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啊这,算了不起章节名了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再没有一个人说话,纪清的语气无疑是轻松的,可每个人都觉得有莫名的巨石压在心口,憋闷窒息。 邢墨是最先起身的,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处死寂之地,脚步很轻,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接着,聂杨也离开了。 随后,就连傅归也走了。 只有倪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思虑良久,温和地开口道:“您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为什么季家没有家主,也能够有条不紊地运行呢?” 纪清默默地看着脚边的梵洛,摇头。 “死侍忠于家主,其实暗含了两层涵义,第一,字面意思,第二,忠于与家主具有同等地位的人。”倪深稍稍侧过头去望着纪清,“您不知道,大部分季家人自己也不知道,除了家主之外,季家还有一位能够与家主平起平坐的人物。而正是有了这位人物的存在,季家才能运转如初。” “他是谁?” “没有名字。”倪深缓缓摇头,“他与我情况相仿,历代传承,却只有一个称呼——他是季家的杀戮意志,简称杀戮。” 纪清皱起眉。 “知道杀戮存在的人很少,就算是亲王也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或许是比你还要孤独的人,却也是与你一样强大的人,如果你能够与季家和解,他将是你并肩同行的最好搭档……但现在看来,你们却变成了必要鱼死网破的敌人。”倪深微顿,似乎在整理思路,“可以这么理解,杀戮虽与家主的地位平起平坐,却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本代的杀戮因为不得已才接手家主事务,却也极少露面。您所经历过的,大多是本代杀戮的决定,包括摇鸢大战、背叛和战协议,以及您被投入养殖场……这些看似由亲王来落实的事情,其实全部来源于杀戮一个人的决定。而我,在家主消匿期间一直听令于杀戮,才会知道这些事情。” “所以,现在你与杀戮还有来往吗?”纪清轻飘飘地看了倪深一眼,倪深霎时看懂了这个眼神——他不信任自己。 “对于死侍来说,家主的优先级是高于杀戮的。”倪深露出无奈的微笑,“您或许听说过我的身份,影子亲王。这个影子最先是由家主培养起来的,因而首先忠诚于家主……您不信我。” 最后四个字显然有些委屈。 纪清淡淡地“嗯”了一声:“无论如何,史上都从未出现过影子亲王直接听令于家族的事情。想让我信你,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没有阻止您杀掉季锦,这不算吗?”倪深婉转地提醒纪清。 纪清瞥他一眼:“不算,重来。” 倪深轻轻叹气,眼底却含了点笑意:“您又为难我,大人。” …… 傅归追上了聂杨。 对于时生亲王的出现,聂杨稍微有那么一点诧异,两三秒之后,便镇定自若了:“您有什么事?” 傅归略略蹙眉,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他踟蹰着,犹豫着,放轻声音问道:“从头到尾,你都知情?” 聂杨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回忆:“大部分都不知情。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管理者罢了,如果不是大人主动坦白,我也不可能知道他与季家的渊源。” “从前的小清,是什么样的?” 听闻这个问题,聂杨怔了下,他将涣散的目光聚在傅归身上,忽地低笑一声:“时生亲王,您恋爱了,这让您的弱点清晰地暴露了出来。” 傅归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微风吹了半晌,他承认道:“是。” “您找我,只是想了解大人小时候的样子,是不是?”聂杨像平常那样似地露出平和的笑,说出的话却意外锋利,“抱歉,无可奉告。” 傅归愈发沉默了,而这无形中助长了聂杨压抑多年的锋芒。 “身为罕见的人兽后代,我的实力毋庸置疑,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大人,单是遇见你们,还不值得我纡尊降贵——”这话极狠,甫一说出,连聂杨自己都吓了一跳,但紧接着,无与伦比的满足感支撑住了他的底气,“时生亲王,这太不公平了。你们的爱轰轰烈烈强夺豪取,而我的爱偷偷摸摸卑微至极,现在,您还要让我袒露与大人相遇后最宝贵的回忆……这太不公平了。” 傅归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锋芒毕露的聂杨。 “请您别忘了,我也是大人的爱慕者,我也想要大人满眼满心只有我。爱这个东西太自私了,自私到一定地步——”聂杨微微一顿,没能说出后半句话,他看了傅归一眼,转身欲走。 傅归轻轻呼气,低低沉声道:“别做傻事。” 聂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傍晚,聂杨照例来到纪清住处汇报兽军情况,这住处就是纪清当年被俘虏后所住的地方,只不过如今早被改造成了办公处,安宁清静,叫人不敢轻易造次。 宽敞的办公桌上放着一碗早就冷掉的面,聂杨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公事公办地向纪清陈述养殖场兽军的数量与健康状况,纪清则认真而专注地在兽军的资料上勾勾画画,不多时便把兽军的情况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大人……”汇报完工作,聂杨才斗胆开口问道,“您没吃晚饭?” “不饿。” 而后无话。直到纪清觉得脖子有些酸了,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的时候,才发觉聂杨一直没走。后者不知什么时候上前了几步,停在办公桌前面盯着纪清,那只墨绿色的眼瞳熠熠生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工作完的纪清显然没有了早些时候的阴郁之气,他立起手肘,用笔撑着下巴看向聂杨:“怎么了?” 四目相对,沉默如金。聂杨久久看着这个似变未变的青年,忽而觉得他更危险了,也更令人心驰神往了。 “大人……”聂杨启唇,声音有些发飘,“我想你。” 纪清像是对他的话早有预料一般,竟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他只是眨眨眼睛,甚至有些俏皮地歪了下头:“你想的是哪个我?” “曾经的、现在的……只要是您,就可以。”聂杨有些局促地攥住拳头,“大人……” “别紧张。”纪清幽幽然笑了,“换种说法,你想跟我zuoai了,是不是?” “不……”聂杨突然觉得面对这样的纪清让他很难过,难过到连声音都颤了起来,“我这么不堪吗,大人?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您真的对我的付出一点感觉都、都没有?” 纪清的笔轻轻敲打着桌子,一下、两下……聂杨开始感到绝望时,纪清终于平静地开口了:“首先,不是所有付出都能得到回应,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没法回应。其次,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你们对我的意义同样重大,但相比一个家族的存亡、相比性命攸关的事务,我应该选择处理哪个,你们比我更清楚。最后,你可能觉得你的大人很可笑,但现在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谁向我求欢,我都不会拒绝——能够滋养身体的事情,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聂杨的眼中的光一点点地黯淡,他垂下脑袋,深深佩服这样冷静的纪清,却也深深痛恨这样冷静的纪清。 从前的大人,也是这样的。为了不被Alpha与Omega的缺陷限制,他拼命注射抑制剂,只为了保证一个清醒的头脑与健全的体魄。 无论身为兽军将领,抑或身为季家家主,纪清好像总能找到有利于自己的那条路,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下去。在这条路上,只有孤独的他自己,道路两旁或许会站着给予他帮助的朋友,可纪清也只不过是跟朋友们以物易物,再盆满钵满地继续走下去。 “大人……”聂杨压着低低的嗓音,揣着一丝不那么明显的悲伤,轻声说道,“大人,我真的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