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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有所得,必有所弃

    顾笙跟秦旭不算相熟,因此也没一直寒暄,大概是两人差着辈分,且秦旭还没到上了岁数的那种老头可以肆无忌惮的跟小姑娘闲聊,于是乎秦旭只安静如松的站在帐篷外,隔着五六米的距离,顾笙垂头玩手机。

    说是玩手机,实际上眼睛却一直瞄着前边的帐篷,仿佛想要穿透那帐篷里面的人,可惜帐篷厚实,即便里面开着灯,连个影子都难看见。

    此时帐篷内,顾念笙刚收拾好碗筷,站在洗手池前动作不紧不慢地擦拭着肥皂泡。

    帐篷内灯光摇晃,外面的风吹得整个帐篷发出“噼啪”的声响,灯光影影绰绰,他一半的脸笼罩在灯光,一半在阴影之下,眉宇处的温润隐约陷入了一阵冰冷的湖水中,他眼底原本只有对着顾笙才有的光变得黯淡冷漠许多。

    宋徵自打进入帐篷后,因顾念笙到底副国级,即便是宋徵这样的正部级干部也只能杵在原地。

    如果不是三年前顾笙利用车祸假死,他也不会顺着线索摸到了顾念笙这条线。

    顾念笙爱女心切,  当初即便是宋徵能够轻松的调动总参二部的人去调查这件事,如果背后没有其他势力参与,任道远不可能轻易瞒过去。

    一直到后来任道远的落网牵扯出的更多的内情,顾笙在国安局的多重身份之外,竟然连档案室里唯一一个身份,“顾生”也不过是当初爱女心切的顾念笙为她构造的一个假背景而已。

    顾念笙洗完手,随手摘了旁边的毛巾擦拭着,一边坐回桌子前,但整个过程没有开口让宋徵坐下。

    顾念笙手指捏着一支钢笔就在文件上批改,随口说了一句,  “这次的军演西部战区表现不错,一下子就将南部战区的三个军团给拆了,还有联合作战完成度也很好。”

    “谢谢首长的肯定,这次两个战区联合作战,除了打击、火力以及空导部署外,我军还出动了近两万人的兵力,属西部战区最大规模一次的军演。”

    宋徵背脊微挺,与顾念笙的松弛有度不同的是,他毕竟是一名军人,身姿更是挺拔如松。

    顾念笙突然间身体微倾,清冷的眸打量着宋徵,突然瞥见领口之下那一抹鲜红,眼里一瞬间就跟被刺了一下,令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念笙微微蹙眉。

    “公事谈得差不多了,也该谈私事了。”

    “宋徵,98年你国防大学毕业,还是那一届最优秀的学员,99年在军中获得第一个二等功,下半年获一等功一次,03年晋升少校,05年晋升中校,三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中部战区最年轻的大校,然而五年后,你就已经爬上了少将的位置,成为了国内第一个打破四十岁之前晋升将级的人,你的确很优秀。”

    前面这一段话还是含着笑意所说,但下一刻却顿了一下,顾念笙停下手中的钢笔,抬起头一瞬间,眉宇像极了顾笙,两人的眉宇看似清隽,但实际上隐藏锋刃,若说顾笙是细致的柳叶刀,那么顾念笙便是凌厉的开山刀,一刀下去,刀刀见血见rou。

    “你四十一岁就把总参二部掌握在手里,明面上是总参二部的二把手,实则早就架空了黄友成,而从三年前开始就一直在军部部署自己的力量,总参、总政、总后,总部几乎布满了你的人,宋徵,别人都说你淡泊名利,行事作风锐利却洒脱,称得上现代儒,这些……倒是伪装得挺好的。”

    宋徵不意外顾念笙会知道这些,能一步步爬上这个位置的人,都不是普通的老狐狸。

    顾念笙见他没接话茬,于是手指敲打着桌面,遂又问:“你跟顾笙三年前就在一起了?”

    宋徵此时才看向顾念笙,遂坦然道:“是,我喜欢她的坦率与洒脱。”

    顾念笙扬唇,倒没有反感他这般评价顾笙,毕竟当爸的对于外人对女儿的褒奖还是欣然接受的,  可下一刻他却皱着眉,“顾笙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从不会插手她的感情,我在意的永远只有她开心、幸福与否,不过……宋徵,你的世界太复杂了,你的上位注定充满了腥风血雨。”

    宋徵唇微抿,声音低沉:“我知道,我不会让她卷入这些的。”

    顾念笙却是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是否不会让她牵扯到其中,有时候是身不由己,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能保证不会让她受一分一毫的伤害吗?”

    晃动的光线让顾念笙眼神逐渐变得凌厉,声音逐渐得淡漠,“再者,如果日后她有了你的孩子……你背后那些老家伙难保不会有其他的主意,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割舍是至亲血缘,最想追求的也是无上的权力。”

    顾念笙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正色道:“顾笙是我亲手带大的,她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她想要的不会轻易的放弃,除非是对方先放手。”说罢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徵。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顾笙才看见宋徵走出来。

    “谈完了?”很多话到嘴边溜了一圈,最后只能这么问,但顾笙却一直在观察宋徵的神色。

    宋徵微微颔首,然后才说:“我还有点事需要回去处理,首长在里面等你,你快进去吧。”

    “好,晚点我发信息给你。”顾笙笑道,这才目送宋徵的背影消失在前方尽头。

    掀开帐篷帘布入内,却看见顾念笙阖眼假寐,听到动静后他才睁开眼。

    顾笙走过去,双手按在顾念笙的太阳xue上,轻轻地按摩着。

    “你们谈了什么?”

    顾念笙扬眉笑道:“这就担心了?”

    “唔,有点儿?”

    顾念笙又问:“你还很喜欢他。”然则这一句话却是肯定句。但他又接了一句,“你的喜欢很多,打小儿就这样,买玩具一次性都要买很多个,留着慢慢玩,喜欢吃的东西一次性要吃很多,不过却还总是那几样。”

    “你也是啊,我随你。”顾笙忍不住笑着打趣,但下一刻,略有些踟蹰起来,但还是开口:“所以,宋徵答应跟你背后的派系合作,愿意上位后把军部的权利交给你了?”

    “没有,他恨坚持要自己握在手里。”末了又补充一句,“即便我用你作为这件事的筹码。”

    “那只能说明他不傻,感情跟绝对的权力,当然是后者重要。”顾笙倒没有任何的意外,这全在她意料之中。

    顾念笙没接话茬,只是眯着眼,想起了方才宋徵语气冷肃却坚定的说他手里需要更大的权力,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事物。

    顾念笙指腹微点桌面,心里却是想着,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顾笙只能又问:“那你最后怎么同意的?不反对?”

    顾念笙只能闭无奈嗤笑:“我反对的事情你哪次不是照样做,况且,宋徵倒是舍得。”

    顾笙听出老顾语气中的冷意,便忍不住蹙眉问道:“舍得什么?”

    顾念笙并不打算瞒着她,语气轻松淡然,“我跟他说,除非他愿意结扎,发誓这辈子不孕育子嗣,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那么对于你们的关系,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笙只咬着唇轻声问:“他……宋徵同意了?”

    “嗯。”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下来,反而让顾念笙高看一眼。

    顾念笙感觉到太阳xue按揉的手停了下来,便缓缓睁开眼眸,语气柔而坚定,“只有堵住他所有的退路,才能保证今后你们在一起没有任何的阻碍,我知道你心软,对于喜欢的事物也容易心生怜爱,但作为父亲我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

    顾笙低头垂眸,恰好与顾念笙清润的眼对上,那里面潺潺流淌着一名父亲被的隐忍与不舍。

    “能陪伴你的人是年纪相仿的,宋徵年纪大,注定不是那个人,而我作为父亲不能陪你一生,你多找几个爱你之人自然最好,我可以对宋徵心狠,不狠一点,我会后悔。”

    顾笙喉咙哽咽,眼眶蓦地一热,心脏犹如被紧紧地攥住。

    实际上站在顾念笙的角度很容易理解,无论现在爱她的人有多少,事境变迁,谁能保证人的心一辈子就不会改变。

    陪伴在身侧之人,不管如何都是血脉之外的外人,实际上,除了自己,最爱她之人自然是至亲,而那个人只有老顾一个。

    道理她都明白,她嘴唇微颤,双手环绕在顾念笙的脖颈处,她才道:“老顾,你可要做个老妖精,活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