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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嫁已倾城 第5节

    自那天跟诗荃商议好约烟meimei在府衙花园赏梅但烟meimei却未及时赴约,出去暗中察探烟meimei消息的心腹书童赶回来,向他说烟meimei路上出了情况,他心下着慌,便急忙奔到街上去了,等看到那一幕以后,他头上如打了个焦雷一般,整个人都快炸了,消沉了很多天不敢去见她。但还是魂牵梦绕的,这一回看到,心里顿时如耗子挠似的,眼睛像钉子一样的钉在她身上,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她人都走出去好一会儿了,他脑中还一遍遍环绕着的她的身影。

    “哥哥,”诗荃掩着嘴偷偷笑着地走到书钧的身边,“你每回见了烟meimei都要挪不开眼睛了,魂都丢了一样。”

    书钧回过神来,脸上仍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庄生晓梦迷蝴蝶,她便是一个蝴蝶精灵,带给我斑斓的梦境。”

    “哥哥,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她神魂颠倒。我承认她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除此之外还有哪样胜得过我,整日里捣腾一些臭泥瓦罐,净是一些不入流的玩意,都是下三滥的人才会做的,我就很看不上,只有你像珍宝一样把她捧得高高的。”

    书钧皱了皱眉头,冷声道,“你懂什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骨子里纯真活泼,是最难能可贵的,整个扬州城再也找不出比她好的了。”说罢便撇下她,径直往前边的院子去了。

    书钧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双手抱头,眼睛里缠结着痛苦的神色,他脑中总是不断地回想起那日烟meimei在街头被那男子抱在怀中的情景,自己的苦心谋划,却让别人捷足先登了,若真发生了他最怕的事,那可要怎么办才好。

    两日后,冬至节便到了,扬州人把冬至叫大冬,大冬大似年,算是一年中最隆重的节令了。这一天,家家户户热闹非常,挂喜神像迎喜神,上香供饭祭祀先祖,香火缭绕兴旺,吃汤圆、蕃瓜饭、青菜豆腐,家宴欢聚一堂,妇人小孩、亲朋好友都服饰一新,互相馈赠节日美食贺冬,街上车马络绎不绝,行人往来如云。烟景每年此时都会在东关街支个小摊,卖几瓮自己酿的冬酿酒,赶这场热闹,虽收获的银两不多,但贵在其中的乐趣。

    虽说扬州今年闹了雪灾,受灾民众多,但百姓过节的热情仍是不减。冬至这日雪已经晴了,天气也不复先前的苦寒,因此今年的大冬虽没有往年那么热闹喜庆,但贺冬拜节的人仍是不少。杜甫有诗,冬至阳生春又来,冬至过后,万物便开始慢慢复苏,扬州的百姓在这辞旧迎新之际,期望来年吉祥顺遂。

    烟景的小摊在街南,和缀儿两个人扮作街头小贩的样子,用毡巾包头,身上穿着厚厚的青布棉袍,脚下穿着羊毡暖鞋,正在招呼来往的客人,“卖酒了,快来买东酿酒!十文一碗,又香又甜不醉人!”

    烟景这一副布衣小贩的打扮,没有丝毫惹眼之处,只是一张脸虽不施粉黛,却显得俊秀非常,因此路过的人见一个如此俊俏风流的沽酒少年,都多来光顾,这冬酿酒在冬至一日最是紧俏,众人争相购买,一个上午便已经卖了三大瓮的冬酿酒,客人喝了没有不称赞的,都道是好酒。烟景特特多留了几瓮下午来卖。

    说起来这冬酿酒本是姑苏冬至节的佳酿,烟景前些年冬至节前夜随爹爹到姑苏访友,席间喝到了飘着桂花香的冬酿酒,很是喜欢这种香甜温润的味道,便跟厨娘讨了酿酒方子,自己也学着酿了起来,第一次酿发酵过了头,味道变酸了些,她不放弃,第二天冬天再酿了一次,味道竟跟姑苏的冬酿酒相差无几,于是便在扬州城内售卖推广起来,没想到大受欢迎,一传十,十传百,许多小贩也纷纷效仿,更有手巧的也自家酿了起来。

    她今日其实没什么心思卖酒,脑子里只不断地回旋着一个问题,他会来吗?

    她其实心里是没底的。假使他真的来了,她装扮成这个样子,恐怕也不好认不出她吧。因此她一上午都在留意来往的客人,但却并未看到他的身影,到了下午,那几瓮酒早已卖完,便有些无聊起来,两个肘子支在桌子上,歪着个脑袋,脚下踢踏地踩着地上的雪,望着来往的行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镀上一层淡淡的昏黄,墨蓝的天空中,出现了几点淡白的孤星,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街边做买卖的都已经收了摊,大家都回家吃冬至夜饭了。烟景面前摆着一个银鎏金花卉暖酒壶,里面是热乎乎的,又香又醇的冬酿酒,专待他来了与他喝两杯的。

    缀儿又催了几次,烟景才把摊给收了,山头的夕阳一点点地沉下去了,余晖脉脉映射在云端,染得云彩如同一匹匹绚丽的织锦。映照在湖面上,照得湖水一半碧绿一半红,她的侧脸染上了一层稀薄的金光,却显得有几分落寞。

    夜饭的时间也快到了,烟景终于提起暖酒壶,和缀儿正待上马车返家去。

    是靴子踩在雪地吱吱的声音,烟景耳朵灵敏得不行,心中跳了一跳,抬头一看,不禁楞了一下,随即双眼便满是雀跃之色,“叔夜公子,你来了?”

    他披着玄青色的大毛领狐裘,头上束着玉冠,目若点漆,唇若含朱,在夕阳的余晖中踏雪而来,身后拖下一段长长的光影。

    “有事耽搁,来得晚了,这冬酿酒可给我来一碗吗?”聿琛熠熠的星目看着她,走近前笑道,“冬至夜,对我们这种在异乡的行客来说,入乡随俗,喝杯冬酿酒才算过了这个节。”

    烟景举起暖酒壶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笑道,“专为你备下的,喝碗搪搪寒气,酒水有限,不可贪杯哦。”说罢便让缀儿从车厢里拿出一个小桌子,摆在雪地上,从暖酒壶里给他倒了一碗酒,亲自捧到他的面前,笑嘻嘻地望着他。

    他接过酒,却未喝,视线却一直停在她的身上,略微有些出神。

    第11章 |花酿

    烟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头上的帽子,有些别扭地道,“你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吗?我每年三月的庙会和冬至节都会打扮成这副样子,赶着热闹在街边卖一些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本也不为了银钱,就是觉得自己的手艺能得到大家的喜欢便很是开心快活。”

    聿琛眼中拂过一丝笑意,“怎会?我倒觉得你这个样子还有点儿意思。你除了会酿酒,还会做些什么?”

    烟景想了想,掰着指头道,“风筝、兽面、花灯、泥人、木偶……只要街肆上有的那些玩意,我都可以做得出来,只是我在针线上头实在是不灵巧,这种细致的活计对我来说太难了,总绣不好一个样子。”说着便有些忐忑地瞧了瞧他的神情,一下子把自己的短都揭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没戏了。

    聿琛笑道,“绣不好有什么要紧?若是一个人女工诗词书算,样样皆精,虽是可夸,但未免匠气有余灵动不足。大概是你本不喜欢做针线,所以不肯在这上头下功夫,这种事情应顺着天性而为,喜欢什么便做什么。”

    被他一语道破,烟景微微低下头,但听他似乎并不计较自己针线功夫不好,原本还有点蔫蔫的心情一下子像开了花儿似的,他还说喜欢什么便做什么,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真是让她又惊又喜,看着他的眼睛禁不住亮闪闪的。

    聿琛目光灼灼,“你除了会这些手艺以外,可还会什么才艺?”

    烟景轻轻一笑,“你这话问得奇了,小女子不才,琴棋书画马马虎虎,歌舞不曾学得,些须会唱几首扬州小调自娱罢了。”

    “哦?你还会唱扬州小调?”

    “娘胎里带来的,不用学就会了,公子若想听的话,我给公子哼几句。”

    聿琛点了点头。

    烟景唱了一曲活泼轻快的《鲜花调》,“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满园花草也香不过它,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

    烟景的声音娇滴滴清灵灵的,音调清婉悠扬,在这样一个静谧的黄昏里头,像仙鸟在鸣唱一般,异常地美妙动听,让人没来由地心头动了一动。

    聿琛淡淡一笑,“你嗓子还可以。”

    烟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面颊上浮上浅浅的粉红。

    聿琛端起酒,见这酒酒色碧清,里头还飘着细细的桂花瓣,喝了一口,“清洌芬芳,味醇甘甜,酒也酿得不错。”

    见他喜欢喝,烟景更是高兴了,说道,“这冬酿酒是花酿,一年方酿一次,只在冬至节这天饮用,过后便再难喝到。每年秋分桂花开的最好的时候采了来酿,酿而未煮,以花入酒,最是香甜芬芳。”

    聿琛边听她说边若有所思地喝酒,待她讲完,那碗也空了,不觉笑道,“唔,酒意微醺,回味绵长,倒不醉人。”

    烟景喜滋滋地又给他倒了一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又喝完一碗。

    聿琛连喝了三碗方才作罢。

    就这么喝酒讲话的功夫,两人不觉已经呆了一刻钟的时间,天已经黑了下来,缀儿来到烟景的旁边小声催促她回家吃饭,烟景这才开始跟聿琛道别。

    她望着他,竟有些柔肠百转起来,“公子来喝了这冬酿酒,我很开心,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去了。”顿了一会,终究还是问道,“公子在扬州也有些时日了吧,还会在此停留多久?”

    聿琛一双乌黑的眸子在夜光中微微闪动,略一沉吟,道,“如今事情进展顺利,大约几天后便要离开扬州了。”

    烟景的呼吸窒了一下,不禁说道,“怎这样快?”话说出口,方意识到有些不妥,不敢再去看他,低下头,有些羞赧地望着脚尖。

    聿琛的神情动了一下,只是对她轻轻一笑,望着她的眼神有些深邃。

    空气仿佛凝滞了下来,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月色朗朗,人影在地,琼枝梅影,与沐清辉,她望着他,眼睛里仿佛含了一片月光,泓泓流淌。

    他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在酒碗的旁边,依旧是淡淡地道,“身上没带银钱,这玉佩便抵酒钱了。前日你送我的那个小泥人我收下了,也当是还礼吧。”

    “今后,别叫我叔夜公子了,这玉上有我名字,我不及嵇叔夜的傲世不羁,宏达放逸,怕有损先贤的清名。”

    烟景将那枚玉佩攥在手心里,触手莹润细腻,原本有些空荡荡的心因这一玉佩而有了些许的着落,“那么,有缘再见了……”烟景朝他淡淡一笑,便转身离去,不知为何,眼中突然有些发涩,很是不舍得。

    他若离了扬州,这辈子还能再见么?

    缀儿扶着她上了马车,待马车走出十几米后,她才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往他的那个方向望一眼,却见他的背影正踏着风雪离开,与马车离去的方向背道而行。

    烟景放下帘子,轻轻叹息一声。

    在车上,烟景对缀儿说不许将今晚的事情告诉嬷嬷,要严守口风。

    回到家去,发现嬷嬷正站在房门口翘首盼望,见她回来了,忙迎上去,让她换掉身上奇怪的装束,少不得责怪她回来晚了,夜饭都已经做好了,就等她回来便可开饭了。

    说起这冬至夜饭,不过是比平日丰盛些,多了一些烧rou、青菜、豆腐、鸡汤等冬至必吃的菜肴,别的没有什么不同,只因烟景家中人丁有限,柳老太爷和太夫人早早过世,柳燊更是一代单传,没什么亲支嫡派,不似其他大家族人口兴旺支庶繁盛,宴席满座,夜饭吃得热热闹闹的。因此这冬至夜饭,不过也就是爹爹、嬷嬷和她三人一起吃而已。

    烟景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件簇新的湘色菊花纹厚绸的灰鼠袄,从一个俊秀的少年郎又变回了那个俏美的小女孩,便随嬷嬷到了吃饭的大厅,见爹爹早已在厅上的黄花梨圈背交椅上坐着了,正认真地翻看着手中的账簿,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方抬起头朝门口望去。

    烟景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和爹爹同桌吃饭了,这会看见爹爹坐在那里,顿时喜笑颜开,叫了一声爹爹,便奔到了他的身边。

    柳燊将手中的账簿搁到旁边的方桌上,见女儿终于回来,眯着眼睛笑道,“今天又出去胡闹了吧。”

    第12章 |婚事

    烟景好久未见爹爹这么舒心地笑过了,知是这连日来办粮赈灾的事情进展顺利,自己回来晚了,他虽没有责怪自己,但心里终究有些愧疚,便讨好着道,“爹爹,女儿平日里虽说任性了些,却是因为爹爹疼爱女儿的缘故。若没有爹爹这般事事宽容女儿,女儿的生活肯定没有现在这般快活自在,爹爹真的是女儿心中最慈爱宽厚的爹爹。”

    烟景在他耳边可着劲儿地夸他是个好爹爹,柳燊听了心里当然很受用,但也知道是她惯用的伎俩,知他耳根子软,总会拿好话来搪塞他,对于这个宝贝女儿,他自然是非常疼惜的,所以才会事事顺着她,只要不太出格,也就由着她去了,闯了祸不过也是不痛不痒地斥责几句,因此惯得她越发任性起来。但他也知道这样骄纵下去总不是办法,女儿一天天长大,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若还是这样任性胡闹,到了夫家,不是至亲骨rou怎会这样好心性地容她,少不了要吃许多苦头。

    虽日爱之,其实是害之啊。

    想到这一层厉害关系,柳燊敛起笑容,有些语重心长地道,“你知道爹爹是疼爱你的,爹爹很欣慰,但你若能替爹爹着想,让爹爹少些忧心,就应当收敛一下性子,好好地守规矩,你如今年已及笄,也到谈婚论嫁的年岁了,爹爹打算好好的为你择一门良姻。女儿长大了,总要嫁人的,将来到了婆家,你若还这般任性妄为,怎生是好,爹爹纵有私心,也不能一直将你留在身边庇护你,你知道了吗。”

    烟景没料到爹爹会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这是从前没有过的,现在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却要离开扬州了,她还不知道他对她有没有心思,更不能告诉爹爹。

    她的心情突然沉闷了下去,并感到一阵的委屈,努了努嘴道,“爹爹,女儿现在不想嫁人,女儿就想呆在爹爹身边……”

    柳燊有些无奈地摇头叹息了一声,继而伸出手掌摸了一下烟景的头,“爹爹今晚说的话希望你能记在心里,爹爹这也是为你好,你长大了,今后再不许你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了,好了,吃饭去吧。”

    烟景还有点呆呆地站在那里,前阵子被嬷嬷训了一顿,如今又被爹爹下了命令,难道越长大便越开始身不由己了嘛。她一时还未接受过来这样的变故,心神还在上上下下地飘荡着,在一旁的嬷嬷也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回过神来往饭桌的方向走去。

    她的眼睛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爹爹搁在桌子上的账簿,见上面记着好几笔跟米行和存粮商户购买粮食的记录,都是几万石的大买卖,她知道扬州灾情并不算特别严重,论理来说不需要这么多粮食,那么便与外调有关。她不禁联想到那日在府衙花园遇见他,正是赈灾最为要紧的时候,他若是奉命来扬州办粮的官员,那么肯定与爹爹有接洽,若是若能向爹爹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吗。

    可是,知晓了他的身份又如何呢?爹爹说她到了年纪都要开始说亲了,而且他不久之后也即将离开扬州了,郎心茫茫,隔山隔水未有期,这份情缘本就飘萍不定,问了不过也是徒增烦恼罢了。

    饭吃到一半,她的脑中又浮现出今晚与他相见时他那双乌黑沉静的眸子,里面幽幽地像隐着什么秘密一般,让人无法窥透。她发觉自己还是无法控制对他的好奇心,酝酿了一会,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爹爹。

    “爹爹,女儿今日上街,见街上已无受冻的灾民,想来官府都已将灾民妥善安置了,爹爹大半个月都在为赈灾的事cao劳,昼夜忧思,寝食不安,如此关心民瘼,实在是扬州百姓之福。但女儿有一事不明白,记得去年秋天爹爹还对女儿说,扬州粮食大丰收,存粮盈库,怎么今年冬天才闹了一个雪灾,就这么缺粮了,竟向米行和存粮大户买这么多粮食?可是有什么官员来扬州调运粮食?”

    柳燊准备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好奇女儿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个敏感的问题,他虽有时也会将扬州民安物阜,万象清宁的景象说与她知,她向来也是听他说完便随声附和几句,无非是称赞他爱民如子,并没有探寻下去的意思,不知今日为何主动问起买粮调粮的事,实在令他感到有些不同寻常,且这事还是太子亲自指办的,不由得他不谨慎,要紧的是太子是微服来江南办差的,纵使是女儿问起,也万万不能xiele口风。

    柳燊咳了一声,望向烟景的目光微微闪烁,“你问得在理,扬州赈灾的粮食,五万石便已足够,之所以买这么多粮,主要还是外调到其他受灾的地方,此次江南雪灾,苏北、浙西受灾最严重,扬州连着几年都是丰收,市面上存粮还算充足,因此上面便来了人到扬州调运粮食,扬州府买了二十万石粮食借调给他们赈济灾民。”

    上面来了人?来者何人?爹爹这么含糊其辞,难道也要隐瞒他的身份么,烟景偏要追问道,“这……上面来的人是谁?”

    柳燊有些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是爹爹的公事,你一个小姑娘还是谨守本分,不该问的便不要问。”

    “爹爹这么讳莫如深,难道那人有什么大来头?”

    柳燊以为只是小女孩的好奇心作祟,倒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是拿筷子敲了敲桌子,“这是朝廷机密,你忘了爹爹对你说的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再问了,快吃饭。”

    烟景嘟哝着嘴哦了一声,顿觉得好生无趣,只得讷讷地扒着饭。

    爹爹不愿说,她是问不出来的,他就这么神秘么,说也说不得。难不成是朝中的哪个大人物,可他年纪轻轻的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仕途晋升再顺利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便就做到了高官显爵,三公九卿之列。大约就是个有点儿热门的钦差大臣吧,因有人眼红着,所以行事低调,不想张扬,所以才这般不可说。烟景想了想他的性子,倒还真符合的,她现在有点儿心烦意乱,姑且这么认定,便不想再猜了。

    吃完饭又陪爹爹说了一会话,烟景因有心事,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柳燊以为她在外头折腾了一日累着了,便打发她回房去安歇了。

    夜深人静,烟景躺在床上,将那枚翠雕玉佩举在眼前细细地看着。那是一枚扁长方形的镂空玉佩,雀卵般大小,玉质呈翠绿色,与竹子的色泽浑然一体,中间镂着灵芝、松石,琢着螭纹,佩上系着黄丝绳,丝绳上有一粒翠珠结珠,结珠上下还有两串米珠,好不精雅,可见是个名贵之物。

    烟景的指尖在玉佩上细细摩挲着,玉质细腻温润,平滑光亮,指尖滑过时如水般冰凉爽滑,仿佛这玉佩上还余有他的手温,熨帖着她的心。

    玉佩的镂空竹叶上有一个篆刻的字—“聿”

    “聿”,他的名字,她在心底默念了好多遍。可为何只有一字?他究竟姓什么?名字是二字名还是三字名。这人怎么这么玄乎,连名字也要说一半留一半,让她猜来猜去的,分明就是要扰得她不得安生。

    他心里对她是有点儿意思的吧,不然何以赠她美玉,是玉成佳缘,心意相通之意。又或者他不日便将要离开了,之所以以玉相赠,抑或是望她好自珍重的意思。

    烟景辗转反侧,只是睡不下,至下半夜方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一早,缀儿便给她传了消息,说是沈氏病情危急,有些话要对她说。让人传话要见她一面。

    第13章 |私情1

    烟景听到沈氏不好的消息,心头咯噔一跳,忙起身梳洗,匆匆吃过早饭便赶去了香雪园。

    路上烟景又仔细问了缀儿,方知道沈氏已在弥留之际,强撑着一口气等她来,便是有话要托付她,烟景还未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听到阿如饮泣的声音,到了房间便见阿如在沈氏身边哭成了个泪人儿,抓着沈氏的手只是不放,哭咽着声音喊娘,十分凄切,烟景何曾见过这场面,只觉得整颗心都紧紧地纠在了一起。

    沈氏形容枯槁,眼角淌泪,眼睛半睁着,待看见烟景来了,原本灰暗的眸子终于亮了一下,烟景坐到床前,握住沈氏枯槁苍白的手,将头挨近沈氏的脸旁,“沈姑,我来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沈氏气息微弱地道,“柳姑娘,我这一走,便只剩了阿如这一个孤女,实在是放心不下,我们原本是穷苦卑弱之人,得幸让柳小姐垂怜庇护,有了一个安身的所在,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本不应该再麻烦你的,但我平生只得阿如一女,年纪尚幼,无力为生,唯有将她托付给你,望你怜她年幼失去双怙,让她有个安身之所,得以平安长大,我便可以安心闭目了。”

    烟景心中恻侧,应允了下来,“沈姑你放心,阿如这孩子与我是有缘分的,我第一眼见她便极喜欢,你既将阿如托孤与我,我必定会好好看顾她的,她会平安长大的。”

    “有你这句话我便可以安心去了,柳姑娘若不嫌弃,便将阿如留在身边伺候你吧,” 沈氏转过眼睛看向阿如,“阿如,你今后要好生听柳姑娘的话,待她如同亲jiejie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