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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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久违地梦见了从前的事情。 纪云起父亲工作调动到s市,他们一家跟着过来。他本来就是艺术生,文化课很好,在哪读都差不多,基本考国内几大美院都没问题。 家里找关系,让他插班进了s市最好的德海高中。 德海有两个特殊的班级,一个是实验班,里面是最好的尖子生,另外一个是国际班,家里非富即贵,都是做了出国准备的。 纪云起他爸妈的意思是进国际班,他们早计划好让儿子出国留学,结果国际班课程比纪云起的进度慢一点,而且满员了,于是退而求其次,进了普通班的a班。 a班里全是差一点就能进实验班的学生,还有几名排名靠后被刷下来的前实验班学生,对实验班的感情是又爱又恨。 纪云起刚来的时候不能理解,直到第一天中午下课铃响,他收拾东西准备走,发现没人动。 同桌钱鑫小声跟他解释: “刚才那是实验班的下课铃,他们早五分钟吃饭。” “靠。” 纪云起靠着对实验班抢先吃rou的仇恨,瞬间融入了新班级。 德海每周都有周考,会公布单科前十名,月考则会公开排名,实验班最后三名回a班,a班和b班前三进入实验班。 纪云起虽然是艺术生,但是语文很好,周考单科语文考了第五,被语文老师好好表扬了一通。 他扫了一眼,排在他前面那人叫顾风生。 而另外两门,这人居然都是第一。 语文前几名拉不开分,但是顾风生数学比第二名高了近十分。纪云起咋舌: 这人好变态。 过了几天,他就在球场上见到了他嘴里的“变态”。 实验班和a班都喜欢不吃晚饭,掐在晚自习前打会球。但是球场就那么大,两个班撞一起时就不够用了。 于是派一人出来,各自代表各班,输了的让出球场。 纪云起一挑二,正得意: “叫声纪哥,给你们放个水也不是不行。” 实验班那边忽然欢呼起来,他望过去,一个高个子男生被人团团围着,众星捧月地出场。那人眉眼都透着冷淡,冷硬得过分,像是做着题被人拉过来撑场子。因为抽条太快,整个人都偏瘦,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很。 他隔着人群,朝a班望了一眼。纪云起挑衅地冲他笑了一下,指指手里的球。 那人皱了下眉,整张英俊的脸忽然生动了一点。他很快脱了校服,然后是短袖,套了一件不知道谁的蓝色八号球衣,往球场走。 “五分钟,斗牛,”那个人嗓音低哑,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还在变声期,他的声音低沉却不难听: “赢了你们用一星期球场。” “一个月都行。”实验班的男生喊道,“顾神出手,你们这个月都别打球了。” a班也不甘示弱:“纪哥干他!” “输了我们让你们两个月!” 两边人都在起哄架秧子,纪云起却在观察他的对手,比他高大半个头,手长脚长,刚才穿着校服看不出,脱了才发现对方手臂线条相当漂亮。 而且走近了才发现对方皮肤挺好,至少不像这个年纪有的男生满脸痘。只是整张脸都不见笑意,像座移动的冰山。 纪云起到底刚转来,对实验班的仇恨没那么大,只是青春期男生都爱面子喜欢被人吹捧的感觉,于是冲对方笑了笑: “请吧,顾神?” 纪云起不是s市人,咬字和这里的人不太一样,尾音上扬,轻飘飘的,带着点戏谑。他皮肤很白,阳光下一口白牙,差点呲花顾风生的眼。 “纪哥......纪云起?”他看着这张生面孔,把眼前这位清秀但很擅长挑衅人的嚣张少年和公告栏上排名的那个陌生名字重合在一起。 很好听的名字......本尊,好像人和名字不太搭。 那场球赛的以纪云起的失败告终,结束的时候他却很尽兴,只是想到a班因为他的缘故不能在这打球,到底有点不好意思。 a班男生倒是挺仗义,输了也没人怪纪云起,勾肩搭背地要他请客。 没走出几步,纪云起听见有人喊他: “一起。” 比赛是顾风生赢的,他发话了实验班男生也不好说什么。其实也没什么过不去的摩擦,两边都卯足了劲表现,一场球下来两个班关系反而和缓了。 纪云起拉了顾风生去小卖部。对方赢了,还做了让步,他过意不去,于是请他喝饮料。 纪云起图痛快,抓了一瓶冰可乐。回头看见顾风生拿了一盒豆奶,往收银台旁一杵。他瞄一眼,还是巧克力味的。 “你怎么喝这么娘兮兮的饮料。” 顾风生挑了挑眉,纪云起想起这个“娘兮兮”的人今天刚在球场上打爆了他,成绩也碾压了他,于是举手投降: “顾神我错了。” 梦里的小卖部在放一首歌,歌词模糊不清,纪云起站在那听了好久,才听清一句“天意总将人捉弄,怎奈何身不由己情衷。” 顾风生慢条斯理地把吸管插到豆奶里喝,又在盛夏晚风中陪他站了好久,等他发完神经,手里的冰可乐被捂成温的,他才茫然地想: 顾风生哪有这么好的耐心。 他不是应该拿了就走,回实验班写卷子去了? 他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心慌,梦境破碎,纪云起睁眼,深蓝色的遮光窗帘里透不出一丝光亮,他盯着中央空调上的温度看了一会,才眨了一下酸涩的眼。 低头一看,胸前压着一条手臂。怪不得觉得心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被子踢开,还滚到顾风生那边,抢走一半被子。顾风生睡梦中为自己抗争了一下,卷了一半被子,一条手臂横在他胸前,把他牢牢困在怀里。 他动了一下,没挣开,顾风生被他弄醒,睡意浓重地问了一句: “宝宝怎么了?” 话出口两个人都清醒了,顾风生以为回到20岁那年,交往时偶尔腻歪时才会冒出来的昵称被他下意识喊出。遇见到现在,他把自己包裹在软硬不吃的铜墙铁壁里,只敢用一副强硬又轻佻地态度对待纪云起,却忘记以前他们并不是这样的。 也曾爱意深厚,恨不得把骨血都剖出给这人。 半晌,纪云起说:“没什么,梦见些不值得记得的事情。”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噩梦的源头就在身边。 “还早,”顾风生声音沙哑,“再睡会。” 纪云起嗯了一声,悄没声地滚回自己那个冷冰冰的被子里,很快又睡着了。床上另外一人却睡不着了。 他昨晚故意等纪云起睡着了,才敢把人捞过来睡,还要假装是对方自己睡着了滚过来的。 你好没意思。 顾风生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