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徐瑾瑜这厢才走,魏思武只看着众人散去,默默不语,赵庆阳到底和其也是多年的好友,不由道:

    “魏思武,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呆?”

    魏思武停下酒杯,看了赵庆阳一眼,慢悠悠道:

    “庆阳啊,你虽然人莽撞了些,但是眼光倒是极好的。不管是本世子,还是瑾瑜……”

    “闭嘴吧你,我还没说呢,你是不是和瑾瑜说什么了?瑾瑜性子淡,你别老想着欺负他!”

    赵庆阳皱着眉说着,魏思武笑了一下:

    “欺负他?不,我还该谢他的。下次去徐家,记得带上我。”

    赵庆阳听了这话,不由摇了摇头。

    魏思武这家伙喜怒无常的毛病又犯了!

    魏思武说完这话,猛然起身:

    “来人,沐浴更衣!”

    “你要干嘛!”

    赵庆阳被吓了一跳,等他偏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魏思武眼睛晶亮:

    “我要入宫。”

    “这个时候入宫做什么?”

    赵庆阳不由好奇,魏思武语气虽缓,可却坚定道:

    “去做一件,我本该做的事。”

    赵庆阳不明所以,只当是魏思武疯劲儿又来了。

    皇宫,勤政殿内。

    “……思武,你说你要重查长宁当日受辱之事?”

    “是!还请舅舅应允,若再借我一些人手,那就更好了。”

    成帝听了这话,只是用手指敲击了两下椅臂:

    “当年事发之时,乃是最好的良机,你们伯府却无人愿查,今日去查,只怕会是徒劳无功。”

    “纵使徒劳无功,我也要查。舅舅,长姐她,可能过不了这个秋天了。

    长姐清清白白的来,自然也要清清白白的走,以前是我愚钝,才让长姐……”

    魏思武不由哽咽,成帝安抚两下,这才道:

    “给你些人手也不是不行,只是,那件事至今已经时隔五年,你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长宁必将因你再受非议,你可想好了?”

    魏思武沉思片刻,沉沉点头:

    “我想好了,舅舅。我要查,不过此事我会先禀明长姐。”

    长姐郁结于心,积郁良久,这郁究竟是郁自己的不幸,还是自己无法自证的清白?

    成帝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思武长大了。”

    成帝与长公主昔日也是如魏思武和长宁郡主一般,相依为命长大。

    当初长宁郡主出事,成帝特意派人前去调查,可是却被长乐伯以家丑不可外扬给推拒了回去。

    加之当初平阳侯世子也表示,无论长宁郡主如何,他都愿意迎娶,此事便就此作罢。

    可让成帝没有想到的是,时隔五年,还是少年的魏思武却有魄力将此事担下调查。

    成帝的夸赞让魏思武只觉得脸颊guntang,他忙道:

    “舅舅,还是莫要夸我了,否则我只怕要寻个地缝钻进去了。此事若是我自己想通也就罢了,可若非瑾瑜提点,我只恐长姐仍要一身污名的走。”

    “瑾瑜?”

    成帝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只觉得颇为熟悉:

    “是,清丘县那位县案首?”

    魏思武点了点头,眸子晶灿道:

    “舅舅许是不知,数日前,瑾瑜的长姐也经历了如长姐那般的事儿,可是我却不及他果决,有魄力。”

    魏思武的喜怒无常闻名京城,成帝也从未听他如此夸过人,一时心中好奇:

    “且说来听听。”

    魏思武这几日讲故事的水平越发高超,于是很快便将那日公堂之上的事儿说了一遍。

    成帝听罢,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

    “好一个颠倒黑白,利欲熏心的小人!倘若真让那王员外成了事儿,徐瑾瑜他日学有所成,只怕还要因为其姐的处境受其桎梏!”

    “正是如此,一旦瑾瑜将那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徐家,就是一块砧板上的rou,任人宰割了。”

    成帝早就因为心水徐瑾瑜的诗作,将其看作是自己的预备人才,可是现在却有人比自己的手还伸的长,一时气愤,直接道:

    “去让人告诉清丘县令一声,王员外服完苦役便让他流三百里,其子亦如此,只是二者必须背道而驰,最好此生不复相见!”

    王员外的家产已经被尽数抄没,唯一宝贝的就是他的儿子了,成帝此举不可谓不诛心!

    但,成帝一想到,就因为此人一己私欲,差点让他看好的英才折戟沉沙,实在是心头火起。

    魏思武听了这话,也是一脸平静。

    平心而论,若是欺负自家长姐的人被抓住,他必要将其——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于是乎,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的柳洪,又一次迎来了多少官员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冯卓。

    等冯卓传达圣意离开之后,柳洪神情恍惚的扶着椅子坐下,他咽了咽口水:

    “圣上亲自下令处置王员外……徐案首还真是手眼通天啊!”

    师爷亦是瑟瑟发抖,回想起自己去徐家时的一言一行,想着并无出格,这才松了一口气。

    柳洪和师爷对视一眼,师爷忙道:

    “那大人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既是圣意,自然要昭告天下!对了,徐案首那里也要请人去告知,你亲自去。”

    师爷忙不迭的应下此事,等他到小石村的时候,已经暮色沉沉。

    徐瑾瑜今日回来后,特意顺手摘了些草叶子,编了几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逗长姐和小妹开心。

    这会儿,葡萄架下,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等师爷登门告知王员外再被处置的事之后,徐瑾瑜不由一顿,徐玉琬更是热泪盈眶。

    徐瑾瑜转头看向徐玉琬:

    “长姐,看到了吗?圣上都在替你鸣不平,恶人必将遭到严惩!”

    徐玉琬闻言,泪水止都止不住,可是却不住点头,只是看着徐瑾瑜的眸子里盛满了感激。

    或许世人觉得她应该感激圣上,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最该感谢的是大郎。

    若无大郎上告公堂,她将惶惶终日,惊恐万状。

    若无大郎坚持鼓励,她将自闭心门,不敢出家门半步。

    若无大郎人脉相助,她亦将冤不得鸣,清白不在!

    自此,王员外的事了,徐瑾瑜也要回书院读书,以待四月的府试。

    大盛的府试亦考三场,分别考校经解、诗赋、政见时务。

    前两者与县试相差不大,只是出题人的题会更深一些,至于其中政见时务才是选拔的关键。

    所谓政见时务,乃是由各地抽取一定的已经判决的案件,作为题目,供考生作答。

    这里既考校考生对于本朝律法的熟悉,亦考校考生的人情通达,颇受皇上重视。

    而徐瑾瑜早在还未曾入读东辰书院之际,便已经熟知律法,是以只是在翠微居士处得一些往年“真题”练习。

    这日,徐瑾瑜将自己的答卷呈给翠微居士后,翠微居士看罢,不由叹息一声,让徐瑾瑜有些不解:

    “山长何故叹气?”

    “你可知,本次府试主考官是两位京兆少尹?”

    京兆尹守卫京畿重地,一切以圣上为重,区区府试哪里敢让其分薄心神?

    是以,此番主考官为两位京兆少尹。

    这件事根本不用徐瑾瑜打听,众人便传的四下皆知,儿翠微居士见状,也是不由又叹息一声:

    “可这两位少尹,一位讲究严刑峻法,一位讲究宽仁何度,考卷糊名之后,亦不知是谁先阅何人之卷。”

    一旦答卷宽和者被那位崇尚隆刑峻法的少尹阅览,他若不满意,只怕会直接画叉。

    一旦首位主考官画叉,即便后面的考官觉得可堪一用,也不会太悖逆前者的评分。

    是以,翠微居士看着徐瑾瑜那足以称得上难分的考卷,也是不由扼腕。

    寻常州府,皆是知府一人主考,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儿呢?

    徐瑾瑜听了翠微居士的话后,也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反而宽慰翠微居士:

    “虽是如此,可是山长也别忘了,这前两考乃是学生擅长的,只要前两考发挥的好,即便最后一考不幸遇到意见不合的考官,想也不会被轻易打落。”

    徐瑾瑜的话,让翠微居士不由抚掌赞叹:

    “好,如此好心性,定能安然通过本次府试!你且去吧!”

    第44章

    徐瑾瑜这厢在为府试做最后的准备, 而另一边,魏思武则被成帝授予了正四品刑狱司少司,领兵百人, 负责调查长宁郡主当年被掳之事!

    成帝此言一出,满朝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