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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应道纪授意,但沉岫云更愿意相信是薛秋水的坏心思,他们传送的地点不偏不倚,正是应道纪住处的正殿。

    应道纪穿着常服,没有坐在高位上,站在窗边打量着外面的景色,大概是刚刚修炼过,周身的灵气波动要比之前明显,发髻齐整,感受到他们的到来,却不发一言,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要死。

    沉岫云心想。

    若她单单只是一个魔教教众便罢了,偏偏她是恶名远扬的沉岫云,不仅扮作小孩骗了华光宗的一大家子,应道纪入梦时还不知死活的挑衅了他,甚至当着他的面与他的弟子yin乱。

    这些都够她死八百次了。

    “你退下吧。”

    显然不是对沉岫云说的。

    “是。”

    薛秋水点头,在路过她身侧时轻声地说道:“没事的。”

    她突如其来的安慰比威胁还要恐怖,沉岫云本来只是微微出冷汗,听到她这句话,一下子全身都湿透了。

    她眼睁睁看薛秋水离开了大殿,原先在她眼里甚至还算得上好骗的真人转过身来,眼底的暗色让她心惊。

    “你就是沉岫云?”

    他眉间微皱,似乎她与他的想象有些出入。

    “我是。”

    早知便不应该同意做那玉牌,既然是与宗门相关,他们必定会在其中放一些追踪的手段,她在原着里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放在自己身上,竟然放松了警惕。只是担心自己的血落到他人手里,便把玉牌收得好好的,一下子忘了玉牌的其他功能。

    她一贯大胆,现在却有些不敢看他,只不断提醒自己对方是原着里武力值巅峰的灵玄真君,是随手就能把她变作扬尘的人物。

    “申云......”

    他轻声念了一句,时至今日还是有些不相信有人能化作孩童将他欺骗。

    只是现下比起这个,还有其他亟待解决的事。

    “我不会杀你。”

    他一眼看出她的顾虑。

    接下来,应道纪说出来的话荒诞到沉岫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又或者是对方修炼到把脑子也修炼坏了。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去见见颜修齐。”

    他粗略说明了一下,沉岫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竟会出现在颜修齐身上。

    被华光宗从魔教中救出,他反而怨恨,闭关在府中宣称不见任何人,他的眼疾还未痊愈,应道纪去探望时,竟发现他的修为倒退,简直像存了死志。

    应道纪心思灵动,一下子想到了沉岫云,也就是他名义上的闭门弟子,申云。

    再加上薛秋水这个狗头军师出谋划策,名门正派竟然想得出把魔修掳来的法子。

    “或许我不是解药。”

    她下意识推脱,不觉得自己对颜修齐能重要到这种程度。

    “那你便可以殒命了。”

    应道纪这时反倒笑了。

    两人相顾无言,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沉岫云当然是选择自己的性命。

    “我不保证他会想见我。”

    安全起见,她还是这样告诉应道纪。

    应道纪没再说要她殒命,只是换了一种说法,说要送她去刑堂。

    沉岫云于是闭嘴了。

    应道纪当然还有其他事,听说华光宗抓捕魔教余孽的行动开展得火热,第二日是薛秋水带她去往颜修齐的府邸。

    没想到修仙界也要处理弟子的心理问题,甚至不惜把她这个魔修请过来。

    一回生二回熟,站在颜修齐府邸外面,沉岫云想起自己之前被颜修齐扣押在这,现在竟然要进去把这座宅邸的主人劝出来,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薛秋水比她更先笑出来。

    沉岫云转过头,和她面面相觑。

    “师姐笑什么?”

    “哦?你竟然还舍得叫我师姐。”

    她声线清冷,说的话却恼人。

    沉岫云皱眉,也不是很想同她接话。

    “一个,两个,三个......”

    “难不成你是红鸾星下凡历劫不成?”

    薛秋水笑得真切,却也问得认真。这女子并非招人的性格,样貌虽然出彩,却不放荡,偏偏身上的红线连了一条又一条,师兄是一个,那位扮作女子的狐妖是一个,甚至连那位,竟也会拜倒在她的裙下吗?

    但不论如何,都是对她有利的。

    不等沉岫云消化,她已经收敛了笑意,伸手指向前方紧闭的大门,一边对她说:

    “去吧。”

    “解铃还需系铃人。”

    沉岫云也不愿再多想,只好上前一步敲起了门。、

    并没有人回应。

    “唉......”

    她听见薛秋水在她身后叹气,明显的失望。

    “还以为能看见痴男怨女缠绵悱恻的情节呢。”

    “没想到连你也不受他待见。”

    沉岫云没理会她,只是再次拿出袖中的符篆。

    好,和上次一样,根本派不上用场。

    更何况就算她现在能逃出去,按薛秋水找到她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她也要回来,到时候说不定他们就不再需要她“帮忙”了。

    “你还是祈祷他愿意开门吧。“

    沉岫云转身看过去,薛秋水似乎也料定了她不敢逃走,竟沿着一旁的石阶离开了。

    只留她一人。

    她只能认命的敲门。

    “我不见人。”

    不知敲了多久,她本来还敲得算有规律,到后面干脆有一搭没一搭的敲,颜修齐开了禁制,她就附着灵气继续敲。

    总算是把里面的人惹恼了,传音出来,语气比他追杀她的时候还要冷漠。

    “颜修齐,你要当死宅了?”

    她有些不耐的说,也不指望他回应,却没想到门在下一刻便打开了,没看见颜修齐的人,却听见屋子里急急忙忙的声音,像是被突击检查的学生。

    “你在里面吗?”

    过了一关还有第二关,沉岫云也懒得再敲,干脆站在他门外问。

    他显然在里面,她能听见里面收东西的声音变成细碎的声音,只是不知道到底在收些什么,她干脆伸手把门推开,意外地,房门反而没有禁止,久闭的房门打开,颜修齐抱着一柄生灰的剑正在往角落里藏。

    被她揭穿,他依然气定神闲的把东西藏进去,只留下精致的剑柄,故作好奇的问她:

    “岫云,什么是死宅?”

    耳朵却红了个彻底。

    “就是天天呆在屋子里不愿意出去历练,练练功,见见同门的人。”

    他已经收拾了七七八八,实际上也算不得乱,大概也只是太过灰尘,他太过匆忙,竟然忘了术法。

    “你都知道了?”

    “你怎么不用......”

    想到这,她隐隐觉得不对,伸手去抓他的腕,虚悬无序,不懂医术的人也能感觉到他快要走火入魔了。

    颜修齐瞬间把手抽了回去,沉岫云才发现他现在几乎要比她把他从水牢里接出来的时候还要虚弱,身体比之前还要消瘦,手指冰凉,呼吸沉重,目盲之症也果然还没好,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被他侧首避过,似乎不愿让她发现自己的懈怠。

    “你们宗门是流行瞎子修仙吗?”

    不怪应道纪能想得出这样荒唐的办法,颜修齐本人也是有够荒唐的。

    她口不择言,颜修齐却一下子虚掩住她的嘴。

    “师妹她是迫不得已。”

    沉岫云却更加恼火。

    “那你呢?你也是迫不得已?”

    说完,她这下才反应过来。

    “你知道应道纪会把我抓过来?”

    “莫要直称师尊的名讳。”

    他又是一副好好学生的做派。

    沉岫云很是生气,但颜修齐现在很是虚弱,她只能忍着气拉他坐下,任由他幼稚的攥住她的手指。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应道纪一个斩草除根把我杀了怎么办?”

    “师尊不会的。”

    颜修齐摇摇头,笃定的说。

    沉岫云本想反驳,想起原着里风光无量的颜修齐,只好咬咬牙转移了话题。

    “你的修为怎么回事?”

    “我想见你。”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颜修齐见她还未消气,躬身将头靠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说:

    “魔教被攻打了,你又那么惹人,我想这样也许能救你。”

    人没救到,她的春秋大计倒是被毁于一旦了。

    “我想等你的。”

    他语气更弱,似乎担心她的埋怨。

    “师尊把我带走了,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我没办法。”

    “你还回去过?”

    沉岫云侧目。

    “我去等你,师妹说我疯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的气也消了些,只是他身上冷得狠,就连贴着她的地方也有一股凉意。

    “现在怎么办?”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要是你的修为还继续跌,你师尊怕是要把我皮都扒了。”

    “我能赶回来。”

    颜修齐认真的说,只是看起来不太可信。

    他修为一下子亏空太多,很难说没有要借此要挟她的成分,沉岫云看得出来,却没有揭穿,颜修齐自他们分别后便有些愧疚的神经敏感,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她伸出另一只手回握他的手。

    宿殷现在恐怕正不知所措,她只能尽快出去。

    女修的手很温暖,是他熟悉的温度,甚至因为他的虚弱,这种温暖比想象中还要强烈,让他忍不住贪恋,压倒心里些微的罪恶感。

    她突然按住他的手,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

    颜修齐看不见她的表情,他甚至不能调用神识,却能感觉到她话语里的笑意。

    “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