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皇帝怎么谈恋爱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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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有多冷呢,别说赵眠和周怀让这两个南靖人,就连在北渊长大,走遍了大江南北的魏枕风都说晚上的沙漠太冷了,他受不了,他要回盛京。 跟着他们的骆驼主要载的是食物和水,周怀让翻了个遍才翻到一件黑色长袄,他认出这是沈不辞的衣服。除此之外,再无可御寒的东西。 周怀让道:“要不,咱们把骆驼毛剃了?” “你问过骆驼的意见么。”赵眠想了想,艰难地做出抉择,“我们三人挤一挤,用体温为彼此取暖。” 师父镇守北疆多年,对御寒之事颇有经验,之前就告诉过他,这种时候人的体温才是最有用的东西。 周怀让惊吓到语无伦次:“啊殿下,这、这多不好意思……” 他和殿下做过最亲密的事还是五岁时手牵手一起上学堂,现在突然要他和殿下挤着一起睡觉——他何德何能?他不配! 赵眠淡然处之:“命都快没了,你还在这和孤害羞?” 周怀让诚惶诚恐:“臣不敢!臣都听殿下的!” 魏枕风赞成赵眠的提议。三个大男人出门在外,遭遇严寒晚上挤一挤太正常了,他带兵打仗时常常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只是有一点,他需要稍微注意一下。 趁着周怀让忙着维持篝火的火势,魏枕风把赵眠拉到一边,说:“待会让周怀让挤我们中间吧。” 赵眠问:“为何?” 魏枕风如实相告:“因为和你挤我可能会有反应,被外人看到我会害羞的。” “……”赵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别国皇室的机会,比如现在,他朝魏枕风腰下扫了眼:“你连自己的下半身都控制不住,以后如何成就大业?” 他们在沙漠中遭此大难,他又因水土不服容颜憔悴,身上的穿着亦无甚美感。魏枕风在这种的环境里对着现在的他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果真是色戒不了。 魏枕风就笑:“你说得轻松,有种你十五那天也别硬。” 赵眠冷嘲:“你以为我做不到?到时你且看着罢。” 魏枕风表情一言难尽:“所以,你连这种事都要和我争个高下吗。” 周怀让本以为自己只要找个边边角角的角落里窝着,当个不存在的人就好。结果没有一点点防备的,他突然坐上了三人组的主位。 左边是潇洒肆意的北渊王爷,右边是至尊至贵的太子殿下。周怀让一个小小伴读被夹在两位姿容绝佳的少年中间,他茫然地瞪着眼睛,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声呼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个同岁的少年靠着坚硬的石壁排排坐,身上盖着同一条长袍。眼前是黑夜中最为明亮的火焰,可不知为何,周怀让总有种自己的头比篝火更亮的错觉。 抛去极端恶劣的气候不谈,大漠的夜景当得上“人间奇观”四字。 黄沙如雪,风卷着沙浪撞响驼铃,空灵悠远,散作天边满星河。 大漠的繁星比南靖东陵的都要亮。朝石洞外看去,星光月影,繁星仿若近在咫尺,伸手摘之,银河入怀。 然而少年们却无心欣赏这等美景,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魏枕风心不在焉。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回去的路,赶在十五之前回到大本营。否则在这沙地之上,连棵树都没有,娇气的太子殿下如何受得了。 哦,对了,回去后要让大夫给赵眠看看,先确定他目前只是一个人。季崇上次说,有了身孕好像不能同房来着? ……难办。 赵眠面沉似水。为了寻找西夏宝藏,他已经几次三番让自己置身于险境了。 顾如璋最好是真的留下了巨额的财宝,如果最后发现这只是顾如璋挑拨三国的障眼法,他绝对会气死。 周怀让则全身僵硬得不行,抱着沈不辞的衣服瑟瑟发抖。 唉,如果老沈在就好了,四个人一起睡总比他一个人夹在殿下和小王爷中间来得好。 现在挤一挤都没什么,万一他们真要在沙漠里过满月,还能这么挤吗?就算他把自己敲晕了,他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中途苏醒。 救命啊,谁来救救他……把他也变成一只骆驼吧,他愿意驮着殿下走出这茫茫沙海——小王爷随便。 三人在篝火旁裹在长袄里互相依偎,幸好没有人出现失温的情况,较为安稳地度过了漫漫寒夜。 翌日,天际初亮,他们继续出去找人找路,然后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好过夜的地方,晚上生上火报团取暖。 两日过去了,他们不仅一无所获,绿洲也没碰到,眼看食物和水越来越少,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焦虑。 最焦虑的当属是周怀让。他被晒黑了好多,又没有小王爷睡一觉就能白回来的特殊体质,目前已经黑到了能和当初的李二一较高下的程度,他都觉得殿下对他冷淡了好多。 唯一勉强值得欣慰的是,太子殿下的胃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短时间内吃不到沈不辞做的饭,继续娇贵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在太子殿下超强的求生欲下,它终于对大饼敞开了怀抱。 赵眠从魏枕风手里接过水壶和烙饼,问:“你们不吃吗?挺好吃的。” 魏枕风漫不经心道:“我偷吃过了。” 周怀让摇摇头,道:“臣不饿,臣看着殿下吃。” 周怀让看着赵眠就着温水,一口一口吞下大饼,忽然悲从中来:“殿下,咱们的食物肯定会有吃完的一天,到时候怎么办啊。” 赵眠吃饼的动作顿了顿:“那孤少吃点。” 周怀让忙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之前在一本海上游记里看到过一个记载,说一伙人在海中迷失了方向,食物吃完后,他们为了不被饿死,不得不对死去的同伴下手。”说到这里,周怀让眼中泛起泪花,语气却是毅然决然,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殿下,如果我们真的走到了绝路,你可以把我吃掉……” 赵眠:“……” “小王爷也可以吃一点。小王爷饿死了,就没有人给殿下解蛊了。” 魏枕风:“……谢谢啊。” 见周怀让不像是在开玩笑,赵眠在感动和骂人之间犹豫片刻,选择了后者:“周怀让你犯什么病?这种胡话是能乱说的?” 魏枕风打量周怀让片刻,得出结论:“他好像快崩溃了。” 在沙漠中迷失这么久,心智不坚定的人早该绝望了,周怀让能撑到现在,至少也是及格的水平。 周怀让哽咽道:“殿下,臣没有用,臣太笨了,不能带殿下脱险。如果殿下当时遇见的是老沈或是老侯爷,他们肯定能保护殿下,为什么殿下偏偏遇见的是臣呢。”周怀让越说越伤心,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臣是个倒霉蛋,总是把厄运带给身边的人。殿下不应该带着臣来大漠的,哇呜呜呜,臣对不起殿下……” 赵眠和周怀让相识十数年,头一回见他哭得这么伤心。听周怀让一口一个“殿下”,句句离不开他,赵眠知道周怀让崩溃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 傻白甜竹马胸无城府,生性乐观,遇事总是乐呵呵的,能让他愤怒生气,崩溃大哭的只有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太子殿下。 赵眠心中仿佛被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触碰着。他突然很庆幸,庆幸当年父皇不顾丞相的反对,一定要周怀让做他的伴读。 父皇曾说,友情是情爱和亲情无法替代之物。父皇是天子,父皇有丞相,有两个孩子,有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的忠臣,但父皇没有朋友。 而他有。 赵眠伸出手,放在了周怀让的背上:“你不是倒霉蛋,我才是。” 周怀让掩面而泣:“不是不是,臣是倒霉蛋……” 赵眠安慰道:“当日在冲州,被万华梦选中和小王爷成亲的人是我,不是你。所以,我比你更倒霉。” 魏枕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说,你们二人情谊深厚我没意见,但能不能别把和我成亲一事当成衡量倒霉与否的标准?” 周怀让被赵眠一下一下轻拍着背,渐渐平静了下来。事后,他为自己的痛哭流涕感到十分羞愧。 殿下和小王爷堂堂天潢贵胄,在沙漠中困了这么久尚能保持镇定,吃得了苦,经得了事。他一个小小伴读居然先乱了阵脚,反要殿下来安慰自己,他真该死啊。 周怀让想找个地方面壁思过,便和赵眠说想去方便一下。他也没有说谎,他真的想方便,他憋很久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魏枕风问,“要不要我和你家殿下陪你去?” 周怀让羞愧得无地自处:“不用了。” 赵眠叮嘱他:“别走太远。” 魏枕风看着周怀让的背影,感叹道:“小让对你还真是一片忠心。” 赵眠嘴角微扬:“这是自然。” 魏枕风半真半假道:“如果你舍不得吃他,可以吃我。” 赵眠脸色一变,凛声道:“魏枕风你也跟着犯病是不是?” 魏枕风煞有介事地说:“赵眠你知不知道,有一些虫子,它们为了繁衍后代会把自己的另一半吃掉。” “所以?你想说什么。” 魏枕风望着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睛笑了笑:“没什么。”他站起身,拍着身上的沙子说:“我去看看周怀让怎么还没回来。” “我最讨厌虫子了。”赵眠突然道,“谁都不用被吃掉,包括我们的骆驼,我能带着你们走出去。” 这种时候,魏枕风居然还笑他:“真会吹牛啊殿下,那我等着了。” 魏枕风走后,赵眠独自给骆驼顺着毛,心里还在想魏枕风刚刚说的话。他总觉得魏枕风的话中有话。 他看到骆驼背上的包袱,心念一动,打开了其中放着干粮的一个。 他没怎么管干粮的事,只知道够他们三人吃个五六天。如今是他们遭遇沙尘暴的第三日,余粮却依旧可观,至少还能够他们吃四五天。 也就是说,有一人,这三日几乎没吃东西。 赵眠想起魏枕风总是说他提前偷吃了,心口宛若湖中投石,泛起阵阵心潮。 ……可恶。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眠猛地转过身,准备将魏枕风痛斥一顿。可他看着奔向自己的少年时,又莫名其妙地骂不出来了。 他的眼眸微微放大:“你……” “赵眠,”魏枕风微喘着打断他,“我们找到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赵眠怔愣住,一时之间竟未反应过来魏枕风在说什么。 然后,他的手被牵住了。 不是像下属们一样恭敬地扶住他的手,也不是魏枕风动怒时霸道地抓住他的手腕,而是……真的牵手。 他的手被魏枕风握在掌心,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手心的热度,就像五岁时他和周怀让手牵手一起上学一样。 他已经长大了,他和周怀让早就不会这么牵手——两个大男人谁会手牵手? 可是,为什么十八岁的魏枕风牵他的手能牵得这么自然随意。少年的动作里不带任何的情欲和暧昧,仿佛他只是心血来潮想要牵他的手,于是,他就真的牵了。 赵眠愣神之际,魏枕风已经跑到了他前面,在烈日下回头望向他的时候,什么东西忽然动了起来,吹散了少年脸上的光昼:“愣着干嘛,走啊。” 赵眠回过神,听见了沙沙的风声。他恍然大悟,原来是风在动。 他的身体被动地被魏枕风带向前。魏枕风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踏过黄沙,他们一起翻越沙丘,然后他看到了过去从未见过的景色。 第37章 赵眠和魏枕风携手站在沙丘之顶,一路的奔跑使两人的手心都出了汗。他们面朝朝晖,远眺而去,只见一座风化破败的古城矗立在茫茫沙海中。 不是零星的几栋破屋,而是成片的建筑群整齐地排列,规模之大,堪比中原的一座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