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这辈子,也就许韶凌一人能让他这么心甘情愿地做出一些出乎常理又奇奇怪怪的事情。

    “许韶凌,别离开我好不好?”长鱼诺道。

    语气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祈求。

    “属,属下……”

    长鱼诺上前一步在行人匆匆的道路上拥住他,双手扣在他结实的后背上轻微发抖。

    “前几日我做了一场梦,梦里我一不小心被一群不明来历的人劫持,你为了救我被他们折磨至死,我,我——”

    一时间长鱼诺感觉到那只布满茧的手轻轻覆上来揉了揉他的脑袋。

    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

    眼里的泪不禁被心底的暖意烫到止不住地往下掉。

    泪水湿了容颜,也浸湿了许韶凌隔着几寸衣衫的心口。

    因而他的逾矩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属下冒犯了。”听尊上缓缓说完,许韶凌这才总算松了口气。

    一路上尊上与往常的殊异他是全然看在眼里的,举手投足也和以前大相径庭。

    他甚至都差点以为自家尊上在路上被别人调了包行为才如此异常。

    结果是一场飘渺噩梦惹的祸。

    “尊上,那只是个梦。”

    长鱼诺躲在他怀里不肯离开,倘若那场催心蚀骨的旧忆真的只是个梦就好了……

    天色逐渐灰暗,风也匆匆,一眨眼便将近黄昏。

    秋风猛烈地吹,一直吹到绵城江水的彼岸。

    谢序独自站在高楼眺望远处的崖壁,江水未竭。

    有人说,这富贵楼中藏着富贵,可这里没有他的富贵。

    额前的碎发如飘蓬,已经被秋风吹乱。

    心中的忧虑不知何时也转而变成心竭的哀叹。

    愁绪萦绕心头,他皱紧了眉头。

    “系统。”

    【……】装死。

    “别装死,出来。”

    谢序知道它在气头上,今早他明明可以接下任务的。

    而且那时候有师尊在,根据系统的任务提示解除魔尊的危机也只用他露个脸就行。

    可是他没有,他知道自从落入师尊怀里的那一刻,他就不会有瞒着师尊助他人威风的那一天。

    况且谢序也没那个精力去根据系统的指示完成主线任务。

    这是它该生气的,或许系统它早就该这样对自己不理不睬。

    甚至在此之前就该任由他在原世界怀着痛苦死去。

    何必再予他一次性命。

    谢序猜它迄今为止做的最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选择了一个早已万念俱灰的人来作为它的宿主。

    但是没办法,现如今除了洛尘悄的事,谢序对一切都索然无味,过得也浑浑噩噩的。

    就响应了那句“今我不乐,岁月如驰。”

    【宿主,你的生命值怎么又在下降了?!】

    系统总算愿意跟他说话了。

    可这就是一瞬间的事,谢序却实实在在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

    然而离刚刚他说的话也才不过一个弹指间。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又给你添乱了……”谢序垂眸,神情黯然无光。

    【……】您才知道啊。

    “对不起……”

    【……】天嘞,祖坟冒青烟了?坑爹宿主居然在向本系统道歉?

    系统忍不住美滋滋的,看来自己在宿主的心里还是有点份量的。

    可谢序的眼神却情不自禁越过栏杆俯瞰高楼下的人来人往。

    在黄昏下的车水马龙格外诱人向往。

    怎么办……

    他想跳下去。

    想彻底地融入人海。

    他身居高楼,自相怜叹。

    不行……

    现在不行。

    谢序慌忙转身蹲下来,后背倚靠在围栏边上缩成一团。

    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行,现在不可以。

    【宿主?】

    这坑爹货,该不会又开始发病了吧?

    系统又连喊了他好几声,谢序都没反应。

    似乎想到什么,它又急慌慌地去查看他的生命值。

    随着珠流璧转,它惊恐地发现谢序的生命值也在一分一分的减少。

    而且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系统急得火烧眉毛,但它只是一堆被雷电击得破破烂烂的数据,没法救他。

    可是系统直到现在都没发觉自己一个冰冷的机器好像被雷劈了两次之后。

    所拥有的情绪波动越来越接近人的本质。

    如果此刻没有外在的机械音为它掩盖作保的话……

    它这一声声饱满的担忧不就是个活脱脱的人吗?

    然而情况紧急,对于自己身上体现出来的异样系统也应接不暇。

    它突然灵光一闪。

    【宿主!洛尘悄!对!洛尘悄!】

    谢序一愣,“师尊……”

    系统似乎找到了诀窍,还特别好使。

    这下调出宿主的生命值页面也没有再出现红色预警。

    只是生命值还在接连不断地往下掉。

    【对!你的师尊!洛尘悄就在楼下!你的师尊就在楼下!你喊他!你快喊他啊!喊师尊啊!!!】

    系统的声音振聋发聩中带着惊慌。

    宛如击穿骇浪,赫然跨越风霜一举粉碎了那座困它千年的机械墙。

    安宁的山口顿时风沙满航,最后暴露出它原本清澈如明溪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