有所恢复,对于巧克力蛋糕的喜爱似乎也有回转的迹象。 陆偲在病房里陪她吃了蛋糕,然后推着她到楼下晒太阳。 秋天的太阳晒起来最舒适,不冷不热刚刚好。 陆偲推着轮椅往前走,索菲亚坐在轮椅上,阳光从头顶铺洒下来,她的棕色长发被镀上一层金光,白皙的皮肤看起来也有了更多血色。 其实索菲亚并非没有行走能力,但因为她走路也心不在焉,速度缓慢,还总显得不稳当,所以除了每天的必要锻炼之外,其他时候还是让她坐在轮椅上。 陆偲把她推到湖边,湖堤上竖立着安全栏杆。秋风阵阵掠过湖面,涟漪一层一层扩散而开,波光熠熠。 陆偲从口袋里拿出特意准备的梳子,给索菲亚梳理头发,梳成她从前常梳的大麻花辫。 自从她病倒以来,陆偲数不清给她梳过头多少次,已经非常熟练。 陆偲一边梳一边同她聊天。说是聊天,本质上也只是自说自话而已。 每次过来看她,他都会说说自己的近况。当然不可能跟她提及情感方面的问题,更不可能告诉她说自己跟那些男人的纠葛…… 至于工作上呢,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结果只能说些闲话,比如哪天吃了什么美食,哪天看了什么电视,哪天出了什么新闻,等等等等。即使是这么没油没盐的无聊内容,陆偲也能不厌其烦地诉说。 总之,只要能和索菲亚交流,哪怕只是单方面的也好。 说着说着口渴了,陆偲拿起挂在轮椅靠背后的水壶,用壶盖充当杯子倒了水,先递给索菲亚:“喝点水吗?” 索菲亚一动不动,静静望着陆偲。她的眼睛很大,眼珠湛蓝透明宛如海洋,当她这样盯着你看的时候,那眼神显得异常纯真,仿佛一尾不识人间欢乐疾苦的美人鱼。 陆偲笑了笑,把那半杯水自己喝掉,而后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从前他们母子时而会这么做,更多时候是索菲亚对他做,偶尔他还会不好意思地闪躲,但最后一定会被索菲亚抓回去重重啃上几口。 曾经那么爽朗的母亲啊,为什么如今却成了这样子…… 爱情这东西,真的这么教人生死相许吗? “我还以为你从此不爱红颜爱蓝颜,原来你是换了口味?” 骤然传来这么一句话,把陆偲从沉思中惊醒,循声转过头,但见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纯白的衣裤在太阳下反射出朦朦光晕,衬得人更加长身玉立,宛如白衣翩翩佳公子。 而陆偲的脸色却黑如锅底,尤其当他想明白了那句话的深层寓意:“放屁!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这是我母亲!” 沈晋瑜眉梢一挑,看看轮椅上的女人,再看回陆偲:“你到底有几个母亲?” 陆偲怔了怔,随即又听见:“别告诉我这个女人是你父亲在外面的情妇,而你其实是他们的私生子。” “闭上你的狗嘴!” 陆偲太阳xue上的青筋根根凸起,“这就是我的母亲,跟陆寅夫妇俩没有任何关系!” 陆寅夫妇俩?他这么称呼那两个人?沈晋瑜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看出他眼里的质疑,陆偲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气急攻心,口不择言,心中登时响起警报。 这家伙的思维本来就异于常人,难不成想到了什么?假如还要追根究底又该怎么解释? 对于沈晋瑜,本该有的忌惮却往往被抵触压下去,陆偲完全是懒得解释,干脆把话题一转:“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沈家有个老人住进来,我来看看。” 沈晋瑜顿了顿,有意无意似的补充道,“其实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送进来疗养疗养。” 话里那个“送”字,听上去怎么好像……不明觉厉! 陆偲突然很想捂住耳朵,沈家的这些个阴私内幕他真的不要再知道更多了! 所以说,秘密这玩意果然不能随便撞破,就像多米诺骨牌,碰倒一个,后面就再也停不住,连锁反应没完没了。 好在沈晋瑜没再多说什么,走过来,再度看了看索菲亚,眼神深奥,却已经不那么锐利,仿若闲聊地问:“你的……母亲,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偲的眼皮跳了几下:“当然是为了疗养。”而且是绝对正常必要的疗养! 沈晋瑜接着问:“她在这里呆了很久?你一直在照顾她?” 陆偲:“当然。” 沈晋瑜:“你很在乎她,关心她?” 陆偲:“当然。” 沈晋瑜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偲,看了很久,久到陆偲不耐烦地瞪回去:“你看什么?” “没什么。” 沈晋瑜撩唇一笑,“看来你也有很多秘密。” 陆偲不置可否。是啊,他的确有很多秘密,并且是相当惊人的秘密,不过—— 【你不用再罗里吧嗦问长问短,我可绝对不会跟你交换什么秘密!】用这样的眼神,他再次瞪了沈晋瑜一眼。 事实上沈晋瑜也不打算追问,至少目前不。他朝索菲亚上前几步,半蹲下去注视着她。如同任何一个初次与朋友的家长见面的年轻人,他彬彬有礼地打招呼:“阿姨,下午好。” 索菲亚的视线原本漂浮在虚空中,听到声音,慢慢向沈晋瑜看去,大约十秒,再慢慢地看向陆偲,似乎在问他:这个陌生人是谁? 现在索菲亚对于外界的事物,已经会有一些最基本的反应,只是情况很不稳定,时而有,时而又没有。 陆偲向来巴不得她的反应越多越好,但眼下他却希望她半点反应都别给那个人。 “不相干的人,你不用理他。” 身后传来陆偲的这句话,沈晋瑜无谓地笑笑,至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也大概看出了问题所在。 他站起身,回头向陆偲问道:“你不累吗?” ——累?是他照顾索菲亚这件事? “不,我相信她一定会好起来。” 陆偲满脸不容置疑的坚定,走到索菲亚跟前,拂开她脸上被风吹乱的刘海,露出那双蓝眼睛,他笑着问,“对吧,mama?” 索菲亚与他对视片刻,默默垂下眼帘,望着自己的膝盖。 他说的话她究竟有没有听进去,谁也不得而知,除了她本人……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楚。 这之后是一阵漫长的安静。 沈晋瑜退到湖边的栏杆旁,半坐在栏杆上,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陆偲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走,又懒得问他,只要他不叽叽歪歪,索性当他不存在。 至少此刻,陆偲收起了全部杂念,在索菲亚身边,他只是一个儿子而已。 直到索菲亚开始昏昏欲睡,陆偲把她送回房间,抱到床上,让她躺着好好睡。 做完这一切,不经意回头,发现某人竟然还跟了过来,险些无语:“你闲着没事干是不是?!” 沈晋瑜坦然说:“是。” 陆偲两眼翻白嘴抽筋,正要开口,忽然听见索菲亚叫道:“思思,思思——” 陆偲连忙握住她的手,力度适中,不至于把她弄醒,又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我在,妈,我在这里,你安心睡吧,我一直都会在。” “思思……”索菲亚又叫了一声,眼睛并未睁开,似乎只是说梦话。 陆偲继续柔声安慰,终于索菲亚渐渐静了下来。 那么自然而然,从头到尾,仿佛整个场景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无关的人和事。 尤其是陆偲的表现,体贴关怀备至,那股温情几乎能化成风,从他身上一缕一缕散发出来。即便索菲亚从未开口与陆偲说话,却谁也不会怀疑这是一对感情深厚的母子,起码在儿子这边而言,无疑是深爱着母亲。 沈晋瑜想,之前还以为陆偲玩起什么“重口味”,原来真的是看走了眼。 把索菲亚安抚好,陆偲舒了口气一回头,发现沈晋瑜居然还在!简直想抓狂大吼,所幸及时记起了索菲亚,压低嗓门:“你到底想赖到什么时候?” 他已经只差没直接吼出“快滚!”两个字,沈晋瑜却恍若不觉的样子,还饶有兴味地问:“母子之间都是像你们这样?” “我怎么知道?”陆偲没好气地回道,“问你妈去啊!” 沈晋瑜摊了摊手,说:“我妈去世了,在我五岁的时候。” 陆偲一呆,不期然地尴尬起来。 大概是由于自身经历的缘故,家人在他心目中尤为重要。而对于别人丧母这种事,联系到丧父的自己,他会情不自禁心有戚戚,即使是他曾经暗暗诅咒人家一户口本的沈某人。 但对待这人,他也无论如何说不出“节哀”两个字。 就在陆偲无言的时候,又听见沈晋瑜补充了一句:“是被我父亲杀死的。” “什么?” 也许震惊得过了头,陆偲反而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表情近乎麻木不仁,“你在开什么玩笑?” 沈晋瑜的确是笑了笑,短促而淡薄,仿佛风过无痕,他说:“当然我也没有亲眼看见,听说是一枪毙命,至于原因,貌似是我母亲红杏出墙。” “……” 如果一个人拿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开这种玩笑,那么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人。 沈晋瑜也许人品很糟,但不知为什么,陆偲相信他没有在开玩笑。 所以这件事是真的,妻子出轨,丈夫行凶——尼玛(噢抱歉他爆了粗口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狗血呢!况且只是出轨而已,充其量暴打一顿再踹飞就好了,没必要闹出人命来吧?这丈夫未免太凶残了,难道都不怕法律制裁吗? 哦,对了,人家本来就是混黑道的,指望他遵纪守法纯属天方夜谭吧!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男人,始终也是沈晋瑜的父亲,更是杀死他母亲的人……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 陆偲很难克制住自己不去疑惑,甚至去想象。 没等他想出什么来,沈晋瑜已经继续往下说,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有条不紊娓娓道来:“母亲死后,我父亲就开始找情妇,他的情妇很多,死在他的手上的也有不少。每当处死她们的时候他总会把我叫过去,对我说这个女人怎样不规矩,那个女人怎样贪得无厌——总而言之,女人都不可信。” “……”陆偲真心给跪了。 沈晋瑜的老子,该不是脑袋有问题吧?只是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受了挫而已,用得着把全体女人一竿子打翻吗?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再找那么多女人做情妇?找都找了,事后再嫌她们这不好那不好,那干嘛不干脆就找男人算了? 腹诽到这里,一个猜想不禁油然而生:“你从小就听说女人怎么怎么不好,你变成GAY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些?” 沈晋瑜不置可否。 其实这也很难说,那些经历或许有部分影响,但未必是全部。 陆偲扶住额头,已经是完完全全不可思议。 从道德的底限上来说,就算是混黑道,难道杀人就可以像踩死蚂蚁一样随便吗?何况是那样一些罪不至死的弱女子! “你的父亲简直,简直是……”明明有话想说,就因为太想说,反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简直是个杀人魔?” 沈晋瑜接过了话,“你说的不错,但也不全对。其实在他心里,最应该消失的不是那些女人,是我。” “什么?!” 陆偲根本无法置信,“怎么可能?你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啊! “对,我是他儿子,他最痛恨的女人生的儿子。” 沈晋瑜慢悠悠地说,唇边现出似笑非笑的弧线,“说起来或许还有一点浪漫色彩——我想我母亲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也是唯一爱过的女人。所以她的背叛让他因爱生恨,而看到我就会令他想起那个又爱又恨的女人。之所以让我看着他处死那些女人,就是为了告诉我,她们都是为我而死。如果我母亲当初没有背叛他,就不会有她们,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 “……”陆偲彻底失去所有语言。 原以为与黑道中人发生接触已经够猎奇,可刚刚他所听到的这些,根本就是异次元的东西吧? 老实说,沈晋瑜有这么个恶魔老爹,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眼睛里看到那么多的血淋淋,没有跟着变成一个变态杀人狂简直堪称奇迹。 固然沈晋瑜也算不得什么好鸟,但起码还在地球人的范畴之内吧?他老爹那是已经突破天际了! 经此一说,何以沈晋瑜的性格这么凉薄,这么不知所谓,这么玩世不恭,也就不难理解了。 理解归理解,不代表谅解。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有时也能反过来用吧。 陆偲并不想同情谁,只是这个人的生命里本就没有阳光可言,还用得着再添阴霾吗? 反正他已经放弃报复对方,之前是因为那帮护卫惹不起,现在……就这样吧,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突然念头一闪,后知后觉地问:“你告诉我的这些,你跟其他人说过吗?” 沈晋瑜说:“没有。” 陆偲了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传出去非但没有好处,反倒麻烦多多。 对他来说关键在于:“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沈晋瑜说:“因为我想告诉你。” “……”这种回答跟没回答有区别吗?有吗? 陆偲挠墙,确切地说是他心里有只小人在挠墙。 沈晋瑜迈脚走过来的时候,起初他还没注意到,直到感觉被一道炯炯有神的目光盯得他后脑勺发麻,面皮也不自觉绷紧:“你又在看什么?” “看你。”这就是沈晋瑜的回答,实际上他也正是这么做的,聚精会神地看着陆偲,仿佛不愿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节。 当然,他此刻满脸挠墙的表情也没有逃过沈晋瑜的眼睛。 而从沈晋瑜眼底透射出的种种光芒闪烁,又让陆偲更加挠墙。 陆偲现在十分非常极其确定——他果然还是讨厌这个家伙! “我想看看你的反应。” 又听到沈晋瑜加上了这样一句,陆偲莫名其妙:“看我的反应干什么?” 沈晋瑜依旧看着他,专注地看着他。 从早前到现在,他的反应,沈晋瑜已经看过太多,看他高兴时笑得那么灿烂,痛苦时哭得那么悲怆,愤怒时熊熊燎原的怒火,挑衅时不可一世的高调…… 这个人的反应总是如此生动,灵气活现,明明自己胸腔里的东西早已麻木不仁,行将就木,在那一刻却会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对方感染,开始有了五颜六色,这是为什么? 他也无法解释,总之就是很想知道,当这个人听说了他的事,会为他而露出什么样的反应?只要把人放在身边,是不是还将会看到更多更动人的反应? 沈晋瑜想到这里,陆偲那边已经等不及地追问:“为什么非要看我的反应,难道你不能去看别人?” 沈晋瑜继续盯着陆偲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因为你长得比别人好看啊。” “……” 砰! 陆偲心里的小人停止挠墙,直接一拳把墙上砸了个大窟窿。 事实上陆偲本人也很想对面前的人这样做,但在他付诸行动之前,床上突然传来动静。 陆偲转过头,发现索菲亚不知怎的醒了,连忙上前:“怎么了?我在这里,妈,你在找我吗?” 只看了他一眼,索菲亚就移开视线,然后,在他从疑惑到错愕再到震惊的目光中,朝他身旁的那个人伸出了手。 “思思——”她这样唤道。 “……” 妈你不能这样,我才是你儿子!虽然现在的我跟从前长得不一样,可这家伙跟从前的我也完全不像啊! 不管陆偲有多少吐槽,对索菲亚说来都只是废话,只能悲愤地把头转过去,使劲瞪着沈晋瑜。 沈晋瑜神色平静,看上去甚至有些无辜。他原本站在床的外侧,现在开始往床边移动。 陆偲更使劲瞪他,恨不得用目光把他瞪出窟窿:“你靠近干什么?我警告你……” 警告的内容没来得及出口,被沈晋瑜一句话打断:“你不想知道你母亲要做什么?” 陆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紧紧闭上。 不错,他的确很想知道……既然没办法从索菲亚的口中问出答案,那就只能让沈晋瑜试试了。 沈晋瑜来到床前,探出手,与索菲亚伸过来的那只手轻轻一碰,马上就被她握住,动作迅捷得几乎不像个神志不清的人。 “思思……”继续喃喃着,索菲亚手上使力把人拉过去。 沈晋瑜顺着她的力道慢慢倾身,只见两人的头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就在陆偲快要受不了地喊CULT的时候,索菲亚松开了沈晋瑜的手,转而揪住他的衣襟,说:“你把思思还给我……” 沈晋瑜完全不知所云,寻求解惑的眼神投向陆偲。 陆偲却比他还要困惑,而在困惑之余更是无比惊讶。 自从索菲亚重新开口说话以来,嘴里只出现过陆思父子俩的名字,别无其他。这还是她初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问题是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呢? “把思思还给我……”索菲亚重复了一遍,攥着沈晋瑜的衣襟,手指用劲到略微颤抖,直直地盯着沈晋瑜,一向呆板空洞的眼神中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却又模模糊糊抓不住。 陆偲蓦然灵机一触—— 还?还什么?沈晋瑜有什么欠了他该还的?如果说是前世沈晋瑜曾经对他做过什么,并间接导致了什么后果,那所谓的还…… 不不,不可能吧,这太不现实了! 虽说他自己身上也发生过超乎现实的事件,但这种事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吧?更何况,假如索菲亚连这些事都能知道,又怎么会一直痴痴呆呆的呢? 陆偲实在想不通,握住索菲亚的另一只手,迫切地问:“妈,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妈……” 陆偲问了半天,总算成功让索菲亚的视线转移过来,看了他十几秒钟,忽而松开那只揪着沈晋瑜衣襟的手,躺回床上,合上双目,刹那间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 陆偲简直惊呆,甚至不敢去帮她擦掉泪痕。连声呼唤,她却始终毫无反应,直到最后才发现——她居然睡着了。 她就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想睡,随随便便脖子一歪就能入睡。她这么会睡,这么嗜睡,仿佛梦境中的那个世界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那么刚才她的表现呢,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 陆偲思来想去,总也理不清头绪,更不用提那个异想天开的猜测。 比起他的心乱如麻,沈晋瑜的感想只是疑惑:“你母亲经常会这样?” “没有,这是第一次。” 陆偲的脸色罕见地深沉异常,他扭头看向沈晋瑜,目光越来越古怪,把沈晋瑜看得越来越疑惑:“怎么了?” 陆偲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某种想法,但还是摇摇头,下了逐客令:“我要等我妈睡醒,在沙发上休息休息。我不陪你玩了,你也该走了吧?” 沈晋瑜浅然一笑,终于不再纠缠:“那就这样吧,下次再见。” 陆偲:“……”但愿永远没有这个下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