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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对峙/邀请或是挑衅/关于胯下之物的猜想

    这一夜已经过去了一半,叶淮心在于星泽劝说下躺到床上睡觉。

    他闭着眼,一点也不困,竖着耳朵专注听着隔壁和外面的动静。

    没多久下起雨来。响了几声炸雷,闪电亮得像九天之上降下的雷劫。随后下起大雨。哗啦啦的声音吵得叶淮心想打人。

    这场雨下到凌晨才停。

    天色微亮时,叶淮心听到七喜阁的门打开关上的声音。奴隶走动时脖子上铁链的撞击声也清晰入耳。

    心先就放下来了一半。

    奴隶还好端端活着,那傀儡师就不像传言那样,会拿少年人喂给傀儡吃。

    一夜没睡,肚子格外容易饿。叶淮心把另一张床上的于星泽弄醒,拉着他去找东西吃。

    楼下大堂里已经有了人声。

    叶淮心点了两碗面,身子坐得端正,不失大家公子的姿态,只有眼睛四处看。

    门外进来个店小二,他是一大早出去给客人探路的。

    万仞岗这一带道路崎岖,昨夜又下了一场暴雨,各家客栈都会派人去给客人探探路。

    那店小二一进门就嚷嚷:“雁回头那块儿走山了!”

    “啥?”

    “有人去通知何家了没?”

    玄宇大陆没有官府,由各个家族或小门派分区管理,收取税金。这些家族和小门派又分别隶属不同的大家族或门派。何家是这一带管事的家族。

    “去了去了。但是塌得厉害,恐怕一时半会通不了路。”

    大堂里响起一片哀叹声。

    因暴雨而山体滑坡,堵了路,若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基本上就能御剑飞行了。就算灵力不足以支撑长久飞行,但要通过一段被泥石堵塞的道路也不是什么难事。

    玄宇大陆上,修士毕竟是少数,修为高深的修士更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不过是普通人或略有点修为的低等修士。

    若是有结了丹的修士出手,半天功夫也能清通道路。

    结了丹的修士?

    叶淮心心里一动。

    焱鸷不知修为如何,但绝对不止结丹期。

    正想到这个人,这个人就从楼梯上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对他有所谋算,还是这人实在太过高大醒目,穿的又是盛夏时节少有人穿的宽袍大袖的长衣,他一出现,叶淮心就注意到了。

    这个人会御剑飞过这段路呢,还是会出手清理堵路的泥石呢?

    叶淮心端坐不动,眼睛余光却瞟过去。

    不料,那人也正看向他这边,两道视线倏然相撞。

    叶淮心心头一跳,浑身僵了一瞬,猛地想起昨夜因这人在额上磕出的两个包,这一早上心绪烦乱,竟给忘了。他一向好面子,顿时又气又恼,连忙伸手去摸。

    额上两个地方按下去都还疼着,摸起来也还有鼓起的包块。

    恼恨的视线恶狠狠投向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的高大男人,即使那人也还肆无忌惮地直视着他。

    他捂住额头,低声对于星泽道:“我回房一下。面来了你就先吃。”

    “干嘛去?”于星泽问了句。叶淮心已经起身了。

    以手遮住着额,叶淮心一心想回房间找一条抹额挡一挡,却忘了焱鸷还在楼梯上。

    客栈的木制楼梯不甚宽敞,焱鸷身躯伟岸,在楼梯上一站,只留下极窄的一点空隙。

    叶淮心急匆匆的脚步在焱鸷面前停住。他抬眼看向居高临下的男人,咬牙道:“让开!”

    那双自上而下看下来的眸子漆黑冷冽,幽深如千年寒潭。紫色衣袍下的胸膛轻微起伏,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双臂自然地放在身体两侧,整个人像堵墙似的挡在叶淮心面前。

    在那一句“让开”之后,两个人无声地在楼梯上对峙。叶淮心浑身肌rou紧绷,死死攥着的手心里,指甲几乎掐进rou里去,另一只手还没忘捂着额头。

    叶淮心也不知自己为何有如临大敌的感觉。就算自己得罪过他,但也被他教训过了,这么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大修,难道还真的跟他这么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计较不成?

    可是那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那种随时可能被捕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能怕!

    不能退让!

    叶淮心咬着牙迎着焱鸷的视线,站定在楼梯上就是不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笑从上方飘下来。

    “你知不知道,你一动不动的样子很招人喜欢?”

    低沉的,好像刻意压着,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给了叶淮心一种面对着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的错觉。

    他想回一两句强硬或者嘲讽的话,可是那个男人已经侧身让开路,让他此时再说什么都好像有点多余,甚至还会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心里莫名的恼火,叶淮心带着突然飙起来的怒气,大步地走上去,还故意不避着,在狭窄的楼梯上,肩膀便不可避免地在焱鸷身上撞了一下,好像这样也能出点气似的。

    叶淮心似乎听到了点声音。他不知道那是焱鸷被撞疼发出的气音,还是他又笑了一声。

    理智上知道那样凛凛健硕的一副身躯,不至于被他这一副小身板撞疼,可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这有点可笑的孩子气的举动又被嘲笑了。

    正要快快走开,耳边听到焱鸷对一个路过的店小二说道:“听说前面走山了?”

    “是的,爷,您看要不要续住一日?”

    “续吧。”焱鸷答。

    叶淮心鬼使神差回过头,又碰上了焱鸷的视线。

    那人一边递给店小二银子,一边扭过身子回头看叶淮心,与叶淮心视线相触的瞬间,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叶淮心瞪大了眼睛,心脏通通通一阵狂跳。他不再顾得上仪态,猛地拔腿往自己房间跑,似乎食人的野兽已经把利爪伸到了他脊背上。

    焱鸷分明没有说一个字,但叶淮心还是仿佛听到他在说:“随时恭候。”

    他没听说过傀儡师还会控心之术。

    莫非是自己心里有鬼?

    倘若只是自己心里有鬼,焱鸷为什么要因为道路堵塞而在客栈续住一日?

    叶淮心在房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左思右想。好半天才翻出一条比较宽的,刺绣了精美花纹,缀了玉片珍珠的抹额,系在额头上,小心地遮住额上的两个微红的包块。

    对着铜镜仔细整理好,确保那两个耻辱的包块被遮得严严实实,他才重新回到大堂。

    再看到角落里坐着的焱鸷,他已经冷静下来。

    叶淮心父亲三十岁创建了今日已是玄宇大陆有名的大门派之一的梵海旗,四十岁修至元婴期,五十岁成亲,生下叶淮心,七十岁因修炼时走火入魔而死。

    叶淮心却是到了二十岁才勉强修出灵核。父亲一死,他的叔叔叶飞桓便掌控了梵海旗,声称先帮他管理几年,等他练到结丹期再把旗主之位还给他,以免他修为太低,不能服众。

    做了二十年纨绔子弟的叶淮心一朝被打下云端,虽然还有个少主之名,但梵海旗里,除了对他父亲最为忠心的重溟旗,其他旗部他已经使唤不动了。

    他毕竟是梵海旗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叶飞桓目前对他也还客客气气,但他知道,迟早有一天,叶飞桓要彻底夺走梵海旗。到时候,自己还能不能留下一条命都是未知。

    以他的年龄资历,与各大门派都没有什么过得去的交情。而父亲已过世,人走茶凉,想靠着父亲过去的关系获得靠山也已经不可能了。

    除了忠心耿耿的重溟旗于家父子,还有谁可以依靠?

    叶淮心又斜了焱鸷一眼。

    随时恭候?

    回想起来,他昨夜那句随时恭候,似乎说的并不是叶淮心威胁要调来的重溟旗。

    那似乎是一个邀请。

    或者,一个挑衅。

    傀儡师焱鸷,把自己求而不得的意中人杀死,制成了傀儡……

    那意中人是个男的。

    玄宇大陆的修真者之间,于床第之事上比普通人开化得多。修真求的是长生不老,甚至羽化成仙,后代并不是那么非有不可的。因此属意的是同性还是异性,都不成问题。

    叶淮心拿一根抹额的这一趟来回,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借助这个男人的力量,夺回父亲的基业,哪怕要他委身这魔头。

    只是,想到焱鸷高大魁梧,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不止的身材,他心里不由有些害怕。

    “少主,你在想什么?”于星泽察觉到他在想事情,出声询问。

    “没事。”叶淮心一边心不在焉地吃面,一边悄悄环视四周。看了半天都没看到昨夜那个叫石头的小奴隶。

    “怎么没见昨天那两个奴隶?”他叫住一个跑堂。

    “早上不忙,都在后院打杂呢。公子是想……?”跑堂的露出猥琐的表情。

    叶淮心吃了苍蝇似的蹙起眉头,“昨天那个叫石头的得罪我了,我找他算账。”说着,摸出几枚铜板丢给跑堂,“带我去找他。”

    “少主……”于星泽想要阻止,叶淮心已经站了起来,“你在这,别跟着我。”说着随着那欢天喜地的跑堂往后院去了。

    石头被带到叶淮心面前,跑堂哈着腰对叶淮心道:“公子,您教训教训就得了,手下留点情,他要是干不了活,东家会剥我皮的。”

    “行了,我有数。”叶淮心挥手把他赶走。

    小奴隶看见叶淮心,心里已经怕得不行,跑堂还没走开就跪了下来,也不敢求饶,只垂着头,细瘦的胳膊攥着破烂短褂的下摆。

    叶淮心上下打量这奴隶瘦骨伶仃的身子,看看左右没什么人注意这边,便问道:“你昨夜在七喜阁都做了什么?”

    叶淮心的问题出乎小奴隶意料之外,他抬头愣愣望着叶淮心绣着银丝暗纹的衣袍,有点不知所措。

    “说啊。”叶淮心不耐烦。

    “昨夜……昨夜那位客人点了贱奴侍夜,贱奴自然……自然是服侍他啊。”

    “怎么服侍的?”

    奴隶眼睛睁得大大的,对叶淮心的问题奇怪极了,又不敢不回答,咬了咬嘴唇说:“像平日服侍别的客人那样服侍。”

    叶淮心终于失去耐心,“像南馆的小倌那样服侍吗?他入你身子了吗?”

    明明想的是那样不堪的场面,叶淮心还是不肯说得太粗俗。

    奴隶倒是听懂了,红着脸道:“是。”

    叶淮心又不说话了,他又一次打量跪在面前的小奴隶。

    奴隶身材瘦小得可怜,个子也比叶淮心矮得多。叶淮心回忆先前这小奴隶跟在那跑堂身后走过来的样子,看不出迈步时有痛苦之色。

    叶淮心虽然除了亲亲抱抱,还没有与人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但他多年吃喝玩乐,床上那点事,听也听了不少。也跟狐朋狗党在南馆见过小倌服侍过胯下雄伟的客人后,走路如鸭子一般扭摆难看,满脸痛苦。

    “你站起来。”

    小奴隶不知所以地站了起来。

    “走到那边再走回来。”叶淮心随手指了个方向。

    小奴隶虽然不解,还是听话地走了几步,又走回来。

    “跳一跳。”

    随着锁链撞击的轻响,小奴隶原地跳了跳。

    既然下定决心哪怕要他去服侍焱鸷性事,也要得到他的助力,叶淮心自然要先有所准备。至少也要知道那魔头在床上折腾得厉不厉害。

    眼见这小奴隶走跳无碍,露出来的头脸胳膊都没有青紫瘀伤,叶淮心彻底放下心来。

    太好了。他暗想,那老魔头虽然看着身材魁岸强壮,但胯下之物大概弱如rou虫。或许他做出一副阴鸷狠毒的模样,正是为了掩饰这个吧。

    那便不足为惧了。

    他在小奴隶疑惑的目光里捂着嘴呵呵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