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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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年近古稀,身体大不如前,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好活,骆武与他的两个兄弟关系很?差,待他百年后骆爽和骆衡肯定不会管这个兄长,那时骆武再闯出弥天大祸谁能帮他收拾,他只?有死路一条了。 骆广之只?能现在逼着骆武立起来,不求他能有什么大出息,至少作为一家之主得为妻儿好生打?算吧,崇绚没了选官的可能,还?有崇皤和崇礼啊。 在与胡元玉好生商量过后,骆广之才定下了分?家的方案。 他把?大部分?田产铺子都给了骆武一家,至少能够保证待他们?二老不在了,骆武一家不至于饿死。 钱财三个儿子平分?,不帮骆武还?赌债,是为逼骆武自己想办法,不要再废下去了。 如果骆武最后实在还?不上,他这个父亲也不可能真不管,豁出去老脸也会为儿子想办法弄来钱的。 骆广之一片慈父之心?都给了骆武,后者明不明白这其中的用心?良苦不清楚,但是姜云梦是肯定不明白的。 她一听公?爹不帮还?那天价赌债整个人?都快疯了,要他们?自己想办法,他们?能有什么办法,那是十万贯钱,他们?就算把?家当都卖了也凑不齐! 在最开始知道骆武欠了十万贯的赌债时,姜云梦跟骆武吵过闹过,可她不担心?,也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她知道公?爹总会想办法把?这债给平了的,她的闹更?多?是发泄一股怨气。 现在她不行了,公?爹这样做是在逼他们?一家去死! “你说话啊,你这个窝囊废!”自己都快急疯了,骆武还?是懒散靠着凭几打?哈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姜云梦再忍不下去了,对着骆武一阵拳打?脚踢。 “干什么,老二家的,你疯了吗?”儿子当众被打?,胡元玉急得不行,起身是磕了一下整个人?差点儿扑在面前的几案上,她对一旁伺候的仆役大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这疯妇给我?拉开!” 姜家人?因自家姑奶奶“发疯”觉得有些丢脸不好说话,可听胡元玉骂他们?家姑奶奶是“疯妇”,那他们?可不能忍。 “成国公?,这是怎么个说话的,你家二爷欠这么多?钱,我?们?没要求和离就不错了,倒是骂起我?家姑奶奶来了。”姜世伯怒道。 骆广之还?来不及说什么,正?在疯狂殴打?骆武的姜云梦听到了“和离”二字,忽然就福至心?灵,大喊一声:“我?要跟你和离!” 此言一出,劝架的、看热闹的、事不关己的都有些吃惊,这不是在说气话吧? “我?要跟你和离,和离!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姜云梦说完转身就走,姜家人?犹豫了片刻,指着骆武说:“你给我?们?等着吧,定要跟你和离了!” “这……母亲……”骆崇绚几人?想追出去又犹豫,看向骆广之:“祖父,这……这怎么办啊?” 胡元玉想说一句气话,被骆广之一个眼神制止,骆广之看着歪在凭几上一动不动的儿子,心?中失望更?甚。 “让你们?母亲冷静一下吧。”骆广之对孙儿们?说。 “祖父!”骆崇绚急了,他父母难道真要和离不成,闹成这样,这今后他在建康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骆鸣珺拉了一下骆崇绚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了。 “分?家就这么定了。”骆广之态度强硬地对众子女儿孙说:“文书已经准备好,你们?各自画了押,劳烦钟府丞将文书都送去京兆府入案。” 进门?后除了寒暄见礼就没多?说过一个字的京兆府丞起身道:“成国公?客气,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成国公?对待子女强硬了一辈子,这一次也不例外,不管其他人?再说什么,分?家之事就这么定下了,他押着一干人?签字画押。 骆乔最先上前去拿起笔,说:“祖父分?给我?父亲的田产就给大伯母吧,大伯母对大伯父情深义重,在府中寡居半生。” 后面的话她没说,听的人?都懂,对待为儿子守寡半辈子的长媳,成国公?夫妇实在不够有人?情味儿。 骆广之深深地看了一眼骆乔:“随便你。既然给了你们?,怎么处置是你们?自己的事。” 姚莹出声阻止:“小七,不必……” 骆乔摆了摆手,在几份文书上都签字按了手印。 她看不上这十几亩地是真,想讽刺祖父祖母也是真,有借花献佛的意思,也是真心?为大伯母今后的日子考虑。 在建康京这十日,已叫她将这里的情形看个清楚。 彭城王真的是烈火烹油之盛,可在宋国,决定式乾殿上坐着的人?是哪位的不是皇帝,而是门?阀,彭城王能否如愿以偿还?很?难说。彭城王若倒了,骆鸣雁今后的日子会怎样很?难说。 总之,土地是不会骗人?的,手上握着土地,日子再艰难,总是能有一口饭吃。 堂上其他人?可能会觉得骆乔是在故意刺她祖父的心?,但骆鸣雁懂她的意思,原本因祖父偏心?对她母亲如此不公?而愤恨难当的心?绪渐渐平息。 “小乔,我?替母亲谢过四叔四婶。”骆鸣雁朝骆乔福下.身,被骆乔一步抢上去扶住,她握了握骆乔修长却粗糙的手。 “行吧,既然四房的签了,那我?也签了。”骆武从坐席上爬起来,踉跄了两步走到桌案前,叫管家把?他要签的文书拿来,看也不看就大笔一挥大手一按,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笑着对父亲说:“还?有其他的事没有,没有我?就去休息了。”然后不等骆广之说话,就走了,边走还?边囔囔:“这一大早的把?人?叫起来,累死了。” 骆广之偏开头,干脆眼不见为净,怎么就不把?这个冤孽真累死算了! 骆爽没意见,爽快签下文书,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分?家,只?要与二房成了两家人?,哪怕一分?钱不分?给他都没问题。 姚莹把?文书都签好后,管家整理好交给了京兆府丞,骆广之再次客气地说了声:“辛苦了。” 等京兆府丞离开,骆广之“客气”地把?所有人?都请离。 待所有人?都走了,他看着老妻,苦笑了一声。 胡元玉想跟他说说老二一家的事,他这时根本没心?情听,叹了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还?能有几年好活,先顾着自己吧。” 骆广之说完就离了府,胡元玉在原位愣怔了许久。 第211章 成国公府分家一事在建康京只被讨论了两日, 随着陈留侯高凤岐一家抵达建康,建康京里的话题迅速换成了这位陈留侯。 陈留侯这一生也算是跌宕起伏,又是新来的, 比成国公可谈的多?多?了。 没人讨论自?家事, 骆广之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自?打决定分家后,也在考虑另一件事——要不要乞骸骨回乡。 他的官到太仆寺卿已经到头?了, 在?太仆寺他也没有实权, 不如趁早退下来, 他打算用他退下为骆武换个一官半职,有了正事骆武就不会沉迷赌博饮酒之?中。 他所?想之?事还需得吏部?尚书?姚奎帮忙,可他在?分家一事上对长媳太过苛刻, 想让姚奎帮忙怕是不易。 骆广之?思来想去没有好?办法, 看到访友归来的骆乔,他忽然灵光一闪。 “小七。” 骆乔停下脚步, 回身朝骆广之?行礼:“祖父。” “来来,”骆广之?朝骆乔招手, “咱们爷俩还没怎么好?好?说过话,过几日就要去许昌了,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 水榭里摆上瓜果点心, 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祖孙二人相对而坐, 皆不说话,沉默了许久。 撇开祖孙这一层关系,骆广之?与骆乔实在?是太陌生了, 即使这个孙女与众不同, 骆广之?对她的关注也不会比家中男丁多?,在?他的观念里, 女孩儿始终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 他对骆乔知道?得最多?的竟是甚嚣尘上的种种传闻。 “你……”终于,骆广之?打破了沉默,在?骆乔放下杯盏抬眸看来时,他又停下了。 “祖父有事可以直说,能答应的我不会推脱。”不能答应的您也就不用说出来。 骆乔能猜得到祖父找他是为何,差不差的就是为了二伯父,就不知是想叫他们家帮二伯父还了赌债,还是为二伯父谋个一官半职。 “祖父打算乞骸骨,与你祖母回始兴郡族地,让族里奉养。”骆广之?放弃了走温情路线,直言道?:“你父亲和你三伯父各有际遇,无需我cao心,祖父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二伯父。” “您想怎么做?”骆乔问。 “我从太仆寺卿的位置退下来,可以举荐人接替我的位置,李少卿是你姚大父安排的人,有我举荐,他上位十拿九稳,否则他争不过柳少卿。”骆广之?说:“祖父希望你去跟你姚大父说,请他帮忙为你二伯父安排一下,不需要多?高的品阶,不拒令史或亭长,让你二伯父跑跑腿办事,有个正经差事就可。” “祖父不是想得挺周到,只?是个小吏的话,对姚大父来说是举手之?劳,为何您自?己不去与姚大父说?”骆乔又问。 骆广之?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骆乔把各色瓜果点心全部?扫进自?己的肚子里,也长叹了一口气。 人啊,路都是自?己走窄的! “我去帮您同姚大父说,他帮不帮忙我就不保证了。”骆乔把一整壶酸甜口的梅汁一杯又一杯喝完,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起?身:“我以为,回族地养老一事祖父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吧。” 以骆武的行事作风,边上要是没人管着该要更废了,指不定哪天闯下弥天大祸。 骆广之?摇摇头?,说了句:“你不懂。” 骆乔便不再劝了,当着骆广之?的面叫宵练去平国公府递拜帖,定下明日上门拜访,正打算离开,想起?来一事:“我答应帮祖父的忙,祖父是不是礼尚往来一下?” 骆广之?抬头?看她。 “劳烦祖父把姜家郎君‘请’走。”骆乔道?。 姜家郎君挺厉害,至少脸皮够厚,他姑母都一怒回娘家了,他还能在?成国公府安心住着,被骆乔“不小心”揍了也还敢天天往她跟前凑,胡家郎君就没有他这功力,在?骆乔“不小心”揍了姜郎君的第?二天就卷包袱走了。 骆乔如此说,并非针对姜郎君一人说,而是请祖父别插手他们姐弟俩的婚事,也包括祖母。 骆广之?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道?:“你性?子强,婚姻上面还是需要一个能包容你的郎君。” 骆乔并不意外,也不恼:“祖父您再好?好?考虑一下,作为祖父的您慈爱,作为孙女儿的我自?然是孝顺的。” “……我是为你好?。”骆广之?沉默了许久说出这么句话来。 “这句话您自?己信么?”骆乔冷哂,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转身离开了水榭。 含光跟在?骆乔身边,临走前胆子很大地剐了成国公一眼——这什么人啊,呸! 等走远了,含光忧心忡忡问道?:“姑娘,公爷一心拿捏你的婚事,咱们怎么办啊?” “祖父拿捏我的婚事,无非是想把咱们家跟二伯一家绑在?一起?,祖父为了二伯可真是尽心尽力。”骆乔却不担心,“不过,祖父这么大跟软肋摆在?我面前,我怎么忍得住不去拿捏一下呢。” 含光茫然了一瞬,后恍然大悟:“世子啊!” 骆乔点头?。 二伯是祖父祖母的命根子,祖父能为了二伯退居,就不知道?还能为二伯做到哪一步。 翌日在?平国公府上,骆乔将?骆广之?的打算一五一十托出,平国公姚奎尚未表态,姚杞先?一步发火了。 “他如此苛待莹妹,现在?有事有求到我们家头?上,当我家是什么,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吗?!” 等姚杞说完,姚奎咳了一声,示意他说话注意些分寸,骆乔还在?当场。 骆乔对姚奎笑?了一下。 平国公府有怨气,自?当是要发泄出来,姚伯父的态度就是姚大父的态度,帮忙他们还是会帮的,他们对成国公的埋怨也须骆乔转达给骆广之?。 姚奎沉吟着说道?:“你祖父若从太仆寺卿退下,太仆寺上下恐需调整,就安排你二伯父去太仆寺吧,届时瞧瞧有什么空缺,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闻言,骆乔起?身朝姚奎深拜下:“我代祖父深谢姚大父。” 姚奎示意儿子去把骆乔扶起?来,随后成国公的事翻篇,他问起?了豫州的一些情况,骆乔挑拣着说了些。 豫州因?收缴土地一事现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所?有人都想看席瞮究竟能把豫州经营个什么样出来,有不少人就等着他阴沟里翻船,其?中大多?是士族。 士族圈占土地,隐匿田产丁口,从前汉起?到如今愈演愈烈,既得利益者怎能容许有人动他们的利益,倘若豫州经营得好?,焉知接下来被强收土地的不会是他们。 豫州从颁下清丈土地的政令开始,就不断受到各方势力明里暗里的阻扰,虽然被席瞮和骆衡一个靠文一个靠武将?清丈推进完成,可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来自?宋国内的他国的无数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