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软禁

    司徒晔数着日子,在自己的寝宫里过起了囚徒生活。

    除了不能离开瑞福殿,其它的需求都能被满足。李景肃从城里找了几个厨师,让他们专门负责给他做饭。这几个厨师手艺不错,准备的饮食虽然比不上御膳,也能保持在还算精致的水准。

    衣服也一样。宫里还有不少没来得及带走的旧衣服,李景肃叫人搜集起来还给他,也不介意他的衣服上都有皇帝专用的龙纹,让他依旧穿着。倒是他自己并不愿意再穿那些象征身份的衣袍。沦落至此,他本不想继续为昱朝的先祖和臣民们丢脸。

    可没办法,不穿龙袍,李景肃也不给他别的衣服。即便不能出去,他总不能不穿外袍。

    两名内侍被专门调来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因为手上的铁链不被允许取下,他不得不使用夜壶,这就需要内侍的服侍和及时清理。好在内侍原本就要照料皇帝生活中所有的细节,彼此之间都不觉得尴尬。他最尴尬的是,李景肃仍旧睡在这间寝宫,并未因他这个原主归来而另换别处。

    他不明白偌大一座皇宫,即便多了许多北茹军队,腾出一间宫殿给主帅单独居住总不是难事。朔阳城的皇宫规模庞大,富丽堂皇,从前朝便开始兴建,延续了两百多年,怎么会不够他李景肃居住?可他偏偏就是赖着不走,非要跟自己同塌而眠。这让司徒晔既尴尬又恼怒。他总觉得李景肃这样做是别有居心,却无计可施。

    掐指算来已经是城破之后第十四天了。半个月已经过去,没有听到任何援军赶来的消息,但朔阳城破的消息一定已经传遍了天下。他醒来之后的第二天,李景肃便告诉他,投降称臣的诏书已经替他写好了,摁上了他的血手印,发往各大州郡,露布天下。他忍不住当场跳起来,指责对方弄虚作假的行径。李景肃冷冷一笑。

    “朔阳城破、皇宫沦陷,你成为我的俘虏,这总不是弄虚作假吧?一纸诏书而已,你写与不写,有何区别?”

    “可我……我连你胡说八道写了什么都不知道!天下百姓、各地藩王见了,会认为我已降服,误了国家大计!”

    “这你就别cao心了。你的天下,本就是分崩离析的。各地藩王若还听从你的命令,你也不会落到城破被俘的地步。”

    他被戳到了痛处,无言反驳。李景肃又补了一刀:“再说,传国玉玺已经外流,你不必担心昱朝没有下一个皇帝。”

    李景肃没能在皇宫里找到传国玉玺,再次质问他时,他便不再隐瞒,直言告知玉玺既不在皇宫、也不在自己手里。

    “玉玺在内侍总管付欢那里。当时逃出皇宫之际,由他负责保管。但他从一开始便瞒着我,跟随太后的车驾走了。所以按照常理推断,玉玺应该在太后身边。”

    “原来如此。看来你这个皇帝,做的还真没意思,连身边的人都未曾将你放在眼里。难怪你现在都不再自称‘朕’了。”

    他笑笑:“我只希望太后早日另立新帝,不要耽误反攻复国的大业!”

    李景肃也笑了:“另立新帝不难,反攻复国则是痴人说梦了。”

    “我的胞弟在江南就藩,兵强马壮,钱粮众多。只要太后顺利到达江南,母子同心协力,未必不能光复朔阳!”

    “你的胞弟若想救你,早就来了。别做白日梦了,老老实实做我的俘虏!你别想从我手上逃走,也别想有人会来救你!”

    李景肃猛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神阴鹜地盯着他,像是鹰隼盯住猎物。那深沉的眼神直刺心底,让他不敢反驳,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李景肃身上强烈的压迫感,即便与他共处了这么多天,即便他对自己还算客气,他也始终无法习惯。

    但内心深处,他坚信只要母后到达江南,扶弟弟司徒遥登基继位,便一定会组织军队光复河山。弟弟未必想救自己这个哥哥,但守土治国,是君王的义务。

    他不是没有想过趁着李景肃白天忙于军务时设法出逃。但两名服侍他的内侍告诉他,要逃走几乎不可能。首先,他们谁都没办法弄断锁在他左手腕上的铁链,这根铁链的长度让他最大的活动范围距离门窗刚好差了两尺。而且铁链打造得精细而坚固,并不是皇宫里的东西,应该来自北茹军中。

    其次,宫殿外看似安静无声,其实一直有重兵把守。内侍告诉他,他们每日过来服侍,进来之前和出去之后,都要被仔仔细细地搜身,连一片纸都不能带进带出,更别说暗藏武器。唯一的仁慈,大约是没有割了二人的舌头,至少还允许他们与他交谈。

    司徒晔听了,便也彻底死了心。单单依靠自身的力量,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出这座硕大牢笼的。即便勉强尝试,最终只会害死无辜的人。李景肃不会杀他,但一定会杀别人。他不想再看到那日残杀宫女的场面重演。

    今夜刚刚沐浴过,周身舒爽,长发微湿。他百无聊赖,盯着手腕上的铁链发呆,甚至百无聊赖地晃着铁链,自虐一般听那锒铛声响。

    整日被拘禁在殿内,无事可做,发呆的时间倒是越来越长。白天有两个内侍陪伴还好,但他们也不知道更多关于外界的消息。许多事他都不敢细想,索性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只要不能解开这条锁链,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不觉夜已深,李景肃今天格外晚归。虽然并非刻意等待,李景肃不回来,他总不好自己先睡。两人同榻共寝已是荒唐至极,若是让他回来看到自己呼呼大睡,岂不更加荒谬?

    半个月来,他每晚都是神经紧绷,等着李景肃先睡着,才放松警惕,浅浅地睡上一阵,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因而晚上总是睡不好,全靠白天补眠。内侍总说“陛下脸色不太好”。每晚如此睡眠,又无心饮食,脸色怎么会好?

    可今晚真的有些困了。大半个晚上安安静静的氛围,让他本就缺乏睡眠的脑子不由地开始犯困。他实在抵不住困意,便靠坐在铁链拴着的那根柱子旁,想着稍微打个盹。待会就算李景肃回来,自己也能马上醒过来,不至于失态。

    不曾想,就这样沉沉睡去。直到忽然被惊醒,发现李景肃的脸近在咫尺,自己正被他打横抱在怀中,大步走向床榻。

    他惊叫一声挣扎起来:“不得无礼!!快放我下来!!”

    “为何坐在地上睡,放着好好的床榻是做摆设么?”

    李景肃开口便能闻到酒气十足,而且应该喝了不少,语音有些飘忽,但手臂力量十足。司徒晔挣扎几下也挣不开。李景肃几步走到榻前,弯腰将他在榻上。司徒晔刚松一口气,不料对方长腿一迈,竟然跪在榻上,用四肢将他圈在身下。

    “你……”

    这姿势过于诡异,司徒晔大气不敢出,眼睛瞪得不能再大,惊恐地看着身上的男人。他不敢想他要干什么,更不敢问。生怕一旦问出口,原本模糊朦胧的一些猜想,就会被付诸行动、变成现实了。

    李景肃沉默地凝视着他,居高临下。半晌,抬起留下深深伤痕的右手,轻轻摸上了他的脸颊,细细地摩挲精致的肌肤。

    “我一直有个疑问……你的皇后呢?”

    “皇后?我……登基才两年,尚未立后……”

    “哦。那,妃嫔总有几个吧?”

    嗓音似乎比平时更为低沉,充满沙哑的磁性。属于武者的粗糙手指缓缓从脸颊顺着颈项滑入领口,所过之处引起肌肤本能的颤栗。

    司徒晔惊惧交加,神经绷得快要断掉,哆哆嗦嗦地说:“你……你喝醉了,我帮你叫亲兵来服侍……好不好?”

    李景肃充耳不闻,追问道:“说啊,你的妃嫔都去哪了?为什么没跟你在一起?”

    “你醉了!我去叫人来……”

    危险的感觉愈发强烈,司徒晔觉得不能继续坐以待毙,用上全身力气猛然将李景肃掀翻。或许是真的醉了,李景肃竟然被他撞开,侧身倒在一旁。司徒晔赶忙起身,刚要逃开这张危险的床榻,两条强健有力的臂膀猛然搂住他的腰身,封住了他所有的动作。

    身体落入guntang的怀抱中,司徒晔还没来得及惊叫,嘴唇便被狠狠地封住了,头晕目眩地再一次被压倒在男人身下。

    “既然没有后妃,刚好完完整整,做我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