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现在上帝并不想看见段霖,并希望他有多远滚多远。

    “你不懂拉黑是什么意思吗?我以为我的态度足够明晰了,拉黑代表着我单方面驳回你的一切诉求,如此上门你不觉得无礼吗?”

    云予的声音在楼道里衬得空灵,声控感应灯随之熄灭,他看不清段霖的脸,单听声音云予就能想象到他现在眼眶有多湿。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把这个给你。”

    段霖双手扭捏着献上纸袋,蓝色的缎带缠绕修剪整齐的手指泛着流光,系成一枚蝴蝶结。

    视觉上模棱两可,像是礼物除了礼物本身,还包括了献礼者。

    “里面是什么?”云予没接,谨慎地朝段霖挑了挑下巴。

    “温和抑制剂。”

    “温和?”

    云予一时间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无知,压抑天性从来不存在温和的手段。

    察觉到云予的怀疑,段霖连忙加强推荐力度:“我找了学校医学院的权威教授帮忙,这是他们改良过的特别配方!”

    “怎么特别了?”

    段霖犹豫了一下,开口时总觉得有些别扭:“他们提取了我的信息素……”

    气氛一时凝固结块,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有空气中一些难以言明的旖旎在缓缓流动。

    往抑制剂里添加alpha的信息素,然后注射进omega体内。

    而后还是那个清冷的声音先打破宁静。

    “你的……信息素?”

    “嗯,我们信息素的匹配度很高,这样不用标记也可以起到安抚的作用,更温和地帮你度过发情期。”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奇人想到了这个办法,但听上去的确可行。

    同时也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并非技术上的,而是伦理。

    除了摄入方式不同,这样和接受临时标记又有什么区别?

    这分明就是假性标记。

    云予不明白段霖为什么愿意做到这份上,他的脑回路无人能懂,恐怕个中原因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段霖,你还记得自己的底线吗?你只标记心爱的o,即便是假性标记。”

    蓝色蝴蝶结被指甲刮出一根长长的绸丝,段霖呆在原地,云予从他眼底仿佛窥见了直达灵魂的震颤。

    段霖被黏在地上似的,每一下脚步的挪动都显得艰难,嗓子也短暂地失声了,嘴张了数次都发不出声音,像是云予提出了什么宇宙起源之类的哲学问题,无言以对。

    直到最后他定定地看着云予,眼里似有光亮起,有什么难以诉之于口的东西正叫嚣着呼之欲出,两人相视默了半晌,他喑哑着开口:“云予,其实……其实我——”

    看穿段霖的踟蹰,云予暗自叹了口气,选择直接打断他,替他开这个口:“不用不好意思拒绝,我知道你的答案,段霖,存有怜悯之心的确是你和其他alpha的不同之处,但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以后也不要再cao心我的事情,这不是你能管的,我自己能解决。”

    随着云予一字一句的劝诫,段霖的眸光一点一滴黯淡,刚刚燃起的一点儿火星瞬间被扑灭了。

    云予在人前永远风轻云淡,像万能的神主一样,仿佛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再大的麻烦,他弹弹指尖就能搞定。

    云予转身要走,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段霖的手掌干燥,温暖,和omega冰凉的体温反差强烈。

    云予深不见底的视线落在那只握住他的手上,眼神仿佛在看一只断肢。

    段霖倏地松开手,仿佛受了惊吓。

    对于云予那一记眼刀,他接受良好,不痛不痒,只是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发现面对云予时,他总是不受控地想要突破他们之间的距离,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牵引着,又像光之于葵,氧之于人,一场始于本能的追逐。

    “为了帝国。”段霖喉咙干涩,突然蹦出一句缘由,“你是帝国最优秀的研究员,是开启战争胜利的钥匙,帝国需要你,帝国的子民也需要你,所以……别拒绝我好吗?”

    段霖的眼睛很通透,能直接望进他心底,所以云予知道他所言非假。

    并且这理由乍一听,很合理。

    也许他真是一个爱国爱民的四好公民。

    云予在门口站得笔直,直到段霖觉得眼睛有些酸时,云予终于有了进一步动作。

    他抬起右手握拳,斜交在左肩,朝段霖致了个军礼。

    “段霖,我谨代表帝国子民、军方感谢你所做的贡献。”

    云予突如其来的郑重让段霖受宠若惊:“不,不用谢。”

    随即又垂下眸子。

    其实他也是帝国子民。

    “不过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云予倚在门边下逐客令。

    “啊?哦。”

    上一面还享受无尽殊荣,下一秒又变成了普通路人,段霖有些落差感,他朝电梯口走去,步伐缓慢稳当,三步一回头,像在走t台。

    在又一次回头发现云予仍只是靠在墙边时,他终究还是没忍住:“……你不请我进去喝一杯茶吗?”

    云予轻拂衣摆,视线随意落下:“不了,没烧热水。”

    “……”

    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他一下吗?!

    段霖忿忿地按下电梯按钮,可他一点儿都生气不起来。

    面对云予,很多用道理解释不清的事情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他也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