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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1章

    作为日本最主要的对外贸易港口,长崎港几乎整合了整个国家的商业资源,其商业价值不言而喻。虽然经营规模暂时还无法与定海港这样的大港相提并论,但每天进出港的货物和出入市场的资金,都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目,在日本已是独一档的存在了。以长崎港今时今日的繁荣程度,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是能够用钱买到的东西,几乎都可以在本地的市场上找到。

    在这样一个充满了金钱味道的地方当官,小崎祐太自然不可能成为一尘不染的清官。事实上相较于历届前任长崎奉行,他在敛财这方面的手段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任期间不但加强了各种税赋的征收力度,而且还会主动插手一些大宗交易,从中谋取好处。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小崎祐太倒是“公私分明”,敛财的同时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上缴给幕府的财税和各种来自海外的奇珍异宝是一年比一年多,由此也牢牢把控住了长崎奉行这个肥差。

    石成武道:“这么说来,此人算是个贪官?”

    何礼道:“是,也不全是,此人治理地方还是颇有些手腕。在他上任之后,长崎港已新建了十多里长的港区,配套设施也很齐全,大大提升了港口的运转效率。此外他对本地的盗抢案件处理极为严厉,本地的治安状况也较前些年好了许多……就我所知,外国商人对其评价大多还是比较正面,认为此人虽然有些贪财,但收钱办事也算有信用。”

    陶弘方笑道:“想必何会长也送了不少吧?”

    何礼对此倒是毫不避讳:“商会有很多事情都得与官府打交道,所以也少不了要上贡烧香。就算没什么事求助于他,每年也还是要花一些钱来维护这层关系。此间道理,相信陶大人也能理解。”

    何礼这话说得很是实在,陶弘方听了之后也不疑有他。事实上从进港时看到那么多与海汉相关的大型广告招牌,便不难想到海汉商家与本地官府相处不错,而这样的良好关系大概也不是靠着老老实实做买卖就能建立起来的。

    而且何礼本身就有官方背景,与长崎当局的交往可能也会附带有某些秘密任务,这就不可轻易对外人透露了,陶弘方也很知趣地不会去追问其中细节。

    由于第二天还要跟小崎祐太会谈,众人在宴席上都比较克制,也婉拒了商会安排的后续节目。回到住处开了一个简短的准备会之后,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翌日一早,众人还在吃早饭的时候,小崎成二郎便登门了。他是来确认今天使团出席会谈的人员,顺便也充当他们前往奉行所的向导。看来他昨天虽然走得匆忙,但也并非对使团动向毫不关注,还知道使团是住在了海汉商会所安排的这处商栈。

    与众人预料有所偏差的是,长崎奉行所并非他们先前所见过的那种传统日式城堡,而是一座庄园式的官邸,最高的建筑也仅有两层而已。

    小崎祐太是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人,八字眉和眉心的皱纹让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愁苦,似乎有很多不顺心的事情积压在心头,或许海汉使团的到访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欢迎各位来到长崎港做客,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各位的地方?”小崎祐太显然是个很实际的人,一上来便开门见山,省去了无用的寒暄客套。

    石成武应道:“我们带来了执委会对阁下的问候,以及海汉与长崎港的一揽子合作计划。相信我们所提出的合作计划会给长崎港创造出更好的发展空间,阁下也会从中受益。”

    小崎祐太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因为这些消息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由小崎成二郎上报过了。虽然听上去不错,但在海汉使团提供更详细的信息之前,他肯定不会对此表态。

    石成武见对方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便接续介绍道:“我们的合作计划分为两个部分,一是贸易,二是海运。”

    关于贸易的部分,海汉希望长崎当局能放开对金融领域的限制,特别是取消对海汉银行在本地开展业务的各种限制措施,以此来让海汉商家得到更为便利的贸易条件。而作为回报,海汉也将会进一步增大供给日本的商品种类和数量,并且会推荐更多的商家进入长崎从事贸易活动。

    而关于海运的内容则是也分为了两个部分,一是设立长崎至海汉治下各大港口的定期船班,由海汉方面负责组织船舶和运营。二是海汉有意参与长崎港的港口建设,希望能在长崎港内修建海汉商船专用的泊位码头。

    小崎祐太听完石成武的介绍之后并未立刻表态。这些条件乍听起来还不错,似乎的确有利于长崎港的发展,但对于长崎港来说,也并不是松一松口就能毫无代价地得到这些来自海汉的“馈赠”。

    对于海汉银行的限制令,并不是出自小崎祐太的决定,而是来自幕府的指令。日本可不像朝鲜那样完全依附于海汉,不会对海汉言听计从,特别是海汉银行所开展的那些金融业务,明眼人其实不难看出本质是对一国铸币权的侵蚀。

    所以尽管长崎当局允许海汉银行在本地从事经营活动,但却设置有许多限制措施,以避免其坐大之后影响本地金融市场。当然由于海汉商家在长崎外贸市场中的重要地位,要完全禁止经营,杜绝影响,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任务,只能说尽量延缓被侵蚀的过程罢了。

    而涉及海运的部分,增加贸易港之间的固定船班当然是好事一件,但船班要完全交给海汉运营,这就让小崎祐太有点犹豫了。至于修建专用港口一事,小崎祐太已经敏锐地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发生在釜山港和对马藩的事,他已有所耳闻,这修建海汉专用港的下一步,怕不就是要是在长崎划出海汉专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