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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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这一夜的纷扰 皇城,鲲鹏坊。 小半个皇宫被血光笼罩的时候,距离皇宫最近的丞相府。 后花园,高有百丈的人工奇石假山指点,一座高有数十丈的凌云高塔之上,数十名紫袍官员,凭栏而立,眺望着被血光笼罩的皇城。 当朝大丞相朱崇,丞相府下新设的六部尚书,司寇台、御史台、大理寺、光禄寺、鸿胪寺等各部正印堂官,乃至国子监、太学等部首脑,数十名在大胤朝堂位高权重,在文教内掌握话语权的重臣,齐聚于此。 “天子入宫了。” “据说,太后要以天子之气,镇压邪祟。” “天子之气?若是天子今夜也殁于宫中。” “太后、大将军,还有乐家一众核心族人,尽在宫中。万一……” “大胤宗室众多,万一天子殁了,也无非是哪一个最合适的问题。” “白山长,国子监中,也有宗室子弟求学,你以为,哪位最适合?” 白长空迎风傲立,右手轻抚长须,含蓄的笑着:“诸公,废立之事,于我文教而言,如今只是平常小事了,毋庸挂在心上。” “当今最重要的事情,是真有鬼魅出没。” “这传说中的东西,真个出现了,她们,对我大胤江山社稷会有何等影响?” “她们,从何而来,所为何事,要如何消灭,如何应对?这,才是衮衮诸公,当今最要用心的事情。” “相比这些鬼魅,区区朝政,于诸公而言,无非掌上观文,易如反掌尔!” 白长空极有底气的,朝着身边的同僚、好友们笑着。 朱崇以下,一众文教大佬纷纷矜持颔首,笑容满面。 的确,就算天子没了,不过是换一个天子的事情……而且,如果太后也死在这一次的事件中,对于文教官员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换一个无依无靠的宗室子弟上位,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如果是出身国子监的宗室子弟,那么,他说不定更听话呢?自家弟子,总比现在那个惫懒的昏君好一百倍! 相比换天子这种小事,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鬼魅,真的让诸位君子有点头疼。 “或许,太后今日所行,也有几分道理。”鸿胪寺卿李梓干笑着:“诸位大人,田野藏麒麟,我大胤地域广袤,想来民间,也当有奇人异士遗珠,只要一封招贤榜……” 朱崇一下,一众文教大佬齐齐鼓掌欢笑。 “善哉,善哉,李大人所言极是……这招贤榜,还正要鸿胪寺发布,才能用最快的速度传遍天下九州。”朱崇赞许道:“毕竟,朝堂诸多衙门,也只有鸿胪寺,和周边大州联系最近,渠道最多……若是能招来三五贤人,对付了这些鬼魅,李大人当居首功!” 一众人齐声欢笑。 朱崇伸手,向一众大佬同僚笑道:“来,来,来,干站着,倒也无趣。老夫备了美酒佳肴,请了几位曲艺绝佳的大家奏乐助兴,我等且饮酒欢乐,看今夜,皇城里究竟是何等下场。” ‘下场’一词,颇有贬义,朱崇对太后、天子的态度,可想而知。 一小会儿的功夫,高楼之上,酒rou飘香,美人狂舞,几个镐京层顶级的美人大家弹琴吹箫,一众大佬聚集在这里欢宴作乐,真的是说不出的快活。 与此同时,雨顺坊勘察司,卢仚的办公房内,阿虎正皱着眉头,将一张纸条放在了卢仚的抽屉里。 “最近几日,鲲鹏坊的兄弟们发现,每天卖出去的诸般小食,还有粮油米店里流出的诸般食物,比平日里增长了数千份,收入多了好些钱?” “呃,多赚钱不是好事么?” 阿虎含含糊糊的嘟囔着:“过年了,大家手头上都有钱,嘴馋,多吃点也是应当的。” 说着说着,阿虎嘴角口水都流了出来。 他大踏步走出了房门,大声嚷嚷道:“饿了,饿了,喂,太监,你们饿不饿?我请你们吃东西……没啥好东西,老酒管饱,臭豆腐管够,羊rou串、牛rou串应有尽有!” “嘿,你们要不要来几串烤羊鞭?这可是好东西……呃,对哦,你们用不上!” 几个小太监目光幽怨的看着阿虎。 如果不是阿虎是卢仚亲自调来的身边人,以这些太监阴狠的心性,绝对会给阿虎一个教训。 不过,既然是卢仚的心腹,他们能怎么样呢? 吃,不吃白不吃! 几个小太监呼朋唤友,二十个小太监很快凑齐,排着队跟着阿虎出了驻地,直奔街口的一堆小摊贩聚集的夜市。 夜色中,有放哨的监丁口哗哗,轻声笑道:“像不像,一只老大公鸡带着一群小鸡仔去捉虫吃?” 黑暗中,到处响起了监丁们的‘噗嗤’笑声。 阿虎又转过头来,朝着驻地挥了挥手:“来几个兄弟跟着,我带着小公公们去吃香的喝辣的,兄弟们也不能亏待了。我去叫些烤羊、烧猪,一些好酒回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监丁们大喜,当即有一队五十人冲出驻地,摩拳擦掌的跟在了阿虎身边。 阿虎昂首挺胸的,带着大队人马大吃大喝去也。 这是卢仚交待过的事情,反正不缺钱,用好酒好rou、重金恩赏,将这些太监、监丁好生笼络在手中,这些太监都是高手,这些监丁都是好手,配合上精良的制式军械,这是一小支足够强横的机动力量。 要说动脑子什么的,阿虎不擅长。 但是和兄弟们喝酒、吹牛、吃rou、打架,大家热血澎湃的拜把子做兄弟,啊呀呀,他实在是太内行了。 一串串公羊不可名状之物撒上孜然粉,撒上辣椒粉,在炭火上烤得浓香四溢时,鲲鹏坊的主干道‘鲲鹏大道’上,一队骑兵正无声的行进。 骑兵数量不多,不过区区四五百人,他们身披重甲,头戴兜盔,背负的特制强弓几乎有他们身躯这般长,手持两丈四尺颀长马槊,座下坐骑,不是寻常战马,而是通体毛发灰白,体型比寻常骏马更高大一圈的恶狼。 天色刚暗下来,皇城里的变动,血光被高达百丈的城墙挡住了,寻常百姓就算登高,也看不清皇城里的异变。 所以,鲲鹏大道上依旧热闹,到处都是行人马车。 见到这群策骑奔驰,顺着大道正中宽达百丈的军用驰道全速奔跑的狼骑兵,路边有官宦之家子弟‘啧啧’惊叹:“这是北界城的冰原苍狼骑,天恩侯的嫡系骑兵,他们怎么回京了?” 气息肃杀的苍狼骑没人吭声,领队的将领手持天子御赐的黄金斧钺,一路长驱直入,路上所有的巡城士卒、巡城武侯等,纷纷侧目,没有一个人敢挡在他们前方。 这是天子御赐斧钺,可仗之征讨不臣,对谋逆之臣可先斩后奏。 当然,如今天子权威不强,想要以此斩杀诸侯或者朝中重臣,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普通的二品、三品坊的坊令,也就是普通的正四品、从四品的官员,若是倒霉催的正冲撞上,被斩了,也就斩了。 三品、四品高官都能杀,何况他们这些小喽啰? 所以,苍狼骑如入无人之境,顺着鲲鹏大道直奔北方,快到皇城的时候,他们向东边一拐,径直从大丞相府门前掠过。 继续向东几里地,一片色泽青黑,厚重森严的建筑豁然在目。 这座巍峨的建筑门前,上千名身披甲胄,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大块头壮汉,看上去颇有几分精锐气息的士卒,正列成军阵,八字分开戍卫在门前。 这里是大胤兵部衙门,守在门前的,是镐京城防军的士卒。 镐京城防军,在大胤的军队系统,百年前还没有这个编制。 直到近百年前,文教崛起,负责朝堂文职行政事务的大丞相为文教子弟把控,大丞相府下新设六部切割朝堂传统衙门权力,从传统勋贵手中切割利益——此事,美其名曰‘变法’。 刑部瞄准了司寇台。 户部瞅准了太府台。 礼部将刀口对准了鸿胪寺、光禄寺等衙门。 而兵部,自然就盯上了大将军府和五军府。 其中的权力斗争,百年来堪称是血雨腥风,足以写成王老太太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的故事。 见到数百苍狼骑精锐策骑奔来,兵部衙门前,千余名城防军士卒身体一抖,‘哗啦’一声,长枪大戟纷纷向前虚刺,一名身穿飞虎袍,身披亮银甲,腰间佩剑的将领猛地上前两步,厉声喝道:“来者何人,兵部衙门,大胤军机枢纽之地,焉敢乱闯?” 急速奔驰的苍狼骑骤然停下了脚步。 这些冰原苍狼,从急速奔驰到骤然刹住,只经过了短短两三丈的缓冲。从极快到骤然停歇,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此轻松惬意的速度变幻,让这些自建立以来还没有打过一场仗的城防军士卒脸色骤然一变。 手持黄金斧钺的将领在腰间一掏,将一个手臂粗细的红铜管丢了出来。 “两月前,我家侯爷奏明天子,回家省亲。按兵部令,特来报备。” “此次我家侯爷回镐京,按大将军府军规,以我家侯爷职衔,城外有一万近卫驻扎,已然安营扎寨。三千亲卫苍狼骑随侯爷进城,尔等详细登记,若是出了纰漏!” 这将领举起手中黄金斧钺,向前轻轻一劈。 一声狼啸响起,黄金斧钺上一道血色元罡呼啸喷出,向前激射三十丈,这才‘嘭’的一声爆开,炸成一团飓风,差点没将身穿亮银甲的兵部将领打翻倒地。 数百苍狼骑齐声怪笑,然后拨转坐骑,径直朝着西边武胤坊的方向跑去。 武胤坊,西北角,皇城边上,大将军府,天恩侯卢旲,已经带着两千许亲卫苍狼骑到了大门前。 “末将卢旲,回镐京省亲,特向大将军报备则个!” 第69章 发动 大将军府,贾昱急匆匆迎了出来。 大将军府门口,城墙离地五丈高处,一排牛油灯盏将门前广场照得通亮。 一头身躯比寻常骏马大了一倍有余,通体银白色,唯有眉心一撮儿毛发呈猩红色,浑身煞气惊人的狼王,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前。 贾昱远远的看到那站在狼王身边的人影,不由得脸直抽抽,心中腹诽:“这厮,几年不见,这是吃了什么?前几年见他,不过八尺?” 天恩侯卢旲淡定的站在自己心爱的坐骑旁,右手用力撸着狼王的脖颈。 他内着乌黑色云雷纹战袍,外着一套黑漆漆的锁子甲,着凤翅盔、兽头靴,腰间扎着一条极宽厚的兽面带,又系着一条漆黑的鲲鹏纹大披风,通体漆黑,和身边银白色狼王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他身量极高,几近有一丈左右,或许还能再高出一寸两寸。 宽肩,狼腰,长手、长腿,满是风霜的脸上蓄了一部一尺多长的胡须,越发显得威风凛凛、气派十足。 尤其是这身高,让卢旲就好像一座铁塔,稳稳的杵在大将军府门前。 而几年前,他辞别天子,领军去北界城接管军务的时候,贾昱用自己的脑袋发誓,卢旲身高是极正常的八尺上下,怎么几年不见,他长高了两尺有余? 这定然,吃错药了。 贾昱在心中腹诽,同时越发努力的小跑起来。 隔着老远,贾昱就‘哈哈哈’笑着,向卢旲行礼不迭:“天恩侯,果然是天恩侯,这一路辛苦,辛苦啊……从北界城回来,虽然有驰道直通镐京,三十几万里路程,这日夜奔波的,也是辛苦。” “唉哟,两个月前,接到侯爷您的文书,大将军可就一直惦记着您了。” “大将军说啊,这镐京城里,您是唯一的英雄好汉,大将军,也就只有和侯爷您,才能尽心尽意的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啊!” 卢旲双手按在腰带上,不温不火的向一路小跑过来的贾昱点了点头:“大将军谬赞了,此次回来,一路畅通,平安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