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形式险峻

    随着昧旦忽至，滂霈纷縕，湿气氤氲扑朔而来，染湿了韩墨的发梢与睫毛，他已经保持原有姿态一动不动两个时辰了，在此期间就连朔枫都不敢再贸然追问下去，只好撑着雨伞静立在他身边。

    突然耳边响起厚重的脚步声，朔枫回眸望去是副将魏群，原本说好卯时交接，因为实在睡不着就提前过来了。紧随而来的还有赵亮，原本他是去调查胡可图的行踪，没想到会同魏群一并回来。

    韩墨闻见动静意识收回，脸色重新恢复正常，转而朝着他们迎过去问道：“可查到消息了？”

    赵亮浓眉紧蹙满是担忧，来到他们身边，对朔枫抱拳以示行礼，然后回道：“果然那些蛮子就没安好心，趁着半夜之际派兵将钱塘各个水势要道全部都给封锁了，相当于我们的水源全都掌握在敌军手里，满城将士百姓性命堪忧。”

    韩墨望着一时半刻难以停歇的雨势，心中的忧虑也更甚了，朔枫同样心情沉重，低声说道：“眼下钱塘人数暴增，长时间下去必然会引发粮草危急，届时与蛮子他们的境况不相上下，何况他们还封锁了水源，如此一来，只剩下速战速决了。”语气结尾充满了坚定。

    魏群听完他们的对话，神情凝重的眺望敌军，只是天色堪明，雨势滂沱瞧不大清，若是情况属实，那钱塘危矣。这时有士兵端来早膳，赵亮率先招呼道：“殿下与大侠还是先行用膳吧，敌军封锁水路一事我已经禀报给了元帅，待用完早膳我们再从长计议。”

    朔枫点点头：“如此也好，走吧。”

    他率领韩墨，赵亮，魏群等人前往城楼，端早膳的士兵紧随其后，待一行人进了楼里，朔枫顺势把雨伞交给赵亮，后者会意收好，一群人来到桌边按部就班坐下，士兵恭敬地端着食盒来到赵亮与魏群之间，打开盖子，里面放着几颗红薯与数份小咸菜，然后就是十来个发面馒头。

    赵亮看着简陋的早膳，对朔枫满怀愧疚道：“抱歉，因城中粮草需要精细分配，才让殿下吃这等粗茶淡饭，下官实在过意不去。”

    朔枫毫不在意地拿起其中一个馒头，淡然回答：“既然陆元帅能与众将士百姓同吃同住数十载，我怎么就不行？”

    赵亮跟魏群闻言同时对朔枫肃然起敬，胸中生出钦佩之意，原来太子殿下私底下如此的亲和耐劳，还丝毫没有皇室架子，心中对他好感更甚了。

    朔枫说着就要把馒头往嘴里送，突然城楼大门被人轰然推开，一名士兵跌跌撞撞，满是惊恐地扑倒在地，顾不得额前雨水冲刷，紧急挥手叫停：“殿下且慢！这早膳吃不得呀！”朔枫闻言看着手中香喷喷的馒头，没有继续食用，冷静等待下文。

    韩墨依旧保持稳如泰山的模样，自昨夜见到胡可图鬼鬼祟祟开始，他就隐约感到哪里不对劲，现在见士兵来报，正好印证他心中的猜想，也没有感到丝毫的惊奇。

    只见魏群过去扶起士兵问道：“起来说话，为何如此莽撞？”

    士兵神色惊恐地指了指门外，哆嗦抖擞道：“百姓们......兄弟们......将军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魏群察觉到事态不妙，果断起身夺门而出，顾不得浑身被大雨浇透，来到城墙上眺望着长街，目光所及之处，不仅是守城士兵，就连普通百姓纷纷倒地，在泥泞之中痛苦翻滚哀嚎。

    “怎么会这样.......”魏群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朔枫，韩墨，赵亮他们也察觉到事出反常，连忙匆匆出门，当他们见到眼前情景同样倒抽一口冷气。这时一名捂着肚子，呕吐不止，跌跌撞撞而来的士兵，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极力挣扎着来到他们身边跪下，艰难报信：“启禀将军......不好了.......元帅性命垂危！”

    “什么？！”朔枫，韩墨，赵亮，魏群异口同声诧异惊问。

    朔枫率先反应过来当机立断道：“魏将军，赵将军听令！”

    魏群与赵亮异口同声回答：“末将在！”

    朔枫下令：“防止敌军趁机突袭，我命你们死守城门，我跟韩墨前去看望陆元帅。”说完就带着韩墨快速下了城楼。

    魏群跟赵亮跟着陆从义久经沙场，无数场面司空见惯，其心理素质也很过硬，朔枫韩墨离开后，他们很快就调整过来，并将守城士兵全部换下，还未来得及用膳的士兵迅速顶上，那些受伤的士兵全部统一安排到了后营，因为救助及时并未出现大面积的伤亡。

    但后营就没如此幸运了，伴随大量伤患涌入，全部都乱成一团，很快军营自带的医护人员不足，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伤患送来，有将士也有百姓，小小的军营满满当当，多余安置不下的，只好在外面临时搭起了帐篷。

    陆从义下榻在钱塘郡府之内，在大人柳甄隐的亲自引荐下，朔枫跟韩墨来到陆从义的卧房内，正好见到吴灏满怀忧虑地守在床边。

    此前陆从义并未告知柳甄隐朔枫跟韩墨的真实身份，而是直接安排他们在客栈下榻，现在会面后，吴灏率先起身拱手行礼道：“下官见过殿下，大侠。”

    朔枫关切陆从义的身体随意挥手道：“免礼，陆元帅怎么样了？”

    吴灏眺望着桌上还未来得及撤走的饭菜，来到桌边，就着帕子拾起上面的银针，对朔枫，韩墨神情凝重示意道：“殿下请看。”

    朔枫望着通体泛黑的银针不由得脊背泛寒，面上强自镇定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饭菜里面下毒。”

    “不错，方才我准备陪元帅用膳，结果临时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便见到元帅倒在桌边，手中还有半颗馒头。”吴灏回答道。

    柳甄隐听他们的对话，这才明白原来是太子亲临，连忙跪下行礼：“下官叩见太子殿下。”

    朔枫虚抬掌心：“柳大人请起，私底下用不着如此多礼。”

    柳甄隐拾袍起身然后说道：“原本下官答应陪元帅一并用膳，结果听闻仆人来报，说后厨出事了，就亲自前去查看一番，回来后见元帅也突发恶疾，正举手无措时，还好殿下来了，实乃钱塘之幸。”

    韩墨望着陷入昏迷的陆从义，寻思此毒性强烈来势汹汹，仅仅服用半颗馒头，便不省人事，幸亏吴灏，柳甄隐临时出门，否则同样危矣。

    朔枫听完他们的话后微微额首，转而问道：“究竟中的是何毒？可请大夫过来问诊？”

    吴灏黯然摇头：“后营忙得不可开交，无法调动大夫过来，就方才初略估计，城中起码有上千人感染奇毒，人数还在源源不断增加。”

    这时韩墨发话了：“那就从民间征集，看看城内还有没有其他大夫，无论如何请对方来保元帅一时三刻，否则群龙无首，钱塘不攻自破。”

    吴灏闻言瞬间有了主心骨，也从片刻慌乱中回神，镇定回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