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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脑子里已经把他扒光捆上了/百旗英雄会/残破的傀儡

    百旗英雄会虽然是梵海旗弟子的试炼大会,但也允许外人观看。每年都有弟子的家人们前来,今年也不例外。

    罗汉塔上比较边缘的位置,有用作客房的房子,但都是些普通的小房子。焱鸷并不打算住在那里。

    拙凰按照焱鸷的吩咐,在罗汉塔下已经提前租赁了一座青瓦小院,他们到了东华岛后,就先去了那里安顿下来。

    焱鸷只带了沐微澜这一个傀儡,另外两个留在了鹤鸣岛。

    “每天打完试炼就回这里来。”焱鸷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叶淮心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高兴,只是问了句:“那,我能和别人见个面说说话吗?就是之前在永福客栈我那个随从。”

    “他叫什么?”

    “于星泽。”

    “你和他关系很好?”

    “我来到东华岛之后,他是分旗主的子嗣里唯一一个没有看不起我的人。”

    “嗯,见面说话可以,白天去见。”

    “哦。”叶淮心应了声,就高高兴兴收拾自己行礼去了。他虽然对即将要面对的百旗英雄会感到很紧张,但那是还有两天才开始的事,在那之前,他暂时不去想太多。

    收拾好东西,叶淮心就兴冲冲地非要拉他和拙凰去逛街。

    他说:“我知道焱先生你哪里都去过了,但是东华岛有些不出名的小地方你肯定不知道。”

    的确都是些焱鸷没去过的小地方,人不多,但都有些趣味。

    比如码头边上被潮水冲出来,与另外的大石贯通的的石洞;比如长了一大片特别长又柔软的丝丝草的小山坡……

    他在厚厚的丝丝草上打滚的时候,焱鸷便想到了留在鹤鸣岛上的那只小狗。

    “很舒服的!焱先生,你躺上来试试!”叶淮心兴高采烈地躺在那里看着他,拍着身边的位置。

    焱鸷走近那个人,居高临下看着他。

    衣服有点多余。他想,适合扒光了用青绿色的树藤捆着放在这里。

    顾虑着他很快要去打试炼,焱鸷这几天晚上都没碰他。

    下半身的事,他以前也不是天天都有欲求。也就这几个月,碰着这么个在床上挺合意的人,便像起了瘾头,少一天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那憨货不知道焱鸷脑子里已经把他扒光捆上了,又滚了半圈,趴在那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行了,回去了。明天就是你们那个百旗英雄会的日子了,回去休息一下,我再教你两个小法术。”

    “好!”叶淮心一骨碌爬起来,把衣服上的草屑拍掉,还整理了头发,才说道:“走吧。”全然没发觉脑门上还沾着两片翠绿的碎草叶。

    焱鸷抬起手,想把那两片草叶拂掉。还没伸过去,又垂了下来,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人好面子,在外面很在意自己的衣着脸面。此时全身整整齐齐,偏偏脑门上两点碎草贴得稳稳的,整个人还摆出一副端庄斯文的样子。

    唉,想笑……

    “焱先生你怎么了?”那人还小跑两步追上来挨着他,疑惑地眨巴着眼睛问。

    “没什么,回去吧。”焱鸷勾了勾手,傀儡跟了上来。

    焱鸷的预测挺准,百旗英雄会上,第一天的对战,叶淮心就表现出了令人震惊的实力。

    过去他一直以为自己修炼进境缓慢得离谱,是因为自己没天赋,但焱鸷开始教他之后就发现了,他非但不愚钝,还相当聪慧,连xue位都弄不明白,还能凭本能将灵力磕磕绊绊地引导到正确的路径,这已经是相当惊人的能力了。

    在鹤鸣岛三个月,学的人既伶俐又刻苦,教的人既认真又严厉,加上流水般的灵丹,还动不动手一搭,注入汹涌灵力,来一句“跟着我”……

    想拿不到积分都难。

    百旗英雄会说是两两相搏的循环战,但每个人实力体力都不同,制度上是自己去负责分配对手的分旗主那里交出自己的铭牌,由分旗主放入只开了一个圆口的木箱子,然后从中盲抽,每两个铭牌做一对,下场比试。如果觉得自己不想打了,一场结束之后可以选择暂时或者一直不交铭牌。有余力的人则可以多次交牌参与对战。

    叶淮心每胜一场,都第一时间转向焱鸷那边,看到焱鸷微微颔首,他才露出大大的笑容,得意洋洋地再次去交牌子。

    他越打越顺手,一开始的那一点点紧张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这一天下来他几乎没停过,打了二十七场,全胜。甚至他那吹起来如同鬼哭狼嚎的玉箫都跟着出了名。

    这二十七场连胜也让他信心大增,更加想和叶淮轩交交手。虽然焱鸷说过他和叶淮轩对战胜算不大,他还是有些不服气,想着找到他之后撺掇他和自己打一场,只是一直没看到叶淮轩。他还把几个演武台都找了一遍,都没有他的踪影。

    看看天色不早了,各个演武台旁计时用的长臂香也快燃到了尽头,叶淮心虽然觉得自己还有余力,也暂时不打了,把刻了积分的竹简收好,到看台和焱鸷说了一声,便去找于星泽了。

    焱鸷身高醒目,身边那个面无表情的傀儡也让人害怕,他和傀儡身旁一圈位置都是空着的。叶淮心走开后他也带着傀儡起身了。

    梵海旗在演武台附近搭建了许多高大宽敞的凉棚,里边摆了桌椅,茶点也都备有。他便到与叶淮心约好的一个位置稍微偏一些的凉棚里等叶淮心。

    周围细碎的议论声总会在他靠近时暂时消失。他全然不在意,坦然自若地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了下来,傀儡则站在他身后。

    他在梵海旗的弟子试炼大会上出现是没人想得到的事。谁都知道他除了傀儡和一个拙凰,基本上都是独来独往。如今竟然陪同梵海旗少主一同出现,还看了一天的比试,着实让人吃惊。

    众人议论的内容除了他和他的傀儡,还包括诸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梵海旗少主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梵海旗不会是拉拢了傀儡师做他们客卿吧?”等等等等。他一概充耳不闻。

    焱鸷在凉棚里坐下时,叶淮心在西院回廊上遇到了叶淮轩。

    两个人狭路相逢,都露出吃了苍蝇的恶心表情来。彼此都往回廊边上退了一步,拉开双方之间的距离后,叶淮轩先开口:“我爹说你告诉他还是没拿到?”

    那是试炼开始前叶淮心去向叶飞桓请安时说的。他只想好好打完这次试炼,把和叶淮轩的赌约了了,以后缩在鹤鸣岛再不回来,便拿假话敷衍。

    叶飞桓虽然不高兴,也没有说太多。叶淮轩却明显生气了。他指着叶淮心道:“一个月之内,弄到控心术秘籍,不然弄死你!”

    “什么控心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找这个?”叶淮心愣了愣。

    “傀儡术也要,控心术也要!”叶淮轩压低嗓音叫道,“一个月,听见没?”

    叶淮心看着他突然有点失控的表情,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这位堂弟一向就是易怒的,变脸比翻书快。

    他本来还想着如果遇到叶淮轩,要给他下战书,此时叶淮轩那有些扭曲的五官,让他觉得非常厌恶,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

    于是他抬脚就走。

    叶淮轩却不肯放过他,伸手就抓他胳膊,嘴里还嚷着:“你听到没有?说话!”

    叶淮心嫌恶地甩开手,手指无意中在他小腹上扫过。他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他突然停住口,随即又骂道:“你个贱东西!我早晚弄死你!”

    叶淮心到底忍耐不住,回头道:“你明天去交铭牌,我和你打一场。”

    “嗤!”叶淮轩嘲讽地笑起来,“那是弟子试炼,三阶以下弟子参加的。也就是你这种货色参加的。你觉得我跟你一个等级?”

    叶淮心愣住,他还真没想过这个。以修为来说,叶淮轩的确不在三阶之下了。

    叶淮轩看他那怔愣的样子,狂笑起来:“贱东西,你放心,我现下不太方便,等过一阵子老子会好好教教你,让你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演武场那边传来第一天试炼结束的锣声,叶淮心想到在等他的焱鸷,再也不想和他纠缠下去。

    以前总想得到血亲的认可,被欺负狠了也只是用些借口想办法躲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转身前最后看到的是叶淮轩忽然皱起眉,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他也没理会,径自走了。

    找到于星泽后,与他好好聊了一会儿,赶在暮色降临前与焱鸷会合,一起离开了罗汉塔。

    身边来往的人表情各异,叶淮心见惯了他人脸色,倒是无所谓,但觉得连累了焱鸷被人说闲话,心里觉得不好意思。焱鸷嗤笑道:“叶少主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叶淮心一想,也对。焱鸷才是最遭人说闲话的那个。玄宇大陆上,哪里没有焱鸷的各种传言。他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啊,原来是你连累我。”

    焱鸷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掌,“你最近皮很痒?”

    叶淮心捂着脑袋叫道:“没有没有,我乖得很,你先别打我,试炼还有九天呢。”

    焱鸷似笑非笑:“‘先’别打你?好,那等你试炼过了再打。既然是你想要,那我也不好意思太小气,这次给你记账三十下吧?”

    是问句,但是语气并没有问的意思。叶淮心正想要喊冤,耳边喷来说话的气息和焱鸷低沉的耳语。

    “打哪里?胸口?还是屁股?还是腿根?或者……前面……?”

    私底下脸皮厚如城墙的叶淮心的脸腾一下红得滴血,“你……在外面呢,你、你不要这么……”

    “哈哈哈哈……”焱鸷大笑。

    远处众人见鬼似的看着这传说中阴鸷冷血的傀儡师一路笑着带着梵海旗少主和那看起来诡谲可怖的傀儡一起走远。

    十天的试炼很快过了三天,叶淮心除了第一天遇到过叶淮轩,后来再也没遇到过。

    和叶淮轩的打赌,他此刻也不再耿耿于怀了。在他于试炼中展现出令人惊讶的实力后,叶淮轩曾经的挑衅和那个赌约,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他现在只想把试炼打完,拿到他能拿到的最高积分,证明他并不像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那样差得离谱。

    然后跟着焱鸷回到那个小岛,把之前那三个月的日子重复地过下去。那是一种他愿意过一辈子的生活。

    他可以跟梵海旗再没有任何关系,也可以不再奢求任何血亲的接纳。

    他想得很好,可他没想到百旗英雄会还没结束,就发生了变故。

    那天,焱鸷照旧陪叶淮心上罗汉塔,但他没带上傀儡。

    傀儡沐微澜本身已经是个死人,靠着焱鸷将自己的灵力炼入他体内,并且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实打实将自己的修为渡给他,才能维持他rou身不腐。与鹤鸣岛上那两个活人傀儡需要隔一段时间便重新淬炼一番是差不多的。

    前一天夜里,焱鸷刚刚给他渡过修为。新纳入的修为和灵力需要时间来被那具身体接受。这时候的傀儡也是最脆弱的。因此焱鸷把他和拙凰都留下了。

    可当焱鸷和叶淮心在傍晚时分回到小院时,傀儡沐微澜并不在他原本该在的地方。拙凰也不见了。

    “拙凰!”焱鸷脸上露出少有的慌张之色,高声叫了一声。

    没有回音。

    焱鸷闭眼凝神,感应周遭气息。神识如长了触手的藤蔓,以他为中心迅速向外延伸。神识比单纯用灵力探查要清晰得多,几乎就等于是他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了。

    但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若是有修为极高深的修士在此,发觉了他外泄的神识,碰巧再有厉害的法器在手的话,神识不全的rou身轻易就会受到重创。

    好在他没花太长时间,就探查到了。叶淮心一直关注着他,发现他忽然面色一凛,人影倏地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叶淮心大惊,急忙朝他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脚上凝聚了灵力,使出最快的速度飞奔,但当他在一个时辰后找到焱鸷时,也同时看到了宛如地狱血池一般的恐怖景象。

    就在焱鸷从小院离开的方向,直达一处小山坳里,浓重的血腥气冲得叶淮心几乎窒息。

    入目都是刺眼的红。

    树干上,岩石上,地上,都是一滩一滩的血。血泊里还有蠕动的肢体。

    有人死了;有人被撕开了身体,可还没死透。没有哀嚎和惨叫,毕竟濒死的rou块是根本发不出声音的。

    “焱先生!”叶淮心看到了背对他站着的高大男人。他束在脑后的发无风自动,如同黑色的魔藤。

    拙凰也在,他受了伤,左手按着右肩,手掌下流出金红色的血液。

    焱鸷听到叶淮心的声音,慢慢回过头来,露出原本被他抱在怀里的……

    沐微澜?

    叶淮心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沐微澜左眼斜斜往下,割开鼻梁和右边嘴角,隐入抱着他的焱鸷怀中。

    皮rou都翻卷起来了。

    没有血,只有灰白色将腐未腐的皮肤和肌rou。以及中间夹着的薄薄一层发白的脂肪。还有伤口最深处灰败的骨头。

    焱鸷面如寒潭,眉毛倒竖。他忽然轻笑一声,放开了搂着沐微澜的手。

    那笑十分诡异。又似乎蕴含了上百种情绪。叶淮心不由汗毛竖起,恐惧不由自主爬上心头。

    傀儡缓慢地动了起来。他从焱鸷胸前转过来,露出先前被遮住的刀伤的下半部分。

    那刀伤只在颈部中断,从胸膛开始直到小腹又续上了。

    又深,又长。

    裂口处的衣服也是碎裂的,露出翻卷的死rou。

    随着傀儡的走动,腹部的一处口子里有什么在涌动,发出“咕滋咕滋”的轻微声响。叶淮心猜测那是沐微澜裸露出来的一部分肠子。

    同样没有血。

    是发白的灰色。

    叶淮心浑身发抖,喃喃问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沐微澜带着身上巨大的刀口,慢慢朝叶淮心走过来。

    “为什么?”焱鸷偏了偏头,像是对叶淮心所问觉得不解。

    “难道不该问你?”他目光蓦地闪起寒光,利刃般直刺向叶淮心,“难道不是你告诉他们,说我有多珍视微澜?让他们用微澜来威胁我,换控心术?”

    “什么?”叶淮心心神剧震。

    焱鸷冷冷道:“我铺开的神识,直接听到了他们所说。他们都是普通修士,根本察觉不到我的神识,更不可能恰到好处地特意演戏来骗我!”

    “他们……说了什么?”叶淮心心脏跳得发疼。他想说他没有做这样的事,但似乎……似乎有什么是他一时没想起来的。

    “他们说了什么?哼呵呵呵……”焱鸷突然疯了一样笑起来。

    他的神识听得清清楚楚,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男人拿剑在沐微澜胸膛上浅浅戳了戳,啧啧两声,说道:“多亏叶少主忍辱负重跟了那老东西这么久,不然,谁会知道这个傀儡就是老东西的死xue?”

    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口吻……

    他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叶淮心,却又一次次因为他在各种事情上表现出来的坦诚而忍不住就信了一点点,又一点点……

    却原来,还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把戏。

    “你说过没有?”他声音不大,透着疲惫,透着失望,透着心灰意冷和nongnong的悲哀,以及深深的憎恨。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叶淮心如同被巨大的锤子狠狠砸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手脚也瞬间变得冰凉。

    他的确说过的……

    他的确曾经把这个本该是个秘密的事情告诉了别人……

    残破的傀儡沐微澜在焱鸷的cao控下走到了他面前,左边眼球忽然“咕噜”一下滑出眼眶,就那么突在外面。同时他的手猛地抬起来,闪电般扼住了叶淮心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