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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这叫什么咱逃他追咱们都插翅难飞啊

    估摸着江骤大概要醒了,在慕秋山不想打扰他们一家而想离开的时候,忽然,他看到里面的江朔惊慌地跑了出来。

    “爸爸他——!”打开门,飒飒着急地拉了顾忧的衣角往里走。慕秋山好奇地看了一眼,却发现病床上已经没有了江骤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

    慕秋山跟着走了进去。他看着顾忧面色凝重地掀开了那空落落的被子,一只拥有着洁白羽毛、饱满胸脯的小鸭子出现在被窝之中。小鸭子紧紧地闭着眼睛,像是还在睡梦中。

    饶是早已不再绝对地相信科学的慕秋山也忍不住暗骂了一声离谱。这一家三口就不能按正常的思路推导,如果他猜得没错,这只鸭子大概就是江骤……

    所以,最初景淮他们去解救的其实就是江骤,也正是如此,人形的江骤回来了后他们再也没看到过那只小鸭子。

    慕秋山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紧张的江朔,这孩子……不会真的是顾忧和江骤男男生子吧?而且还跨越了物种?难道江朔是鸭子妖江骤和人类顾忧的孩子?

    慕秋山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无法承受这些脱线的猜想了。景淮!他需要景淮!

    没有问怎么回事,慕秋山礼貌地假笑了一下,说:“那我先走了。”在顾忧和江骤这一家的事情上,慕秋山没有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好奇心。无知就是幸福,看看曾经和现在的宋如酥就知道。

    慕秋山走了后,飒飒有些紧张地抓住了顾忧的手:“爸爸……”

    顾忧握着飒飒的手,安慰地看他了一眼,然后他俯下身把沉睡中的小鸭子江骤抱进了怀里,说:“先回家。”

    江骤其实已经醒了,但他现在心中如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所以,他灵机一动,变回了小鸭子,想要躲避顾忧或者飒飒可能会有的询问。

    这个世界的真假是非已经完全把江骤的思维弄混乱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或者那些被认定了的事实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今天发生的事情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做错了什么,但就是走到了那样不可挽留的地步。

    撇开那些江骤不太明白的“重生”或者所谓的“意愿”,他现在能想清楚的只有几点。

    闻文不喜欢楚修遥,但是不得不配合演戏,但是到最后,她还是救不了自己的女朋友,所以崩溃了。

    景淮不喜欢宋如酥,但是宋如酥认为景淮应该喜欢他,所以景淮在宋如酥面前演戏。直到宋如酥和楚修遥在一起,景淮才能摆脱宋如酥对他的“限制”。

    而楚修遥是真的爱宋如酥,但他必须要假装自己足够强大,才能被宋如酥“选择”。

    宋如酥乍一看起来是最幸福的那个,但却是这一群人当中最无助的那一个。

    如果江骤没有理解错他们的对话,宋如酥应该是没有什么改变世界的异能。相较于其他人能够做出自主的选择——哪怕是选择“演戏”,宋如酥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牢牢地把控了。他困在那只手给出的一些“规则”之中,而这些“规则”严格地限制了宋如酥应该是谁、应该爱上谁。

    江骤又想起了之前同样做戏诱杀了几个男人的萧苍雪。胥九的蛇衔草告诉江骤,胥九说自己不是被选定的人,意思就是胥九和最初的楚修遥一样,并没有被“安排”成为萧苍雪最后的爱人。

    可是,萧苍雪说胥九是五百年的大妖,而且还几近化龙,他的实力大约是那几个人中最强,这和楚修遥所说的“宋如酥只会爱上最强大的人”是不同的。江骤明白,这必然是因为萧苍雪和宋如酥世界的规则是完全不一样的。

    还有,楚修遥刻意让自己被宋如酥的杀死这件事,让江骤忽然意识到,胥九应该也是故意死于萧苍雪的手中吧……可是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江骤不明白。

    江骤不敢再往下思考了,因为如果再想下去,他就必须要思索那些一直以来都被他刻意忽略了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死?他为什么能穿越?他也是被什么“规则”限制了吗?他的人生和感情是真的吗?顾忧……也在对自己演戏吗?

    甚至,在听到飒飒语带颤抖叫着“爸爸”的时候,江骤的心里都发着紧。

    自己对飒飒的爱应该是……真的吧?

    想到这里,江骤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居然连这件事都会怀疑。

    回到了家里,江骤闭着眼睛继续装睡。顾忧也不催他,他找了一块布把江骤包好了,裹起来挂在了胸前,带着飒飒一起开始做饭。

    听到飒飒跟顾忧说他洗好了蔬菜,又听到了顾忧缓慢又慎重的切菜声,江骤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爸爸醒了。”飒飒语气欢快了一些。

    江骤说:“嘎。”能不醒吗?

    现在这个场面到底算是个什么事情?

    顾忧好像一个坚强的单亲爸爸,正背着二胎、带着大儿子做饭。实在太奇怪了。

    在布兜里挣扎了一下,但因为被裹得太紧了,一时间江骤没能挣扎出来。江骤有些狼狈地叫了一声:“嘎。”放我下来。

    顾忧只好揭开布兜,把他放了下来。江骤变成了人形。

    江骤让顾忧和飒飒都放下了食材,说:“我来我来,你们都出去等着。”他需要一个人静静,正好做饭能够让他心无旁骛。

    现在已经快下午两点了。江骤被注射了镇定剂被带回来后,顾忧和飒飒都在医院里守着他,两个人都没吃饭。担心他们的胃饿坏了,江骤先给他们热了两杯牛奶,又拿了一点自己之前做的麻薯和贝壳鸡蛋糕,让他们先垫一垫。

    看一大一小开始吃起了东西,江骤才回到厨房。不再去思考那些多余又复杂的事情,江骤专心地开始做饭。没关系……那些问题对自己来说也不重要。

    做好饭之后,看着顾忧和飒飒吃着饭,江骤的心情彻底好了,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有一点饿。江骤拿着灵石碎片吃了两口,一不小心,他的思绪飘荡开来就出了神。

    “爸爸。”

    飒飒看着发呆的江骤突然喊了一声,江骤回过神看着自己七岁的儿子。

    江骤给他夹了个牛rou丸子,说:“没事,你快吃自己的饭。” 见一旁的顾忧也看着自己,江骤给他也夹了一个牛rou丸子。

    江骤笑了笑,说:“好了,都有了,快吃吧。”

    就在刚刚,江骤想起了很多关于飒飒的事情。他想起了飒飒出生的时候那小小一团的样子,想起了他一两岁在爬爬垫上玩自己小脚丫的样子,想起了飒飒三岁多第一次去游乐场紧盯着彩色的玩偶或者城堡目不转睛的样子,想起了他五岁后越来越“小大人”的样子……

    明明江骤对记忆中飒飒的每一个画面都烂熟于心,此刻却觉得有些陌生。他难以自控地看着乖乖吃着饭的飒飒,似乎在脑海中迅速地把那些和飒飒在一起的日子又都经历一遍。

    江骤爱飒飒,这一点毋庸置疑。不知为何,江骤松了一口气。

    晚上,给飒飒说了晚安后,江骤和顾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江骤下午也睡过觉,因此这时候有点睡不着。他的脑海中盘桓着白天的那些想法和念头,怎么都无法停下来。最后,江骤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的脑袋塞进了顾忧的怀里。

    江骤一直都不明白顾忧为什么会包养自己,为什么会把自己带回顾家,最后为什么还要和他结婚。就算是有过一年半的包养,也并不算什么大事情。江骤知道的那些和自己一样被包养的人,他们一两年换一个主顾也是常有的事情,哪有真能走到结婚那一步的。

    而且,江骤和顾忧也算不上什么情投意合。他们没有共同话题,顾忧本来成日就寡言少语,江骤在他面前又总是谨小慎微、一句话也不敢说。顾忧做的事情江骤都不懂,而江骤能做的事情,又不是顾忧这个身份关心的。

    除开晴空在的那段时间,无论是包养的那段时间还是后来再回到顾家,除了床上的事情——当然后来还有飒飒的事情,顾忧和江骤之间几乎没什么交流。

    说起来,床上的事也没什么可交流的。顾忧又不会管江骤想什么,总是顾忧想要就要。不过,这本来就是江骤的“工作”,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再者,顾忧虽然性情冷漠,但无论从家庭背景、学历身家还是长相气质,江骤都完全没有办法和顾忧相提并论。

    顾忧是高山雪、云间月,又贵气难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江骤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他早就被生活磋磨透了,不得不认命如此、走一步算一步。所以,顾忧的堂弟才会说他跟顾忧在一起是“蒹葭倚玉树”。

    如果撇开飒飒的原因,江骤想到,是不是像萧苍雪或者宋如酥他们身边的人一样,顾忧是因为被什么“规则”限制着……所以才会和自己在一起。

    江骤胸口一阵阵地发堵,他的额头抵在顾忧的胸膛上想着,其实,这样才解释得通,为什么顾忧会和自己在一起。

    现代社会,没有结婚却生了个孩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并不一定要结婚。而且,相较于自己能给飒飒提供的条件,顾家虽然严厉了一些,但是飒飒能得到的都是最好的东西。更何况,顾忧将他父亲送进监狱后,顾家再也没有人能越过顾忧对飒飒指手画脚。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要留在飒飒身边呢?明明自己对于飒飒来说,可能也只是一个拖累。

    意识到自己钻牛角尖了,江骤呼出了一口气。世界上没有人能像江骤一样那么爱飒飒,教育专家说了,相比起物质条件,父母对孩子的关心和爱更重要。而且,如果江骤和顾忧不结婚,飒飒就是顾忧的私生子。江骤没有办法自己带走他,更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要在异样的眼光里长大。

    “飞雨。”顾忧突然抚摸着他的发丝,让他抬起了头来。

    随着江骤抬头的动作,微凉的空气吹散了江骤紧紧贴在顾忧胸前的潮热,江骤才发现原来自己哭了。他的眼泪打湿了顾忧胸前的衣服。

    江骤慌忙地想抹掉自己的眼泪。床上哭就算了,这么多年也哭习惯了。但像这样在顾忧面前莫名其妙地哭,也太丢脸了。

    顾忧握住了他的手,用纸巾给他擦着眼泪。顾忧那温柔到有些小心翼翼的动作和轻柔地摩擦在皮肤上的纸巾触感却让江骤的眼泪越掉越多。

    “别、别擦了……”江骤有些狼狈地躲着。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被对待过,哪怕mama偷偷对他的那些好,往往也都藏在她凶狠或者刻薄的语言之下,需要时间验证或者很耐心才能发现。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顾忧应该做的事情。

    江骤自己抢过纸巾擦脸,低头嘟囔了几声,说:“……你这样好奇怪。”他低着头,没看到顾忧听了他的话之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顾忧抱着他,说:“我不奇怪。”他亲了亲江骤的耳朵,让江骤觉得痒痒的。

    江骤擦干了眼泪,就去推他的脸,说:“你说自己不奇怪这种话就很奇怪了。”

    这时候,江骤又看到顾忧笑了。顾忧抿起了一点唇角,聚精会神地看着他,问:“是吗?”

    顾忧的双眼依旧如点漆,江骤却不再觉得胆怯,而是感受到了他的眼睛里居然有一种带着点雀跃的灵动。

    被此刻顾忧那甚至有点俏皮的轻松感染了,江骤也笑了起来。

    “我们明天可以告诉飒飒了。”

    顾忧有些不解:“什么?”

    江骤笑着说:“我们可以告诉飒飒,你爸爸的面瘫治好了。”

    闻言,顾忧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挠他腰上的痒痒rou,说:“原来你们在背后偷偷污蔑我面瘫?”

    江骤怕痒,被他挠得一边笑一边躲:“……也、算不上‘污蔑’吧,别挠了、别……”江骤笑得腹肌发疼,眼泪笑了出来,人也几乎喘不过气来。顾忧却不放过他,追着他躲避的方向不停地挠他。

    这时候,门突然敲响了。

    “爸爸。”飒飒在门外喊了一声。

    江骤拨开顾忧停下来的手,说:“别、别挠……进来吧,飒飒。”江骤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然后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笑到涨红的脸冷静下来。

    门打开,飒飒抱着他的小枕头站在门口,有些期待地说:“我可以和爸爸们一起睡觉吗?”

    他刚刚发现可以动用他的能力了,虽然还不多。然后,他又听到江骤和顾忧的笑闹声,忍不住就抱着枕头过来了。

    江骤拍了拍被子,对他张开了双臂,说:“当然可以,宝贝过来。”

    飒飒高兴地叫了一声,关上门之后,扑进了江骤的怀抱里。顾忧接过飒飒的小枕头,把它放进他们的枕头之间,又给飒飒腾出了位置。

    “我们飒飒这么高兴啊。”江骤抱着他亲了亲,掀开被子,让飒飒躺在他和顾忧中间。

    “嗯!”飒飒依偎在江骤的怀抱里,又伸出手去抓住了顾忧的手,说:“我听到爸爸笑了,爸爸在笑什么呀?”他忽然看到顾忧睡衣衣襟那一点打湿了的布料,有些疑惑地问:“爸爸这里为什么是湿的?”

    江骤玩心起了,胡乱嫁祸顾忧,说:“其实……这是你父亲的口水,我刚刚就是在笑这个。”

    飒飒咯咯地笑着,他的两只眼睛笑弯了,问:“真的吗?”

    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飒飒躲进了江骤的怀里,又偷偷去瞟顾忧和他胸前那摊被江骤“污名”为口水的湿印子。

    江骤见他真信了,而顾忧又不会解释,他乐不可支地说:“当然是真的了!”

    顾忧抿着嘴看着笑成一团的两个人,凑上去把江骤和飒飒都搂在了怀里。

    “嗯?这么高兴?”顾忧咬着江骤耳朵低声说。

    炽热的气息打在江骤的耳廓上让江骤有些紧张:“没、没呢,睡觉了。”他躲开顾忧的唇,低头问飒飒:“我们和飒飒睡觉了,好不好?”

    飒飒被两个爸爸抱着,觉得很安全又很幸福。困意涌上来,飒飒软软地说:“好。”

    江骤和顾忧在飒飒的脸颊上各亲了一下,然后顾忧关了灯,他们两人相对,各伸出了一只胳膊圈住了中间的飒飒。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顾忧握住了,江骤在黑暗中偷偷地靠近顾忧,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立刻想跑。顾忧却抓住了江骤,在他的唇上回亲了一下,才放开了他。

    虽然关了灯,但飒飒就在两人的怀里,这样偷偷的亲吻让江骤有些面热。他闭上眼睛,抱着飒飒、牵着顾忧的手,带着一点羞涩和满足进入了梦乡。

    晚安。

    第二天,景淮来访,江骤才知道闻文没有抢救过来,而楚修遥当场去世了。

    宋如酥还在医院里,他醒着的每时每刻都在哭。

    “刚刚知道这么多事情,他需要一段时间调整。”他们每个人重生后都有这么一段时间,哪怕如景淮这样只是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死亡过很多次,也需要反复确认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所以,景淮说起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在平白地叙述:“如果不哭不闹,我们反而会更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闻文当时接受得就很平静。她和她女朋友的恋情藏得太好了,慕秋山或者楚修遥都没有意识到闻文口中那个死去的朋友是她的女朋友。

    顿了顿,景淮说:“等他理清楚了自己的想法,应该就会好起来。”

    说不定宋如酥会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楚修遥,这是他们重生——或者像慕老师告诉他的“觉醒”——后常有的事。

    景淮比较特殊,他没有经历重生就自然觉醒了。所以,景淮不知道为什么楚修遥让宋如酥杀了自己就能让宋如酥觉醒。慕老师说或许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规则。不过,在江朔删除全文后,宋如酥觉醒与否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但让景淮最弄不明白的是,慕老师告诉他的那些关于“”、“世界”或者“主角”的事情。难道他景淮就是一个被写出来的“角色”?!

    怎么想都觉得不爽,景淮因此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这样的景淮让慕秋山想起了景淮快要杀死宋如酥的那一次,那时候的景淮所表现出来的癫狂,与当时被闻文刺激的宋如酥如出一辙。

    慕秋山的心揪了起来,放出了异能安抚他,说:“不必纠结这种‘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我们不是简单被写出来的人,而且,未来我们也不会再被无谓的规则控制。”他朝景淮笑了笑,说:“过来,小淮。”

    慕秋山抓过景淮的手,让他靠近自己,然后抬起头吻着他。慕秋山感受到景淮带着情绪的狠厉回吻,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其他办法让景淮泄愤,再怎么样,他们也不可能能捅破天,到所谓的“作者”那里去讨回公道。

    说完自己要说的话,景淮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江骤和顾忧。慕老师没有说江骤和顾忧一家到底是什么人,只说他们或许很快就会离开。但是顾忧和江骤做饭都挺好吃的,他还没蹭够饭呢。

    江骤听了景淮的话,又陷入了沉思。

    萧苍雪杀死了胥九的时候,并没有怎么难过,因为箫苍雪本来就心性坚定,而且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胥九隐瞒了蛇衔草。但宋如酥是被迫杀死楚修遥的,并且还知道了背后所有的真相,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从天堂到地狱。

    江骤不理解景淮所说的“想通了就会好起来”,这怎么想得通……哎。

    聊完以后,景淮顺其自然地在江骤和顾忧家蹭了一顿饭才回了家。

    出门后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好像是江骤做的饭欸?可是味道也是以前顾忧做饭的味道。

    而且,他家那小孩儿闲暇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玩平板电脑,景淮简直不明白江骤他们怎么带孩子的。还有,那只小鸭子还是没看到。

    真是神秘的一家人,景淮摇了摇头,提着自己打包的小吃和点心去找慕秋山了。慕老师说有东西要给他,他很期待到底会是什么。

    宋如酥的那件事发生后,又过了大半个月,江骤发现家里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情是顾忧的话变得多了起来,而且,他说话的内容也不像以前那样只说关键的信息。顾忧会说一些算得上是“废话”的话,有时候居然还会开玩笑。

    第二件事情跟飒飒有关。老师打电话告诉江骤,江朔小朋友经常在课堂上偷偷玩他的平板电脑,但是因为他的身手十分灵活,老师想要没收都抢不到,所以想要让家长在家里教育一下。

    江骤板着脸把飒飒教育了一通之后,看着飒飒沮丧地垂着头,他又有点不忍心了。正好最近顾忧话变多了,江骤让顾忧继续教育飒飒,他转身出门去买菜。

    现在取消配给制度了,菜场和超市都恢复了营业,江骤每天都会早一些去买新鲜的食材。

    江骤走后,顾忧看着低着头的飒飒,沉默了好久。

    顾忧说:“你应该好好上课,交朋友。”

    飒飒含着眼泪抬起头,说:“可是……我还改不了太多,也没有办法把你们现在带回去。”

    顾忧像江骤平时所做的那样,把飒飒搂进怀里,说:“没关系,不用着急,我们一家人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如果……”停顿了一下,顾忧说:“就是你一个人以后保护爸爸了。”

    “我不要……”飒飒抽噎着说:“我想要爸爸和父亲都在……”

    顾忧用纸巾给他擦着眼泪,说:“别怕,说不定明天爸爸就明白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飒飒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头靠在顾忧的肩膀上,时不时打一个哭嗝。顾忧抚摸着他的头,让他的哭泣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们心照不宣地避免了最坏的情况,或许他们谁也不能留在江骤身边。

    江骤提着新鲜的鱼虾和蔬菜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看到道路两旁的那些树枝上都冒出了浅绿的嫩叶或者白色的花苞,在晴空的衬托下显现了一副盎然的春意画卷。

    春天来了。江骤心情又轻快了几分,盘算着等一下要给飒飒和顾忧做的菜。虽然上课玩IPAD确实是飒飒的不对,但是孩子被批评教育了之后难免会伤心,所以还是需要哄一哄。江骤准备给飒飒做他喜欢的芝士焗大虾。

    “江哥。”

    “嗯?”江骤看到宋如酥突然出现在面前,他有些手足无措:“小、小酥,你身体好了吗?”

    宋如酥看起来似乎更苍白了一些,不过精神还好。他像以往一样笑了笑,说:“嗯,还好。”看了看江骤左手里提着的袋子,宋如酥问:“江哥买了什么好吃的?做给飒飒和顾哥吃吗?”

    说到这个,江骤就有话说了,他提了提袋子让宋如酥看:“牛尾、三文鱼、青口贝还有虾,最近海鲜供应很好,都很新鲜,你也可以去买——啊!怎么了?!”

    宋如酥突然抓住了他的左手,逼近了一步。江骤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却看到宋如酥翻过他的手腕。宋如酥和江骤都看到了那个蝴蝶形状的胎记。

    “果然……”

    江骤只听到宋如酥低声说了什么,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宋如酥捏着江骤的手腕,把他连着刚买的菜都带进了自己的玉佩空间之中。按道理来说,宋如酥并不能带没有让玉佩认主的其他人进入空间,但是江骤却被他带进来了。

    因为,江骤在进入他的玉佩空间后,就变成了一只鸭子。

    宋如酥蹲在地上看着昏迷过去了小鸭子江骤,和旁边的一袋鱼虾蔬菜。果然……江骤就是那只鸭子。

    观察了一下,发现江骤活得好好的,宋如酥又独自出了空间。他迅速地上了自己准备已久的汽车,带着江骤离开了。

    宋如酥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在整理自己每一次重生的回忆和他知道的应该发生的剧情。宋如酥知道原本的最终结局是他和景淮在一起后,外界的情况越来越差,他们一直生活在升级后的玉佩空间里。至于末世有没有结束,根本就没有提及。

    慕秋山循环了那么多次,都没有找到治疗的办法,怎么会这一世就让末世结束了。宋如酥回想起,在他们去救了那只在未完全清理区存活了一年多的小鸭子和顾忧出现后,事情才开始变得彻底地不同的。

    没有觉醒的宋如酥不会怀疑任何异样,因为他原本的性格就应该如此,但现在的他已经不同了。

    突然出现了一只意外存活的小鸭子、一个全系异能的实验体强者和他的家人后,末世就结束了。宋如酥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跟那只小鸭子或者顾忧有关。而且,宋如酥又想起顾忧喂小鸭子吃的食物也很奇怪。

    但江骤出现后,宋如酥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只小鸭子了。

    还有,慕秋山到底是怎么研制出疫苗和中和剂的?宋如酥想起和楚修遥一起做任务的时候,看到他们使用中和剂的场面,丧尸接触药剂后失活死去的样子,真的很像灵泉起作用的效果。但因为宋如酥那重生后而偏向自保为上的性格,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哪怕楚修遥——自己有灵泉的这件事情。

    即便重生过很多次的慕秋山知道灵泉的存在,可是慕秋山和他的人在这一世从来没有近距离地接触宋如酥,所以,慕秋山是从哪里得到的灵泉呢?

    宋如酥又想起了江骤曾经教他做蛋糕的时候,他似乎隐隐约约看到过江骤的手腕上有与他手腕上类似的胎记,但是那时候的宋如酥忽略了。

    无论如何,都要接触一下顾忧或者江骤,尤其是江骤。

    江骤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拴着脖子和双脚绑在了一棵大树上,而宋如酥拿着匕首蹲在自己的面前,小少爷的刘海盖住了他的眼睛。

    那把匕首显然就是杀了楚修遥的那把。

    江骤完全吓懵了。为什么宋如酥可以把自己变成小鸭子带走?为什么宋如酥要这样绑着自己?

    周围看起来是山野草地,边上还停了一辆车,宋如酥应该就是开着这辆车把他带过来的。现在天色也不算晚,他应该只昏迷了二十多、三十分钟。或许顾忧很快就能发现……但是,他怎么找得过来?这一片看起来十分空旷。

    “江哥,对不起。”宋如酥见他醒了,开口说道:“我只是需要知道一些事情,才会把你这样请过来。”

    江骤看了一眼自己被绑得牢牢的身体,还有宋如酥手上闪着寒光的匕首,嗯……这叫请。

    “嘎。”你总觉得把我解开吧?

    宋如酥微微抬起下巴,说:“江哥你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我还以为你能口吐人语。”

    嗯……这个问题江骤自己也不知道啊,但肯定不是神仙就对了。

    宋如酥解开了江骤的绳子,就这样等着江骤变成人形。白光过后,变成人形的江骤站起来就想跑,却被宋如酥一道猛力的水柱打蒙了。

    “啊——!”江骤在地上滚了两圈,头晕眼花。

    宋如酥走上前来,想把他双手捆住,江骤挣扎着没能让他捆上。宋如酥虽然有异能,但因为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战斗力不是很强。而江骤哪怕什么都不会,但他平时干活干得多,又在生死关头,自有一股蛮劲。

    两人菜鸡互啄,在草地上滚着互殴了起来。江骤踹了宋如酥一脚,迅速站起来跑了两步。宋如酥捂着肚子跟着追,不时还放出自己的水系异能攻击江骤。

    江骤一边狂奔,一边躲:“别追了!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他嘴角刚刚被宋如酥砸了一拳,大声说话都觉得疼。

    宋如酥跑得气喘吁吁,说:“……那你跑什么!我就问你几个问题!”

    江骤喊道:“你又是绑我、又是拿刀对着我,还打我,我傻了吗我不跑?!”

    宋如酥停了下来,说:“好,那我们都不跑了。”

    江骤和他距离了三四米。感觉目前这个距离哪怕宋如酥用水系异能也打不到他,江骤说:“可以,但你不能过来。”

    宋如酥眼睛边上被他砸了一拳,也还疼着,他点点头,弯着腰喘息了一下。

    “你要问什么?”江骤全身都湿哒哒,有点冷,但他又一点不敢放松,紧紧盯着宋如酥。

    宋如酥站直了身体,往后抹了一把自己的刘海,露出了一整张精致的脸,虽然他的左眼眼角带着一团乌青。他问:“我想知道,江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手腕上会有和我一样的灵泉胎记?”

    灵泉?宋如酥也有?江骤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腕那个蝴蝶胎记。他一直以为这是飒飒为了治疗顾忧而特意用异能给自己添上的,为什么宋如酥也有?

    “……我不知道。”摇了摇头,江骤还是决定不告诉宋如酥飒飒的事情,他担心宋如酥知道了又会去找飒飒。

    “你不知道?!哈……”宋如酥冷笑了起来,“难道不是你和顾忧配合慕秋山做的实验吗?”楚修遥给他透露过顾忧是那个实验体。

    没有啊?被抽血的只有顾忧而已。江骤迷惑地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这时候宋如酥又上前了一步,江骤赶紧跑了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

    这事真是一团乱麻,江骤意识到顾忧和飒飒肯定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他以往不在意,就任他们去,但现在不一样了……等一下,江骤突然脑子卡一秒,为什么说现在不一样了?

    但是身后的宋如酥容不得他再思考。宋如酥情绪激动地追了上来说:“江哥,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吧?你们都是这样!为什么只有我没有选择的机会!你站住!”

    江骤疯狂逃窜,冷风打在他的身体上让他一阵阵发着抖,但是因为害怕宋如酥会追上来,精神集中到极致的江骤完全感觉不到冷。

    “我真的不知道!而且什么选择啊!我也没有选择啊!!!”江骤一边回头看他和宋如酥的距离,一边喊。

    宋如酥紧追不放:“末世结束了,故事结束了,但是修遥哥哥死了!!!我再也没有重生的机会了!江哥,你能帮慕秋山他们,为什么不能帮帮我!你能让这个世界重来一遍吗?江哥!你为什么不帮帮我呢!”

    “你知道杀死自己爱人的时候,心有多痛吗?!”

    江骤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燃烧了起来,喉咙里火辣辣的,牙根也发酸:“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放过我吧!我就想回家给孩子做饭!”

    宋如酥突然停了下来,他站在汽车边上,声嘶力竭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江骤,你现在这样子,可真像曾经的我!”

    江骤不明白他说的话,但是听着宋如酥没动静了,江骤停下来回头一看。哪知道这一眼,让他吓得魂飞魄散——

    宋如酥开着汽车向他碾了过来!

    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死了总得重开这个世界吧?宋如酥用力地踩下了油门冲向了江骤!

    “爸爸!快!”

    危急时刻,顾忧和飒飒开着车赶到了,他们的车上还坐着一脸焦急的景淮。全文已经删除了,江朔没有办法直接改动宋如酥的行为或者江骤的动作。

    顾忧停了车,打开车门冲了下来。他速度非常快,但是这时候宋如酥的车已经要撞上江骤了!

    江骤感觉到身后汽车的轰鸣声,他头皮发麻地想更让自己的速度更快一些,但是却完全比不过汽车的速度。

    在顾忧用尽全力砸上宋如酥汽车,并释放异能的同时,江骤也被汽车撞飞了——

    “爸爸!爸爸!”飒飒痛哭着追了过来。都怪他,如果他没有因为上课用IPAD被批评,爸爸就不会一个人出门了。

    猛烈地撞击让江骤飞起来又坠落,在草地上滚了两圈倒在了地上。江骤感觉到自己大概身体各处都有骨折或者受伤,全身弥漫着无法言说的疼痛,眼前一阵阵发着黑。鲜血从他的头上流了下来,打湿了他的眼睛。

    他撑着沉重的眼皮看到顾忧焦急地靠近,顾忧的身后还有飒飒……

    顾忧跪下来,把江骤抱了在怀里,江骤已经几乎看不见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说:“不……要让……飒飒看到……”不要让飒飒看到他的死亡。

    “爸爸!爸爸!没时间了!”带着哭腔的飒飒嘶吼着,他小小身体却被景淮死死地扣住了。他们身后那辆车被击翻在一边,在里面的宋如酥也失去了意识。

    看着怀中一脸鲜血、呼吸微弱的江骤,顾忧的眼神开始失去焦点,没时间了……也不能让飒飒看见……

    死死扣住飒飒的景淮这时候看到,抱着江骤的顾忧身边腾起阵阵风雨,里面电闪雷鸣,让人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江朔镇定了下来,他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不去看顾忧和江骤的方向。转身看着景淮,江朔带着哽咽对景淮说:“景叔叔,谢谢你们,我们要走了。”

    江骤在意识将要失去那一刻,感觉到自己被雨水打湿了。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似乎又听到那个冷冰冰的声音。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拧断了。

    “你知道杀死自己爱人的时候,心有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