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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矜持一点 第27节

    然而,大闸蟹还是没吃上,隔了几天,梁梦因的感冒越发严重。她躺在床上,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只有两个圆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

    陈时序看着体温表上偏高的数字,在她额头上贴上一副退烧贴,食指无意间捻过她滑腻的面颊,他面不改色地默默收回手。

    “行了,大闸蟹我替你吃了。”

    梁梦因呜咽一声,可是又没有力气反驳,扯了扯他的袖口,双唇微扯,溢出几个气声:“我感觉我要病入膏肓了。”

    大手掌住她冰凉的手腕,带来些许暖意,他凝着她的病容,声音里带来几分叹息:“重感冒还要晚上跑出去看烟花,你现在病入膏肓我也不意外。”

    扁了扁嘴,梁梦因有些委屈。

    晚上去看烟花她是有正当理由的,陈时序稳定嘉驰局面后,第一次盛大宴会的烟花。

    她觉得是有特殊意义的。

    梁梦因拖着病体,偷偷跑过去看了,却没想到被陈时序抓个正着。

    彼时,陈时序站在宴会厅的最中央,正扬着头看向夜空中一束束绽放的烟花,短暂又绚丽的美丽烟火,闪亮的彩色光圈化作一条条白痕,最后在空中了无痕迹。

    梁梦因躲在人群中,周围是此起彼伏的惊叹,她却唯独看向他。

    在烟花落幕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他的背影几分寂寥。

    昂贵的高定西装,高挑颀长的身姿,优越俊朗的面容,陈时序站在一众高管之中,格外显眼。

    明明周围人潮簇拥着他,追光打过去,他身上那套带着暗纹的西装,都隐隐泛着冷光。

    陈时序身上那套的西装,梁梦因是有些印象的。大概是三个月前才量过的尺寸定制的高定,可是今日一穿,却仿佛腰身又空了些。

    陈时序是瘦了许多,原本流畅的轮廓更加锋利,清晰的下颚线,带着冷漠克制的寡淡。

    绚烂的烟花,终有结束的时候。

    主持人请陈时序上台致辞,只见他缓缓转身,系上西装外套的扣子,步履沉稳,气质淡然,根本不像仅仅二十多岁的年纪。

    演讲稿是提前准备好的,陈时序看过一遍之后就已经熟记于心。他站在立式话筒前,薄唇掀开,眸光扫过台下。

    下一秒,又阖上。

    整个会场刹那间安静下来,台下众人望着没有说话的陈时序,纷纷不解。可被他的气场所迫,又不敢说话。

    沉寂的大厅里,气氛低沉,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那双平淡疏冷的目光,准确地噙住了人群之中的那抹倩影。

    压着帽子,带了口罩,裹着厚厚的大衣,却依然盖不住她的明艳姿色。

    梁梦因早在他突然停顿的那一秒就想逃,却被他警告的目光制止,只得停在原地。

    陈时序扭头给助理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那位尽职尽责的助理就把她带进了他的私人休息室。空调温度打得很高,屏幕上正转播着他的发言。

    意气风发的男人站在台上,声调微凉,矜贵冷然,从容不迫。

    好像和她印象里的那个陈时序一样,但好像又不太一样。

    梁梦因以为这件事,已经在昨晚沉默的回家途中翻篇,却没想到被陈时序再次提起。

    梁梦因:“你们嘉驰那么大阵仗的烟花,花费上千万,我要是不去看看,那多浪费你的心意啊。”

    陈时序冷笑:“说得好像这烟花是为了你一个人放的一样。”

    梁梦因翻了个身,扶了扶额上的退烧贴,面对着他:“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放给我看的了。”

    坐在床边的男人轻呵一声,敷衍道:“嗯嗯嗯,这个城市所有的烟花都是放给你的。”

    梁梦因当然听得出他的讽刺,手指慢慢抱上他的小臂:“哥哥,你是怎么舍得在我生病的时候还这么凶的呢?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他也没抽出自己的手,任她抱着,侧过脸看她烧得面色酡红的脸颊,薄唇中溢出几个冷冰冰的字眼。

    “不作就不会死。”

    眼皮一翻,梁梦因小声嘟囔着:“我要是病死了,临死前也要带走你,你别想用我的小钱钱二婚。”

    虽然她也没什么钱。

    虽然他们也没结婚。

    但梁梦因说得理直气壮,迎向他的目光也坦坦荡荡。

    陈时序听闻她的话,只是眉峰微微聚拢了些许,面上还是那副沉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的表情。

    他低垂着眼帘,静静打量着她的神情,唇角倏然一勾:“梁梦因,我说过我要娶你了吗?”

    梁梦因微微扬起下巴,仿佛很有底气,眨了眨眼,既是无辜又是荒唐地说:“那如果你准备娶别人的话,我更要把你带走了。”

    鼓了鼓嘴:“得不到你的人,我就把你身体带走。”

    “行了。”陈时序摸了下她还guntang的脑袋,“别说胡话了,身体和人你一个都带不走。”

    “只有现在,我会把你的大闸蟹带走。”

    梁梦因气恼地瞪他:“我的大闸蟹!”

    那时分明都是玩笑,谁成想一语成谶。

    吴妈特意为她蒸的大闸蟹和炒的蟹黄面,最后全都进了陈时序的胃里。

    梁梦因只能喝着一碗白粥,伴着一点了无味道的小菜,视线灼灼地盯着他手里拿着蟹八件,慢条斯理地敲敲打打。

    吴妈见她眼都看红了,不住地安慰:“梁小姐,您现在生着病别动气。等您身体好了,我再给您做。”

    病好了,大闸蟹说不定都落季了。

    梁梦因恨恨地咽下口中的白粥,勺子和碗壁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这套碗八位数。”陈时序放下手里的工具,一张冷脸上难得现上一丝笑意,“敲之前,先想想你的钱包可以承担吗?”

    梁梦因气得两眼冒火。

    吴妈更心疼了,平时这种时候梁梦因高低都要怼上几句,这会儿都气得说不出话了。

    也不是说不出话,梁梦因只是微微失神地看着对面座位上那双筋络分明的手掌,还有他手旁精巧冰冷的工具。

    银色的金属碎光溅射到他的腕子上,衬出他一双极重骨骼感的手臂。

    她从前吃大闸蟹的都是都是靠手剥,最多用个剪刀,哪里需要他这么繁琐的工具。

    当然,如果这是为她扒下来的蟹rou,那这套工具一定是非常高效有用的。

    双眼几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盘子里蟹壳上堆起的小山一般的蟹黄蟹rou,可怜巴巴。

    在吴妈回厨房时,他终于轻飘飘递过来一句:“别看了,你现在不能吃。”

    “就吃一点……”嗓子里发出沙哑难忍的声音,梁梦因选择直接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反正陈时序也不是什么好商量的人。

    懒得再动用她那本就脆弱的嗓子了。

    闷闷喝完一碗粥,她慢吞吞地起身爬上楼,神色恹恹。忽而一道清冷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她茫然回头,看着那个修长的人影站起。

    “吴妈,这些蟹rou留着给她晚上煮粥吧。”微微一顿,“别放太多,她现在还不能吃这么多寒性食物。”

    ……

    安静的病房,一片寂寥的白。只有吊液滴滴塔塔的声音,梁梦因的手背上的针孔处,青紫一片。

    “知道了。”陈时序在窗户前刻意压低了声音,“欧洲的出差推迟吧。”

    “推迟到——”他转过身,光影逆于他的身后,面上是公事公办的淡漠,虽然他说出口的话并非如此,梁梦因的三袋吊液快要打完,他迅速结束通话,“你来安排吧。”

    电话被挂断,祁铮听着手机传来的忙音,难得懵怔。

    他来安排?

    他怎么安排啊?

    主心骨都没了。他不会是要在这个时候挑大梁吧?

    梁梦因这次发烧来得很急,主要原因还是作息紊乱,再加上刚回国还未适应。

    在外独立了几年,刚回国倒是把自己折腾病了。

    刚和医生沟通归来的陈时序,推开房门,看着空空如也的病床,还有吊针上挂着的血迹,一向冷静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错愕。

    这么大一个人,就在他眼皮底下凭空消失。

    他转过头,看着身后同样错愕的护士。

    护士下意识后退一步,连忙摆手:“我也不知道,是…是您叫我过来拔针,我才过来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根本不敢抬头。入院的时候,领导说过要好好照看这间病房的病人,哪成想她只是刚去药房拿了个药,回来人就不见了。

    陈时序沉一口气,淡声说了句:“没事。”

    可是眉心蹙起的折角却暴露了些什么,转身,衣角带出急促的弧线。

    凌乱中透着着慌张的步子突然停住,走廊尽头,一个窈窈莹若身影,逆着光影,只余半张模糊的脸,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

    黑发衬得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像一株被折弯的柳枝,柔弱却坚韧,跌跌撞撞的,闯入他的视线。

    梁梦因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得很慢。

    似乎察觉到什么,她恍然抬头,身着端正西装的男人就立在走廊另一端,冷幽的视线定在她身上。

    一错不错。

    她怔了一瞬,索性不走了,身上绵软无力,走上几步便是一身虚汗。

    下一秒,男人便迈步踏了过来,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半拢至怀里。

    “你就不能省点心?”一句轻语落在耳侧。

    梁梦因软软地靠进他的怀里,微凉的西装质感下是鼓动翻涌的可靠感。

    纤细的手腕默默环至他的腰后,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将她笼罩。她半垂着眼,视线里只有他青筋迸起的手臂,克制压抑的情绪。

    “我只是去个卫生间而已。”

    “那你没发现病房里也

    ?璍

    有一个卫生间的吗?”