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柳夷凉本想回小屋,但是叶舒慈不同意,他一边喂饭一边说道:“这一个月还是不要轻易挪窝了吧,在这边坐个小月子也可以啊,我去跟叶菰初说,他不让你留在这里我就告诉他爹娘他做的这些好事。我就不信了,他爹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才怪。我姑姑怕是都要给他几拳才解恨。” 毕竟柳夷凉爹娘和叶菰初爹娘的关系真的挺好。 叶菰初虽然是叶舒慈的表哥,但是他是长子,而叶舒慈排行最末,叶菰初的娘是叶舒慈他爹的meimei,俩人之所以同姓,是因为叶菰初他爹也姓叶。 为了好好照顾柳夷凉,叶舒慈在这个房间也添了一张床,他觉得目前小柳儿还是有些抵制同床共枕,但他又不想离开他身边,还是睡在一侧比较安心。 晚上,叶菰初才回了金桂园,他叫了一辆马车把自己送回来,带着的东西依旧没变,只是那个小布包变成了装在陶瓷小罐里的骨灰。 叶菰初回到书房静坐了一会儿,看着那小玩意发了半天的呆,然后把它找了个地方放好,又上了锁。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相信佛家,寄希望于转世轮回。 他明明半点都不信这些,却还是愿意借此聊以慰藉。 轮回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字眼,会有谁不愿意去信呢。 逝者已矣,只能如此,对于活着的人,叶菰初可以尽力补偿。 至于叶舒慈,叶菰初对他已经无话可说。曾经把叶舒慈想的多么美好,可惜那只是初恋情人的美好想象而已。或许并不是人心易变,只是人心本来就是复杂的。 叶菰初出了书房,又到了那间婚房,外面的装饰拆完了,这里的却没有。 叶舒慈和柳夷凉都睡着了,屋里的灯火还没熄灭。 叶菰初推门进去,声音很小,没有吵醒人。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些脏兮兮的,于是只能灰溜溜地退了出去,先去泡在浴桶里洗了个澡。 好不容易把头发弄干了,他才穿上柳夷凉给他买的衣服重新回去了。 大夫的字条上写着脚踝和小腹需要保暖,叶菰初适应了黑暗之后,走近一看,发现柳夷凉的脚踢了被子,所以露在了外面。 幸好这张床足够大,叶菰初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床尾,拿起了床上的另一条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顺便盖住了柳夷凉露在外面的脚。 柳夷凉的脚轻轻蹬了蹬,叶菰初顺势敞开衣服,把他的脚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这样应该会暖和一些。 整整一个月都是如此,只是叶菰初每次都会在柳夷凉醒来之前离开。 叶菰初后面就学乖了一些,他会自己把汤和药炖好,再让叶舒慈去喂,金桂园并不是没有厨子,只不过叶菰初觉得自己做的更安心一点。 做空月子也会流血,叶菰初就多买了一些月事带,用完了他洗干净收好。 柳夷凉在金桂园里的最后一天,叶菰初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柳夷凉坐在店铺里做首饰,旁边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坐在他身边和他有说有笑的,看上去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明明是很美好的一个梦境,他却十分痛苦,心如刀绞。 叶舒慈经常说他冷漠无情,久而久之,他也觉得自己不会因为别人心痛。哪怕是当年叶舒慈掉落悬崖,他心中更多的也是愤怒而不是痛苦。 终于,噩梦醒了。 柳夷凉也被叶菰初睡梦中的反应惊醒,他觉得脚边挺暖和的,跟过去一个月一样,但是一看到叶菰初他就笑不出来了。 柳夷凉坐起身来,叶菰初也起身看着他。 柳夷凉的眼中突然滑下了眼泪,叶菰初坐到床侧,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叶菰初抱着他,第一次觉得他的身体那么单薄,他以前抱着都是圆圆软软的手感。柳夷凉一言不发,默默地流眼泪。 他们俩一个字都没说,叶菰初却在这一片宁静中,明白了什么叫覆水难收。 这二十年以这种结局收场,他怎么会甘心。 可这一切是他自作孽,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固执与偏见,一切不该是这样。 叶菰初颤着手将那一把匕首从怀里拿出来,或许,他不该擅自动它,他想还给他。 柳夷凉看到那一把匕首便止住了哭泣,他握住了柄,稍一用力,匕首便出鞘了。他眼睛红红的,像是被什么cao控了心智,匕首的锋刃完全没入了叶菰初的胸口,叶菰初并没有躲闪。 柳夷凉回过神来,见他伤口在流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叶菰初轻声笑了笑:“没事,我不疼。” 柳夷凉身体恢复得还行,他搬离金桂园后,回到了那间屋子,叶菰初把钥匙还给了他。 叶舒慈把柳夷凉送回去之后在楼下等他,正好,这间租的房子到了半年的期限,房主恰好在家,她看到柳夷凉今天回来,就上楼问他要不要续租,柳夷凉想了想摇了摇头,他把钥匙还给了房主,随便收拾了一下行李,把钱带上,翻窗走了。 叶舒慈在下面等了很久都没见到柳夷凉从楼上下来,见到刚刚收拾完屋子下楼的房主,他忍不住冲上去问话。 结果真是晴天一霹雳。 小柳儿竟然直接抛下他跑了。 离开他们俩或许是一件好事,叶舒慈想,他和叶菰初只会让小柳儿难过。 小柳儿这三年多消耗在他们俩身边的时间,真是把自己最好的年纪都浪费了。 如果在他们身边像是被困在囚笼,还不如放他自由。 四月,房主种的牡丹花开了几朵,蝴蝶在边上飞来飞去,叶舒慈走过去一看,那蝴蝶就像受到了惊吓,又慢慢往其他的方向飞。 五月初五的时候叶菰初又去了那间小屋找柳夷凉,他想找个借口再见一面,就算抱不到,听听他的声音也好,他还带了知味观的粽子和自己做的粽子,不知道柳夷凉会喜欢哪个。 房间里很寂静,叶菰初下意识去翻门口的地毯。 没有钥匙。 房主上来看到他,以为他是想租房,说来也巧,叶菰初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和这个房主没见过一回,今天倒是见到了。 “柳夷凉在哪里?”他心里有了准备,但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叶舒慈送柳夷凉回去之后就几乎没来过金桂园,叶菰初也不想见他。 “小柳?他搬走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了。这里虽然偏远,但是租金便宜,你想租的话可以再给你便宜一些。” “你这套房子多少钱,我买下来可以吗?” 房主有些震惊,但还是说了个数,难道有人想当冤大头了。 叶菰初觉得这价位还可以,就把身上带的钱付了押金,房主把小屋的钥匙给了他,叶菰初开了门,发现桌上笔墨纸砚还在,于是现写了一张契约书让房主画押。 房主走后,叶菰初才打量起了四周,没什么变化,床上的被子柳夷凉没带走。 叶菰初这些天一直睡不好,不是想做,而是想他。 他躺到床上把被子裹了一圈,有些潮湿,得找机会晒晒太阳。 看来今天可以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