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你说你吃过天宝聚元丹，怎会对此一无所知

    回到房间，拙凰已经让人把饭菜送过来了。叶淮心先前受了惊吓，手脚还是虚的，茫茫然拿起筷子，茫茫然夹菜吃，也不知道桌上摆的是什么菜，吃在嘴里是什么味道。但他还是把饭菜都全部吃光了。

    他知道自己在焱鸷眼里的确只是个玩物，只是今天之前他还初生牛犊不怕虎，觉得焱鸷再怎么玩弄他折腾他，总不会真的伤害他。但那一道风刃，若偏个一分，他的脖子就会被切开。

    傀儡师并不是他可以随便招惹的人。

    坐在桌前发了会儿呆，拙凰过来告诉他热水烧好了。他想到洗澡后又要去面对焱鸷，心底里不由升起一丝惧意。

    不料拙凰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主人早上就吩咐过说你今夜不用去他那边。”

    “啊，好。”叶淮心松了口气。

    突然空出的夜晚，他一下子不知道做什么好，干脆整理今天买的东西。里边有他准备带到越州外祖父家的礼物，他分了出来，用礼盒装好。

    又把其他东西收拾了一下，去掉占位置的盒子，找个布袋子装了。那本散发着旧物特有的臭味。他翻了几页，每个字都认识，但串在一起就完全不明白在讲什么。

    看来自己资质天赋实在太差，难怪修出灵核后，整整两年，一点进境也没有。

    他沮丧地把羊皮书册卷成一卷，探出半个身子往窗外看，没发现有哪里适合他丢弃废品。他犹豫了一下，重新展开来塞进那布袋子里，放到自己的包袱里去。

    前一天买的天宝聚元丹也在包袱里边，他拿出来放在桌上，打开了盒盖，坐在桌前托腮看着。

    既然没什么事，不如吃一颗聚元丹试试？万一一下子突破了极限，开了窍……

    在这个弱rou强食的世道，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比什么都强。

    就像傀儡师焱鸷，即使人人都知道他用着禁术，又有谁敢指责讨伐他？

    他拈起一颗聚元丹，拿到眼前仔细观察，又放到鼻端嗅了嗅。昂贵的白色丹药看起来并没有显得很特别，既没有发光，也没有明显的味道。

    唔……

    他皱起眉头，寻思这东西虽然只有指头大小，但若要直接吞下去，估计会卡喉咙。

    虽然他的喉咙被迫吞过更大的东西……

    叶淮心放下聚元丹，倒了杯茶放在手边备着，重新拿起那颗聚元丹。又盯了半天，伸出舌头舔了舔。

    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他把聚元丹放到舌面上，闭上嘴巴。

    没有入口即化的感觉。

    他试着咬下去。

    不算硬，嚼得动。

    他“咔吧咔吧”把那粒丹药嚼碎了，咽下去。又拿起手边的茶，一口气喝了。

    坐在桌旁等了半天，叶淮心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反应。他转到床榻上盘腿打坐，按照所学法门运转灵气，查探灵核，都没有变化。

    灵气又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叶淮心突然感觉丹田有点异样。

    他气海未成，空荡荡的丹田里只一颗半虚半实的灵核孤零零在浮沉。这时那灵核忽然全成了气，忽忽悠悠，飘飘荡荡。一种从心底，从血rou骨髓被抽空的空虚感攫住了他。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连心脏都开始隐隐抽痛。

    叶淮心有点心慌，又有点期待。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尽量保持坐姿。

    几乎虚化为气的灵核慢慢又凝结起来。这个过程伴随着丹田处一股强大的吸力。几乎全身的血流都往那里涌去，心脏狂跳着，像要炸开。

    全身每一个部位，每一个器官，每一条气脉血管，每一滴血液都在发疯，仿佛不甘心再被这具身体拘束，拼命在挣扎逃离。

    这是叶淮心从未体验过的巨大的痛苦，连呼吸都颤抖着，直至无法进行。更不要说发出任何声音。窒息使他意识开始涣散，身体剧烈抖动，很快维持不了盘腿的坐姿，整个人倒在床上抽搐起来。

    他死命抠着喉咙，在混沌的剧痛中不断和自己无声地说：呼吸……

    呼吸……

    什么时候也曾窒息得快要死去？

    谁曾命令他：吸气……呼气……

    吸气……呼气……

    痉挛的心肺、气管艰难地扩张和收缩，即使每一下都极其痛苦，他也强迫自己尽可能去呼吸。

    痛苦像没有尽头，不断增强。身体没有一处不失控地颤抖抽动，心脏跳得极快，鼓胀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炸裂。身上渗出一层层冷汗，水洗过一般，湿了大半衣衫。

    会死。

    即使意识渐渐涣散，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如果没有人发现，他会无声无息死在这里。

    他不想死。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挣扎着挪动身体，从床沿滚了下去。脊背砸在地上的痛楚和全身像被撕碎的痛苦比起来微不足道。

    他一寸一寸地往门口爬，嘴巴抖得连咬牙都做不到。

    短短一丈多点的距离，他似乎爬了一辈子。他用头顶开幸亏没上锁的房门，半个身子趴在门槛上时，汗水流到眼睛里，抬不起手去擦，只能拼命眨了几下眼，迷蒙的眼睛才看到屋檐下灯笼光线照着的昏暗庭院里只有一个机关假人在“咔咔咔”地慢慢走动。

    “哎……”

    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微弱的声音，试图把那机关人叫过来。但机关人还是按照原先的路线“咔咔咔”地走着。

    叶淮心已经没有力气爬得更远，他绝望地划拉着手指。

    那机关假人似乎在巡夜，它在庭院里绕了一圈，又开始顺着墙根走，从侧面走上台阶，沿着房子前的走廊走了过来。

    叶淮心涣散的目光重新聚了起来，努力积蓄着力气，在机关人经过门口时，伸手抓住了它一只竹子做的脚。

    这些放在家里做些简单杂事的机关人骨节脆弱，力气也不大。叶淮心虽然十分虚弱，还是阻住了机关人的脚步。它就像出了故障，一直试图抬起那只被叶淮心抓住的脚，也一直失败。

    机关假人简单的动作无需焱鸷cao控，但它们“胸腔”里的控制核是焱鸷的灵力凝聚而成。叶淮心只能赌机关人的行动出现异常时，焱鸷能察觉到。

    他坚持不了多久，难熬的疼痛很快就要把他的意识完全吞噬。身体也开始发冷，血脉逐渐停滞。

    焱鸷感觉到一丝异常，过来查看时，就看到叶淮心面朝下趴在客房门口，而那机关人已经咔咔咔地沿着既定的路线走开了。

    焱鸷走过来拎着叶淮心后领一提，看到他面无血色，气若游丝，鼻子里也流出血来。

    焱鸷另一只手并起两指压在叶淮心颈侧，注入灵力简单一查，不由大吃一惊，将他拎回房内往床上一丢，傀儡丝控制着他摆出盘腿打坐的姿势。而焱鸷自己直接踩上床去，衣袍一拂，在他身后坐下，双掌按在他后肩xue位上，将大量灵力强行灌入叶淮心体内。

    叶淮心的灵核像个饥饿的怪兽，张着嘴吞噬着这丰沛的灵息。焱鸷的灵力源源不绝注入，它就一刻不停吞噬。

    过了好一会儿，那灵核开始像心脏一样鼓动起来。叶淮心自身的灵气随着那有节奏的舒张收缩而稳定下来。躁动的血液也慢慢平顺下来，血管几乎爆裂的痛楚逐渐减轻。

    焱鸷没有停止，同时以他强悍的力量引导着叶淮心自身灵力的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叶淮心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周身毛孔都打开了，整个人似乎没有了实体，与周围的光、气、风融为一体。呼吸间天地的灵气也融了进来。他全身轻得像是没有了体重，飘在了半空。

    等他睁开眼时，只觉身心轻盈，内息充沛，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焱鸷阴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这才发觉自己在床上盘膝而坐，焱鸷在他背后手贴着他后肩xue位，灵息从那里不断涌入。

    他想起来自己吃了一颗天宝聚元丹，然后身体出现状况。

    焱鸷慢慢停了灵力的输入。

    叶淮心伸了伸胳膊腿，感激道：“幸亏你救了我，不然我一定死掉了。”他转过身，看到焱鸷正慢慢起身，急忙道：“我们去找谢家退货去，那天宝聚元丹是假的！是毒药啊！”

    焱鸷沉着脸，抬腿下了床，先站了一下，缓了缓双腿的麻木，而后冷冷看着叶淮心道：“天宝聚元丹吃下去之后，灵核短时间内就会被动增强，此时要尽可能如平常修炼般平息入静，调动灵力流转，便能极快吸收灵气化为己用。但修为低微者须有同门师长在旁看顾，以防服药后灵力失控或是身体承受不住。”

    他揪住叶淮心领口，俯身嘶嘶地问道：“梵海旗叶少主，你说你吃过天宝聚元丹，怎会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